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輕輕吹來,將他未束的頭發吹揚,白照呼了口氣。


    就在他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淡淡的聲音響起:“青陽。”


    白照微愣看著他:“什麽?”


    他轉身走至在木欄前,背對他,默了默,他方才啟口:“我的名字。”


    白照努力聽,他還是聽見了那一句就差隱在風聲之中的話。


    白照抿唇看著他的背影,一襲天青色衣服,長身玉立,臨風而立,海風吹來,衣袂飄逸如風。


    白照對這個寡言的男子更加好奇了起來。


    他烏黑的長發一瀉而下。也同他這般未束,自己披頭散發,現在頭發紛飛,帶著有那麽幾分疏狂的感覺,眼前這個人無半分散漫,反而給人一種清雅公子一樣。


    看著他,他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一直是他的榜樣,他想有朝一日能夠超越他,而麵前這個人,跟父親又不一樣,大抵都喜歡青衣,才讓他有那樣奇怪的想法。


    白照無奈聳聳肩。


    就瞧見那個人不知何時轉了過來,正無言看著他。


    白照對上他的眸子,仿佛要將他吸進去,他急忙移開,清了清嗓子:“那個青陽,你也喜歡青衣嗎?”


    青陽眸子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他輕聲動了動嘴:“習慣了。”


    白照抱臂歎了口氣,似乎他並不喜歡說話啊!


    他還真的是怪癖!


    青陽優雅拉開椅子慢慢坐下:“為什麽來了這裏?”


    白照不明所以,也坐了下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醒了這麽久我都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青陽倒了一杯茶,移過去:“想回去嗎?”


    白照微怔,這個年輕人還沒有問他來自哪裏,就說送他回去,未免太相信自己了吧!他可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呢!


    白照拿起茶喝了一口,燙的舌頭發疼,連忙放下:“青陽,你都不問我家鄉在哪裏嘛?”


    海風送涼,耀眼的陽光流散一地,落在閣樓。青陽淡淡一笑:“知道。”


    那個地方是他不想去的地方。


    白照奇怪說道:“啊?怎麽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那裏沒有人知道!”


    青陽垂眸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好多年前,我曾有幸去過。”


    白照無比詫異,上下打量了他,隨即又道:“那你覺得那裏怎麽樣?”


    “很好。”


    白照沉吟片刻,良久之後才開口:“你還沒有說你的名字含義呢!”


    青陽靜默片刻,神情終究有片刻的鬆動:“你當真想知道?”


    白照定定地凝望他許久,想到了什麽,聲音一步步低落:“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白照有些震驚,心裏掀起波瀾,他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白照:西方謂之白,照者夕也。


    他的名字似乎叫青陽吧。


    他此刻沒有想過什麽同音,不同字,而是篤定。


    白照壓住自己的心緒,努力讓自己顯得平和下來,扯了扯嘴角:“你的名字,東方謂之青,陽者光也!”


    最後的聲音仍然暴露了他震驚的心。


    青陽隻是抿唇看著他,默了默,聲音帶著懷念:“東籬還好嗎?”


    提起東籬那個家夥,青陽原本淡淡的神情,也有了一絲笑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歸冥山的那棵桑樹下,坐在搖椅上小憩。


    白照急忙道:“你認識帝尊?!”


    那可是他的信仰啊,遠遠超過他老爹,他打小就愛聽那些打打殺殺的故事,可是如今太平盛世,哪裏有什麽事,他也隻能從書籍裏麵讀得一點當年的故事!


    青陽含笑看著他道:“算是認識吧。”


    白照咧嘴一笑:“帝尊常年閉關,你肯定沒有看見過帝尊的風華,一柄雲辰劍,聽說天地變色呢!”他喜形於色頓了頓又說:“你見過帝尊嗎?,我有幸見到過幾次,帝尊看著就不凡,駐顏有術,看著同我差不多。”


    青陽靜靜聽他說,似乎提起這些,他又源源不斷的話。


    不過聽到白照說東籬同他一般,他握茶杯的手一顫。


    “?”


    看來是子規對東籬的宣傳極為到位。


    白照說著說著,就發現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尷尬停了下來:“那個,我,害,同你說這些幹什麽,你不懂那種感覺。”


    青陽認真點點頭,確實他不懂那種感覺。


    白照回過神道:“青陽,你看著不過二十出頭,應該叫我哥哥。”


    青陽正在喝茶,一嗆,緩了緩聲音淺淡道:“你敢聽嗎?”


    你的信仰都不敢喊……


    白照托腮思考道:“你別不相信,我確實幾百歲了!”


