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壯闊的日子,總是那麽的短暫,更多的歲月則是由最為簡單的,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組成。


    又在洛陽城裏過了一個春節,孩子們也漸漸地長大,似乎一天就能變一個模樣,連最小的郭遜都能滿地爬了。


    二月二龍抬頭一過,大地開始複蘇,郭默的府上也就忙碌了起來。


    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桃花島了,無論是馮衡還是黃蓉,都想著應該回去了。


    尤其在桃花島上還有那幾個孩子,老三郭逍三歲多了,還不知道他老爹長什麽樣子。


    千裏迢迢趕到臨安求學的趙思默,馬上都要八歲了,學文習武也漸入佳境。


    八歲的孩子,已經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耳濡目染間,他已經知道自己和郭逸、郭逍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可是,為什麽自己就不姓郭呢?


    郭默一行,一拉溜有十幾輛馬車,馮衡、黃蓉、李莫愁,分別帶著幾個孩子坐在車上。


    倒是九歲的楊過,已經能夠獨立騎在一匹小馬上,鞍韂腳環齊備,得勝鉤上,甚至還掛著一根郭默為他特製的銀槍。


    年前,楊過已經開始練習“楊家槍法”了,作為楊家的嫡傳子弟,習練“楊家槍法”自然是應有之義。


    陸冠英帶了五百“虎賁軍”去了大朝國,現在是由郭默的二徒弟武南天,負責在傳授楊過槍法。


    “五師弟,你騎的小白馬跑得也太慢了吧?要不要四師兄給你換一匹大點的?”


    待在師傅身邊的哈吉,平日裏除了練功,就喜歡逗弄楊過這個小師弟。


    兩百名“錦衣”,悉數隨隊南下。


    經過將近一年的訓練,每個人身上的功夫都有了較大的提升,越來越有江湖高手的感覺了。


    陸冠英不在的日子裏,“鐵掌無情”陸平生,已經成為這支“錦衣”的大統領,李誌常則副之。


    整個河南已經是大宋的領土,郭默等人終於不再需要繞道襄陽了,一路過許州、走淮南,向著臨安而去。


    小龍女還是第一次到南方來,見識了這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小丫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甚至還大膽地帶著七歲的小郭襄,縱馬飛馳在隊伍的最前邊。


    “二妹,原想著襄兒多跟龍兒在一起,能變得淑女一些,誰曾想,現在龍兒倒是被小襄兒給帶的‘瘋’了起來。”


    小龍女帶著郭襄絕塵而去,透過簾子看到這一幕的黃蓉,卻一臉的無奈。


    “嗬嗬,姐姐,我看這樣子挺好的。默哥哥就喜歡這樣的小襄兒,你沒看到他滿眼都在放光嗎?”


    “龍兒也開朗了許多,這麽大年齡的小女孩,還是活潑一些的好,把龍兒帶出古墓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事了。”


    馮衡則跟金玉風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玉風啊,這次回桃花島,我跟你師傅想把你的婚事給辦了。你看看外邊的小南天,你五師兄都已經到嘉興去提過親了,你的婚事總不至於要落在你這個師侄的後邊吧?”


    金玉風跟南希仁的事情,一直是眾人關心的大事,至少在馮衡這個師母的眼裏,不想讓自己這個最小的徒弟,就一直這麽單著。


    女人的年齡,是最經不起折騰的,眼看就三十四歲了,再不考慮婚嫁,恐怕將來要孩子都麻煩。


    “師母,我是沒什麽意見,隻是想在師母跟師尊麵前多待兩年……”


    即便已經三十多歲了,也算是見多識廣的江湖兒女,每次說到這個事情,金玉風依然羞容滿麵。


    “傻丫頭,難道你結了婚,就不能來見師尊、師母了嗎?這件事啊,我看還是讓默兒去操持吧,單憑你們兩個,還不知道會推遲到何年何月呢。”


    南希仁就是一個悶葫蘆,金玉風又是個女兒家,這種事情,如果沒有旁觀之人的使力,還真未必走的順暢。


    看著道路兩旁的花紅柳綠,撲麵而來的溫暖東風,所有人都意識到,春天來了——


    郭默依然是一副低調的做派,他甚至覺得這樣帶著兩百多人趕路,已經算是很奢侈了。


    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三月下旬的一天傍晚,在臨安城即將關門之際,郭默的車隊終於抵達了臨安。


