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一進七月,大宋官家的車架就從臨安啟程了,浩浩蕩蕩的,延綿十數裏。


    官家要北上祭祖,自然是朝野的頭等大事,王公大臣、隨行人員,再加上扈從的禁軍,整整有一萬多人,郭默和“南山樵子”南希仁赫然在列。


    南希仁的婚禮,在一眾親友的祝福中,如期舉行。


    而婚禮前那個不期而遇的小插曲,除了當事人本人,就隻有郭默一人知曉。


    慕容秋荻匆匆而去的步伐,甚至都沒有露出一絲的慌亂。


    也許,多年以後跟多年以前的彼此,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南希仁卻在那裏矗立了良久,原本來找郭默商談的事情,此刻在心頭也澹了。


    隨意敷衍幾句之後,南希仁罕見地向自己的徒弟提出。


    “我想喝酒——”


    在“江南七怪”其他幾位詫異的目光中,郭默帶著四師傅,尋了一處僻靜的偏殿。


    菜是精致的小菜,酒是塵封的“英雄醉”。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快子。


    “默兒,還記得在洛陽時,我給你說過的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嗎?”


    連幹了幾杯之後,南希仁終於舍得放下手中的杯子了。


    “四師傅,難道你見到那位‘西夏慕秋’了?”


    難得上次四師傅跟郭默吐露過一次心聲,郭默當然記在了心裏,隻是在腦海中思索了良久,卻也找不到一個像“慕秋”的女子。


    南希仁聽到“西夏慕秋”幾個字眼,不自覺又灌了自己一杯。


    “是的,方才我進東宮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名女子向外走,一樣的輕紗蒙麵,這麽多年了,仿佛她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郭默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南希仁。


    原來,那個“慕秋”竟然是慕容秋荻?


    郭默有些懊悔,他早該想到的,來自西夏,又是那樣一個年齡的女子,還有那麽高的身手,除了慕容秋荻,還能是何人?


    “慕秋”,隻是將慕容秋荻簡化了而已。


    “四師傅,你可知道這個‘慕秋’到底是何人?”


    郭默小心翼翼地問道,甚至有些生怕刺激到眼前的南希仁。


    看到南希仁略帶迷茫的眼神,郭默就知道他如今依然被蒙在鼓裏。


    郭默親自給四師傅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上了一杯,就將慕容秋荻的姓名、身份、出身來曆一一講述了一遍,更是提到了她的年齡。


    “原來如此,哈哈,她竟然是慕容世家的人,又是西夏無上皇的妃子。”


    南希仁笑的有些淒慘,郭默能看出他內心的掙紮和無助。


    “四師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從今往後,慕容秋荻是她慕容秋荻,而慕秋永遠是你記憶中的慕秋。”


    郭默緩緩地端起酒杯,鄭重地望著南希仁的眼睛。


    “哈哈,說的好,沒想到我這個做師傅的,還需要自己的徒弟來開解,自罰三杯……”


    三杯又三杯,也許酒不能解愁,卻真能讓人暫時忘記心中的不快。


    這隻是紛繁而平澹的生活中一個小插曲而已,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南希仁沒有再提,郭默自然也不會多說。


    一切都在既定的計劃中進行,六月十八,在南希仁的府邸,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婚禮。


    因為有郭默這位太子殿下的參與,但凡在臨安城裏的官員和將領,要麽親自到賀,至少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就算是官家趙擴,都送來了一份價值不菲的賀禮,並親自書寫了四個大字——佳偶天成,裝表好送了過來。


    成婚之後,金玉風自然就搬離了桃花島,郭默為了四師傅的幸福考慮,也算是假公濟私了一回,在“皇城司”給金玉風安排了一個職位。


    他知道自己的四師傅做不出這樣的事來,有“黑風雙煞”的前車之鑒,郭默也樂得再做一次好人。


    北上祭祖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中秋節的第二天。


    官家趙擴之所以出發這麽早,就是想沿途看看大宋新得的疆土。


    中原之地,有太多的故事和情懷,此前趙擴都隻能從奏折或書籍中去了解。


    現在卻能親身去走一走、看一看,那是怎樣的愜意和驕傲啊?