    青陽不語看著他。


    你別不相信,我活的都不知道我有多大年紀。


    青陽正欲說話,突然站了起來,射幹又在攻擊淩劍宗。


    他垂頭道:“我有點事。”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了。


    “啊喂!不帶這樣的!”


    他立在暗處,射幹正提著劍砍著護山大陣。


    湮滅悄然出現,輕聲道:“主人,射幹手裏的劍似乎更強了。”


    青陽聞言看去:“確實。”語氣陡然一冷,轉身消失。


    青陽到達了北川森林,這裏仍然森林茂密,是不是有探險隊出現。


    而他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徑直往深處掠去。


    他再一次站到了那扇石門前。


    稍作停留,他推門走了進去。


    裏麵漆黑一片,他徑直走了進去。


    盡管裏麵沒有光線,也全然不影響他視物,慢慢走下去,裏麵漸漸空闊了起來,一座雕像出現,他抬眸看了看,居然是人類口中所說的酆都大帝。


    他以前沒深入過這個洞府,沒想到最深處居然是這個樣子。


    北陰酆都大帝,似乎是他們所說地府的最高神靈。


    難道說這裏就是地府入口?


    想到此,青陽突然笑了一聲,這些他自己不是更清楚?


    自嘲笑了笑,就瞥見往深處,居然真的有一棵桃樹。


    他嘴角微微一笑:“有意思。”


    想著,他不停留走了過去。


    這棵樹有些彎曲變形,呈一個半弧狀,樹上沒什麽葉子。


    樹幹上刻著幾個字:“酆都城。”


    也不知道是哪個的無聊之作,他沒有往前,而是從另一個方向,沒入地底。


    底下正有一叢燃燒著的火焰,有一種將熄的感覺。


    火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來,火焰竄竄,轉而又變小了。


    青陽右手掌心冒出一團火焰,正熊熊燃燒,與地上的火形成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將火送入弱火上,弱火似乎極度抗拒,不願意融入新火。


    青陽擰眉,將掌緊緊收緊,火沒入掌心不見,獨留那叢弱火閃爍。


    他指尖冒出一滴血,滴入了火中。


    他進入了一個紅火的世界,一位身穿緋衣的女子款款出現,衣裳繡著幾朵彼岸花,麵若芙蓉,眉如柳,眉眼含春,一頭黑發綰成發髻,頭上插著一枝鳳釵,小嘴不點而赤。


    隨著她的動作,頭上的鳳釵也晃動了起來:“您來了。”


    青陽居高臨下看她行禮,威嚴開口:“為什麽?”


    女子依舊做著行禮動作,柔聲細語:“我讓您失望了。”


    青陽淡淡的聲音響起:“理由。”


    雖說是淺淡的一句,還是讓女子的身體一顫,行禮的動作更加低了,她不敢抬頭看他。


    那是敬畏,更是畏懼。


    女子低著頭,輕輕咬了咬下唇:“百年前,我渴望愛,與人類產生了感情,我丟失了北川森林的靈力,被射幹奪去,這些年我一直用自己的生命燃燒,維持著北川森林……”她微微頓了一下,又啟口:“那是我犯下的滔天大罪,這些年我一直在贖罪,我的生命也快熄滅,但是仍然不能彌補我的過錯,主人,您將焰火再一次交給我……我怕再一次丟失……”


    女子聲音越來越低,全程沒有抬頭,也一直維持著行禮的動作。


    冗長的沉默,女子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抖了起來。


    青陽抬眸瞥了她一眼,音色淡漠:“我要你繼續守護北川森林,將火延續下去。”


    語氣之中含著不容置疑,女子身體一愣,保持的動作仍然沒有變化。


    “抬起頭。”


    女子,聞言緩緩抬起,始終沒有昂起頭對視青陽。


    就在她茫然的時候,一團火沒入了她的心中。這個空間更加亮了起來。


    女子環顧四周,連忙跪了下來:“多謝主人,北川森林我會一直守護下去。”


    青陽掌心又出現了一團白色的物體,閃著發光。


    女子感受到了什麽,眨了眨眼,仍然跪著,沒有抬起頭來。


    她能明顯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麽。


    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地核之力。”


    他將手中的東西放入後麵的石槽之中,白色的光亮了起來,耀眼極了,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女子仍然跪著,她感受到了他離去,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眼眶濕潤。


    他知道主人不僅沒有讓她消失,甚至將地核之力放回石槽,便是讓她繼續滋潤北川森林。


    她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她會一直守護下去,直到她的靈力枯竭而亡,這般才不算辜負主人的信任。


    希望北川森林的生靈們能在她的庇護小,在這片土地好好活下去。


    她也不枉主人用他的血送來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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