    從北城門而進,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就到了此前的燕王府。


    不過,跟洛陽的燕王府郭默改為“元帥府”不同,臨安這座府邸,官家趙擴直接讓人換上了“東宮”的字樣,即便它並不在皇宮的東邊。


    “恭迎殿下回宮——”


    就算是郭默再低調,自己太子府裏的人總還要通知到的。


    剛一下馬,太子太師薛極、禦史中丞衛涇、“南山樵子”南希仁已經候在“東宮”門外了。


    在他們旁邊,甚至還看到了戶部尚書嶽珂、兵部侍郎孟宗政和刑部侍郎宋慈。


    這三位,也是郭默一手提拔,或因為郭默而崛起的人,老薛極無意中給他們放了點兒風聲,就一起跟著過來了。


    “薛先生、衛先生、四師傅,諸位,勞大家相候了,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見到眾人執意如此,郭默也不好說什麽。


    如今已經是太子的身份,自然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我行我素。


    兩百“錦衣”護衛著十幾輛馬車進去,臨安城這座府邸,別說是黃蓉等人,就算是郭默,都不是怎麽熟悉。


    好在地方足夠大,也一直有人在負責打掃,兩百多人的住處安排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黃蓉作為太子妃,到了這裏就算再不熟悉,也是天然的女主人,自是招呼著一幹女卷到後宅安頓。


    兩百“錦衣”,也在薛極的安排下,自有其吃喝和住宿的地方。


    而郭默,則留下了二徒弟武南天和四徒弟哈吉,讓這兩個小子跟在自己身邊,冠冕堂皇的說是為了讓他們長長見識,實際上就是有兩個順手的使喚人。


    “殿下,您這一走可有三四年了,過去您是燕王尚有情可原,如今您已經是一國儲君,該守的規矩您還是要守一些的。”


    屁股剛剛落座,太子太師薛極還沒有說話,旁邊的禦史中丞衛涇就先說話了。


    一聽這個論調,郭默的腦仁都有些疼,不過,他也知道衛涇完全出於一片赤誠。


    大宋朝終於有了真正的儲君,又是這樣一位有為之君,滿腦子“忠君愛國”的衛老夫子,又怎能不耳提麵命一番?


    “嗬嗬,衛中丞,殿下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你我都看在眼裏,縱觀整個曆史,文治先不談,有如此武功者也寥寥無幾。”


    “殿下都是在為了大宋的將來奔波,隻是方式異於常人罷了,殿下生性如此,衛中丞就不要求全責備了。”


    作為太子府的屬臣,太子太師薛極還是要替郭默說兩句的。


    當然,他也清楚衛涇並不是在刁難郭默,雖然這老夫子身為禦史中丞,您可別忘了太子殿下還兼任著禦史大夫呢,那妥妥地就是老衛涇的頂頭上司啊。


    “哈哈,衛老的一片關愛之情,我自然是清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堂也好、軍旅也好、邦交也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隻要出發點是好的,而結局尚算不差,衛老就不要動本彈劾小子了吧?”


    一句自嘲的玩笑話,瞬間拉近了跟在場眾人的心。


    “哈哈,衛中丞,老夫也給殿下求個情,您老就高抬貴手一次吧——”


    兵部侍郎孟宗政,在這幾人裏邊論官職不如薛極、衛涇、嶽珂,隻是和年輕的宋慈一樣,位居一部侍郎罷了。


    但是,他的年齡和資曆放在那裏,跟薛極和衛涇也相識多年,隻是這幾年才多了來往而已。


    軍旅出身的人,心胸和說話,自然就豁達一些,因此,孟宗政也接著郭默的玩笑話,像模像樣的“求著情”。


    “哼,下不為例。不過,殿下既然意識到自己所作所為,有被‘彈劾’之嫌,不知可否送些禮物來堵一下老夫的嘴呢?”


    “聽說殿下有一種叫‘美人淚’的葡萄酒,如果多的喝不完的話,老夫倒是可以幫忙一二。”


    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誰也沒想到,平日裏一絲不苟地老衛涇,居然也有當眾開玩笑的時候?


    這是在“公開索賄”啊?


    “哈哈,好,無論是‘英雄醉’,還是‘美人淚’統統管夠,一會兒諸位多喝兩杯,臨走時我再派人往各位府上送上一些。”


    既然衛老夫子都這樣“折節”了,郭默也會順杆爬,這些都是他的股肱之臣,自然沒什麽好吝嗇的。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次日,恰逢三月末的大朝會,天還沒亮,郭默就被叫了起來,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在黃蓉和李莫愁的伺候下,一身太子服飾穿戴整齊,郭默還是第一次穿這身行套,著實難受的很。


    拒絕了薛極早已準備好的太子車架,直接讓人牽了匹馬過來,就帶著武南天一人,向皇宮而去。


    郭默到達五鳳樓的時候,已經有一些官員等在那裏了。


    這些官員,居然三三兩兩地站在牆根處,難道現在沒有休息的朝房嗎?