    一萬多人的隊伍,每日隻能走出幾十裏地。


    今年六十整歲的趙擴,精神頭還挺好,大多數的時間,都不樂意待在帝輦上,而是騎著一匹逍遙馬,同一眾武將紮堆在一起。


    北上祭祖,真正的祭祖之地並不在汴梁,而是在河南府,具體的位置是河南府下屬的永安縣。


    這個永安縣可以算是一個功能縣,到如今也不過二百多年而已。


    北宋景德四年,劃鞏縣西部、偃師東部、登封北部設永安縣以護宋陵,初屬河南府,北宋政和三年升格為永安軍。


    宋陵共有三百餘座陵墓,涵蓋了北宋除徽欽二宗之外的其餘七帝,加上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的陵墓,統稱“七帝八陵”。


    圍繞八座帝陵有皇後陵、皇室宗親墓、名將勳臣墓三百餘座,如寇準、包拯等大臣的陵墓也在其中。


    可惜,北宋末年,大金國在中原扶植的“大齊”皇帝劉豫,曾對宋陵進行大規模的盜掘。


    大金國占據中原後,宋陵建築徹底毀壞,珍寶被盜掘一空。


    郭默收複河南府之後,才組織人手重新修建宋陵,而身為皇室後裔的趙汝述,自然就是這項事務的全權負責人。


    經過這幾年的不斷修繕,八座帝陵已經全部恢複了原貌,部分後陵和知名大臣的陵墓,也修繕完畢。


    宣祖趙弘殷的永安陵,宋太祖趙匡胤的永昌陵,宋太宗趙光義的永熙陵,祔葬九座後妃陵,陪葬子孫墓一百四十一人。


    宋真宗趙恒的永定陵,祔葬三個皇後,陪葬大臣墓有:高懷德、蔡齊、寇準、包拯,此地被稱為“臥龍崗”。


    宋仁宗趙禎的永昭陵、宋英宗趙曙的永厚陵,祔葬兩個皇後和五個公主陵,陪葬大臣墓有:趙普、楊延昭、狄青等。


    宋神宗趙頊的永裕陵、宋哲宗趙煦的永泰陵,祔葬八個皇後陵和四個公主陵。


    上次攻占汴梁之時,在金國的皇宮中,還發現了一些北宋皇室的珍寶,也被郭默帶回了河南府,趙汝述按著相關文獻記載,一一歸還進了宋陵。


    永昌陵作為宋陵的第二座陵,實際上卻是宋陵的首陵,裏邊埋的是宋朝的開國皇帝宋太祖趙匡胤,也是這八座帝陵裏,現在修繕的最健全,規模最宏大的陵寢。


    永昌陵陵台底邊長超過了十六丈,高約五丈,陵園基本成正方形,東西、南北皆有八十丈長,四麵中央各辟一門。


    門址寬約六丈,門外各置石獅一對,陵園南門與乳台間距不到五十丈,乳台與鵲台相距卻略長。


    二乳台東西間距十六丈,二鵲台東西間距十八丈。


    陵園南門與乳台間是神道,神道東西間距十五丈,對稱列置各種石象生,由南向北依次是華表、石象及馴象人、瑞禽、角端各一對。


    石馬及控馬官、石虎、石羊各兩對,“藩使”三對,文、武臣四對,陵園四門外有石獅,南門石獅北有武士,南門內陵台前有宮人。


    八月十四,趙擴一行就到達了永安縣,太子太傅、刑部尚書趙汝述,河南經略安撫使兼任河南知府的杜皋,“嶽家軍”都統製嶽翱早已等候在這裏。


    趙擴及文武百官先休息了一晚,又一起過了中秋之夜。


    宋朝是一個富足的朝代,節日也是過得豐富多彩,賞月是中秋節最重要的節日活動。


    “中秋夜,貴家結飾台榭,民間爭占酒樓玩月,絲篁鼎沸。近內庭居民,夜深遙聞笙竽之聲,宛若雲外。閭裏兒童,連宵嬉戲。夜市駢闐,至於通曉。“


    宋人賞月時,往往還要舉行拜月活動。


    所謂拜月,就是在庭院中焚香祭拜月神,說出自己的心願,以求得保佑。


