楚央央模糊的視線盯著書上的這些字,又吸了吸鼻子,端著個小馬紮就坐在門口繼續背書。


    但是磕磕絆絆的,遇到不會的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金豆子。


    “我才沒有哭,是沙子進眼睛裏了!”


    養傷的眾將士:“對對對,央央姑娘說的對。”


    嗚嗚嗚嗚感覺比當初她化成人形還要難!


    楚央央是很想當一個優秀的人,但是如果非要認字念書的話,她覺得當一個文盲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華大夫一進來,便見帳篷裏的傷員都一個二個探著腦袋往一個方向看。


    華大夫看過去,隻見那邊的小馬紮上穿荷粉色襦裙的小姑娘膝蓋上放著一本醫書,邊哭邊念,還念錯了一大半。


    “怎麽回事?”華大夫走過來問道。


    楚央央聽到華大夫的聲音,扭頭看向他,眼眶裏都被眼淚浸滿了。


    華大夫:“!”


    雖然是個年紀四十的大夫,但是他還沒成過家,也沒有過小孩,更別說要他來安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了。


    楚央央看到華大夫來了,撲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哇哇地就大哭了起來,“太難了!嗚嗚嗚嗚華大夫,識字太難了!救命!”


    華大夫:“……”


    楚央央還哭得一抽一抽,華大夫揉了揉有些發痛的眉心,說道:“你先起來。”


    楚央央老老實實站起來,拿袖子擦了擦臉,用力吸了口鼻涕,眼角和鼻尖都還泛著紅,可憐兮兮的小貓似的。


    華大夫問道:“不識字?”


    楚央央點了點頭,語氣委屈地道:“我之前就想和你說的,但是你沒給我機會,還要我兩天背完這些書。”


    華大夫都有些想笑了,心想著難怪明郡王都把她當寶一樣帶在身邊,確實是個活寶。


    華大夫道:“不會的話那就別學了。”


    他也不是教書先生,也沒有空餘時間能教楚央央認字,雖然有些可惜,但是楚央央這一身怪力也能幫不少忙,不會藥理便不會好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楚央央會因為不用再識字而感到高興的時候,楚央央卻又擲地有聲道:“我要念書!我才不當笨蛋!謝瀾之和謝靈玉都說不會念書識字的人,都不聰明。”


    楚央央鼓著臉,緊緊攥著自己的裙擺,眼裏滿是決絕。


    而此刻帳篷裏一大半不識字的武夫們:“……”


    這笨蛋的範圍突然就擴大了。


    ……


    楚央央紅著眼睛從帳篷裏出來,她在裏麵待了多久,阿春就在外麵等了多久,像一尊石像一樣。


    楚央央走到阿春麵前,聲音還帶著些哭過以後的沙啞,“我餓了,阿春,我們回去吧。”


    一直像石像一樣一動不動的阿春緩緩低下頭,看著楚央央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淚痕,眼神突然一下子就變得凶狠起來。


    砂鍋大的拳頭緊繃著,似是下一刻就會突然過去把人的腦袋錘爆似的。


    阿春不會說話,無法和人交流,但許是出於貓妖敏感的直覺,楚央央時常能感覺到阿春想表達什麽。


    楚央央仰著頭對阿春說道:“阿春,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想回去找謝靈玉了。”


    阿春蓄勢待發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他半蹲下來,比楚央央的臉還大的手伸了過去,若是換做旁人,此刻恐怕早被這樣的壓迫感嚇破了膽。


    但楚央央倒是一點不慌,還鼓著臉道:“你的手太髒了,萬一把我的臉越擦越髒怎麽辦!”


    阿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動作停了下來,喉嚨裏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啊……”


    楚央央就著阿春停住的動作,揪著他還算幹淨的衣袖,拿來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臉,還擤了下鼻涕,然後輕車熟路地爬上阿春的肩膀上。


    “走啦走啦,我好餓啊。”


    阿春扛著楚央央一路往他們的營地走去,不過走過一半時,碰巧遇見了才從練兵場回來的謝瀾之。


    楚央央坐在阿春的肩膀上,手裏還拿著根狗尾巴草玩著,旁邊也有巡邏路過的將士經過,不過這麽些天下來,很多人也就都習慣了楚央央的存在,知道她是明郡王的人,見她和阿春時常在一塊也就都不覺得奇怪了。


    謝瀾之見到楚央央,先一步叫住了他們:“央央,阿春。”


    楚央央回頭,看到是謝瀾之,便拍了拍阿春,示意阿春把她放下來。


    謝瀾之走過來,問道:“你和阿春是來接鳴岐的嗎?”


    楚央央不解地歪了歪頭。


    謝瀾之解釋道:“鳴岐被將軍叫去有一會兒時間了,你不是今日在和鳴岐學認字嗎,怎麽不知道這事?”


    楚央央點了點頭,說道:“我去了華大夫那裏幫忙,沒有和謝靈玉一直在一塊。”


    謝瀾之眼底劃過一抹暗芒,然後笑著對楚央央說道:“那不如伱先去我那裏等鳴岐好了,我的帳篷離主帳很近,到時候你和阿春可以和鳴岐再一起回去,今日正好我也請了秋若姑娘來。”


    楚央央這才想起那位和自己這具身體有些血緣關係的堂姐,自從帶著那些山匪一起歸順元國軍隊以後,隻知道他們都已經安頓好了。除此以外,楚央央也沒再過問。


    不過謝瀾之請秋若做什麽……楚央央心裏不禁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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