    郭默也記不清楚,供官員休息的朝房是哪個朝代出現的。


    “太子殿下——”


    這些官員未必都認識郭默,但卻都認識他這身袍服。


    “諸位早、諸位早——”


    郭默將戰馬扔給後邊跟著的武南天,雙手抱拳向這些陌生至極的官員們問著“早”。


    郭默這樣獨特的打招呼方式,既讓人覺得新穎,又顯得那樣親切,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官員,甚至都感動的熱淚盈眶。


    “嗬嗬,殿下來的夠早的啊,老夫還以為今日大朝會,殿下會遲到呢。”


    這時,兵部侍郎孟宗政也打馬過來了。


    好容易見到一個熟人,郭默趕忙跟眾人揮手告別,快走兩步到了孟宗政麵前。


    “孟侍郎,這早朝的時間是不是太早了點兒?諸位大臣就這樣站在牆根處,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嘛?”


    郭默湊近孟宗政耳邊,低聲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哈哈,規矩一直都是這樣的,要不哪天殿下您給改改?”


    孟宗政跟郭默也算是老熟人了,見到郭默向自己問這麽“簡單”的問題,也覺得這個太子殿下有些好笑。


    不過,隻有當他是自己人,或者太子殿下本身就是赤誠之人,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好,改改就改改,要不然也太有些勞民傷財了,現在的天氣還好,遇到大冷天豈不是更加難受?“


    “另外,早朝的時間這麽早,眾人未必休息好,或者都沒能吃早飯就過來了,長此以往對身體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孟宗政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郭默竟然當真了?


    看著郭默那一副認真的樣子,孟宗政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卯時剛過,眾臣已經集結完畢,按著各自的官位,文東武西走進了大慶殿。


    郭默自然排在首位,隻是他很自然地站在了武將之首,排在他身後的就是兵部尚書胡榘、兵部侍郎孟宗政等。


    而站在文臣之首的,正是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薛極。


    薛極看到郭默站在了武將之首,自己就有意無意地向後錯了半個身位,將郭默的位置更凸顯了出來。


    “臣等參見官家——”


    少時,大宋官家趙擴也從殿後走了出來,旁邊緊跟著形影不離的老太監。


    “哈哈,太子啊,這身衣服穿到你身上,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擴輕輕擺了擺衣袖,讓眾臣免禮,上來就開了郭默一句玩笑。


    “嘿嘿,兒臣覺得穿著它有些不自然,如果能換一套戎裝穿著,估計還會更舒服一些。”


    好嘛,這父子二人的對話,眾臣聽了也不敢評判什麽。


    “眾卿,有何本章就一一奏來吧——”


    趙擴也沒敢再接郭默的話,他可清楚自己這個兒子,再說下去,指不定會有多雷人的話出來。


    月末的大朝會,算是總結性的會議,尤其這個三月份,春耕的事情也是一件大事。


    同時,大金國河南區域收複大半年了,在汴梁城也即將迎來第一次恩科取士。


    因此,主要是戶部和禮部官員在做奏報。


    林林總總的,大朝會也進行了一個時辰,郭默注意到,大慶殿內很多人的精神頭都不是很足,尤其是一些上了年歲的老臣。


    此時,太陽才完全升起,從大慶殿的門口,有一縷陽光能照到大慶殿內一少半的位置。


    “還有人要上奏嗎?”


    按正常的大朝會時間,該說話的都說完了,要麽官家再總結幾句,要麽就直接散朝了。


    “臣禦史大夫郭默,有本上奏——”


    正在這時,郭默卻出班奏道。


    這一嗓子,整個大慶殿裏都安靜了。


    這是什麽情況?


    怎麽自稱“禦史大夫”了?


    雖然,眾臣都知道這太子殿下也兼任著禦史大夫的職位,可是,從來也沒人會覺得郭默會去做一個禦史的事情。


    再說了,那禦史大夫是該幹禦史的活嗎?


    而且,這是在正式的大朝會上,太子殿下居然不自稱“趙昊”,而依然報著昔日的名字“郭默”,令很多大臣不解其意。


    “哦,郭卿有何事要奏?直接道來——”


    官家趙擴倒來了興致,心想你這小子多少年都不來上朝,這一來就要玩個花樣嗎?


    還自稱“禦史大夫郭默”?


    是準備彈劾誰嗎?


    不應該啊,你要是看不慣誰,不就直接去幹掉了嗎?


    滿朝文武一臉不解的樣子,而站在郭默身後的孟宗政,眼睛卻亮了。


    “殿下,這不會真的要說剛才那事兒吧?”


    孟宗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隱隱有些期待,又擔心這樣會給郭默招來麻煩。


    “啟稟官家,臣有兩件事要奏。”


    “其一,每逢朝會,都是卯時開始,而很多住的遠的大臣,甚至要提前一兩個時辰就得起床。”


    “這樣一來就導致嚴重的睡眠不足,一天兩天沒問題,時間久了對諸位臣工的身體也是一個傷害。”


    “大朝會也不過一個多時辰,殿中文武卻多有精神難以集中者,而朝會之後,眾臣工要麽到有司署理公務,要麽就回家補覺。”


    “如此早的開始朝會,真的就合適嗎?”


    “臣覺得不妨向後推遲一個時辰,改為辰時開始。紅日初升、氣象萬千,眠足食飽、神清氣爽。”


    嘶——


    郭默這番話說完,大慶殿上聽到很多人倒吸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竟然提出這樣的奏本?


    眾臣讚成嗎?


    當然讚成了!


    可是,應該讚成嗎?


    竊竊私語的聲音,頃刻間就此起彼伏地在大慶殿內響起。


    “諸卿,方才太……禦史大夫所奏,諸卿以為如何?”


    還能如何?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竟無人出來讚成或者反對。


    按理說,這個時候禮部的人應該出來說幾句,畢竟朝會製度,算是朝廷的一項基本製度。


    雖然趕不上戰爭和祭祀那樣隆重的地位,也不是哪個人能輕易更改或置喙的。


    可是,禮部尚書程珌,現在又是太子太保,還在汴梁城主持大局呢,他不在這裏,禮部的人自然也不好出來表態。


    更何況,就算是老程珌在這裏,難道他還會站出來反駁太子殿下嗎?


    禮部的人不發言,眾人就把目光看向了文官那邊的前兩位。


    一個是現在的文官之首,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薛極,一個是禦史台的掌門人禦史中丞衛涇。


    “薛卿,你以為方才郭卿所奏如何?”


    見沒人說話,趙擴索性直接點名了。


    “官家,方才禦史大夫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但是朝會的時間古來如此,老臣以為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薛極見官家點了他的將,隻好站了出來。


    薛極所言,倒也是中規中矩,既沒有偏袒郭默,也沒有一杆子打死。


    “從長計議?好,薛卿所言,果然老成謀國,那就從長計議吧。禦史大夫,你還有何事要奏?”


    趙擴也沒想好該怎麽處理朝會的時間問題,索性聽從了薛極的建議“從長計議”。


    “啟稟官家,臣來上朝之時發現早到的臣工,隻能三三兩兩聚集在宮牆下,或者直接就停留在大道上。”


    “如今天氣尚可,若是遇到刮風下雨,或者隆冬、炎夏,長久待在外邊,一則於身體有害,二則也有損朝廷威儀。”


    “因此,臣奏請官家可在大慶殿左右,各設一處朝房,以供文武百官暫時休息之用。”


    這道建議,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隻是所有的大臣聽了,都對郭默投來感激的目光。


    “嗯,禦史大夫這個建議不錯,朕就乾綱獨斷一次,照準了——”


    “就在來大慶殿的兩旁,選兩處空房,文東武西,冬備炭火、夏備涼茶,讓臣工們歇歇腳吧。”


    “官家聖明——”


    雖然不算什麽大的恩惠,但是,當趙擴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眾臣還是齊齊出班謝恩。


    “哈哈,好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散朝吧。”


    “禦史大夫,跟朕到禦書房去——”


    趙擴吩咐退朝,卻將郭默留了下來,且在“禦史大夫”四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些。


    薛極、衛涇等人,相視一笑。


    你們父子二人的事情,自己到後宮去撕撥吧,我等還是躲得遠一些為好。


    福寧宮,禦書房。


    “老爹,你趕快讓禦膳房給我準備點早飯,我這還餓著肚子呢。”


    一進福寧宮,郭默端起桌上的糕點就開吃,也不知道讓一下旁邊目瞪口呆的老太監,以及瞠目結舌的趙擴。


    “哈哈——好,好,老貨,你快去讓禦膳房做幾個好菜送過來,太子等著吃呢。”


    看著郭默故作“狼吞虎咽”的樣子,趙擴原本還有些想擠兌郭默兩句,卻被他一句“老爹”給徹底打敗了。


    是啊,眼前的不僅僅是朝中的禦史大夫,是大宋的太子殿下,更是我趙擴的兒子啊。


    兒子到了老爹這裏,那還不是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喝什麽喝什麽?


    如果郭默再像之前那兩位太子一樣,表現的唯唯諾諾,或者說客客氣氣的,那麽他老趙擴估計才會真正難受的。


    時間不大,葷素有致、海味山珍,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郭默已經到了“先天境界”,就算是十天八天不吃不喝都沒關係,但是,到了趙擴麵前,自己就隻能是個兒子。


    越是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把眼前之人當做親爹對待,就越能讓老趙擴開心。


    自古天家無父子,郭默卻不信這個邪。


    更主要的是,這麽多年了,郭默能夠感受到,趙擴對自己那種毫無保留的愛和保護。


    人心都是肉長的,郭默又何嚐不是牽掛著福寧宮裏這位老爹呢?


    畢竟,血濃於水,更何況郭默始終是“同情”著皇帝這個職業。


    “小七啊,昨晚就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今天一早就來上早朝了。”


    看著郭默在那裏狼吞虎咽,趙擴不禁有些懷疑,禦膳房的飯菜有這麽好吃嗎?


    不自覺地,趙擴自己也拿起快子,挑了幾樣菜各自嚐了一口。


    沒什麽變化啊?


    “你在朝會上提出的兩個問題都很好,不過為父現在隻能準你一個,剩下關於朝會時間問題,正如薛極所說,要‘從長計議’。”


    聽到趙擴說起正事,郭默也放慢了吃喝的速度。


    “畢竟是延續了這麽多年的製度,曆朝曆代都是這麽過來的,即便有很多人都覺得不如意,到現在依然沒有改變。”


    “小七,你如果想改變,就先把前期必要的準備做充分了,利用邸報或者禦史台提前造造勢,等你坐到老爹我這個位置的時候,再頒布新的政令吧。”


    原來,這一路走來,趙擴已經替郭默想好了對策,既能減輕來自各方有可能存在的壓力,又想把這當做一件善政,留給即位後的郭默。


    “對了,你在羅氏鬼國生的那個兒子,我也見到了,也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是怎麽考慮的?”


    “隻是讓他做一個羅氏鬼國的國主,還是說要把這個羅氏鬼國給收進大宋的版圖,然後把這小子再分封過去?”


    這結果看似差不多,卻又有本質上的區別,郭默還真沒認真考慮過。


    羅氏鬼國?那是後世的貴州、廣西吧?


    “老爹,這種事情,我們自己提出來總覺得有些不合適,還是等將來羅氏鬼國他們來做選擇吧。”


    “或者說,等思默長大了,讓他自己做決定。不管是他想獨立建國,還是想並入大宋版圖,不都是我的兒子嗎?”


    在郭默的內心裏,還真沒有想過主動去侵略誰。


    攻打大金國,那是因為無論是河南河北之地,還是關中、河東之地,都是大宋的故土。


    郭默出兵攻打,那不能叫做占領,隻能是在“收複”。


    至於西夏,那不是後世的寧夏嗎?


    也是屬於我華夏的版圖啊,豈能容忍外族勢力占據著?


    “好吧,對外的事情,還是你自己來拿主意吧。不過今年的中秋,你必須跟老子一起北上祭祖。”


    “這幾個月你要想進朝堂呢,就過來聽聽、看看,有什麽建議就多說說。要是想‘歇歇’呢也隨你,別耽誤祭祖的事情就行。”


    趙擴也想到了,兒子好幾年沒回來,貌似那兩個孫子他都沒看上一眼吧?


    算了,攤上一個這麽“懶惰”的兒子,趙擴也隻能是認了。


    “老爹,我還沒見到我那個小妹妹呢?怎麽不抱過來讓我看看?”


    郭默突然想起來,眼前的老爹,在兩年前還生下了一位小公主,名字叫做“趙曦”。


    “哈哈,你小子,難道還想看你老爹的笑話?不過,這個小女兒,你今後要好好地照顧她。”


    “為父老了,還能再陪你們五年、八年?她在這個世上,就靠你這個當哥哥的撐腰了。”


    說起小女兒,趙擴的臉上又呈現出滿滿的慈祥,亦或有一絲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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