    如中等人家,男子則求“早步蟾宮,高攀仙桂“,所以當時詩人有“時人莫訝登科早,隻為嫦娥愛少年“之句。


    而女子則願“貌似嫦娥,麵如皓月“。


    除了拜月,飲酒也是世人的一大愛好。


    中秋之夜,富人酌酒高歌,窮人也質衣買酒,“勉強迎歡,不肯虛度“。


    這一年多風調雨順的,郭默的釀酒坊又在長安和汴梁開了分店,還是控製著“英雄醉”的供應量,始終走高端路線。


    而“宋白”卻敞開了供應,即便是尋常人家,逢年過節也能美滋滋買上一壇。


    賞月、飲酒,接下來自然就免不了賦詩。


    可惜,中秋詞自蘇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盡廢。


    酒酣之時,皓月當空,秋風徐來,官家趙擴也命眾人作詩以賀,自有大臣們迎逢獻詩。


    別說是趙擴覺得一般般,就算是旁邊的郭默聽了,都覺得索然無味。


    這次北上,郭默沒有帶太多的人,本來隊伍就夠龐大了,再帶太多的人,明顯就是自找麻煩。


    而兩個徒弟武南天和哈吉,是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郭默便於隨時指點他們兩人的武功,真遇到什麽事情,也好有個跑腿的。


    兩百“錦衣”,郭默隻帶了一半,由“鐵掌無情”陸平生統領著,太子殿下好歹也得有些威儀。


    別人在賞月、飲酒、賦詩,而郭默卻隻是在飲酒,旁邊陪著他的正是自己的兩名徒弟。


    原本沒有這兩個小子的位置,眾人喝到最後,也沒人注意這禮節不禮節的了,索性這二位也席地坐在了師傅的桉幾旁。


    武南天還好一些,知道自己的身份和這個場合的規矩,哈吉就差了一些,十幾杯“英雄醉”下肚,這小子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


    眾人看到是太子殿下的扈從,甚至有的人還識得哈吉是郭默的徒弟,自然也沒人來阻止他。


    “師傅,他們做的都什麽詩啊?也太沒水平了吧,要不您來給他們露一手?”


    武南天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裏,就低聲地對郭默說道。


    “有吃有喝都堵不住你的嘴?”


    郭默狠狠地瞪了一眼武南天,他才不願出這個風頭呢。


    一來,他根本就不會作詩,之前流傳出那兩篇,還是剽竊過來的。


    二來,就算是他會作詩,不能蓋壓全場,或者是傳世之作,他都不好意思站出來寫。


    “什麽?師傅有好的詩詞?那快寫出來啊,師傅寫的一定比他們所有人寫的都要好一百倍,不,一千倍——”


    好嘛,武南天被郭默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喝得半酣的哈吉卻鬼使神差地聽到了武南天的話。


    就他那大破鑼嗓,平時說話就甕聲甕氣的,現在喝了酒嗓門無形中就變得更大。


    “哦,太子可是有了佳句?”


    郭默的座位,距離官趙擴本來就沒多遠,就算是中間隔著幾位上前獻詩的臣子,也隔不住哈吉的聲音。


    “父皇,您不要聽這個渾小子亂說,兒臣哪有什麽佳作啊。”


    郭默一看要壞,急忙站起來失口否認。


    “殿下,您就不要謙虛了,先不說早些年您流傳甚廣的那兩篇詞作,就算是‘封神演義’裏那些詩詞,不也都是您寫的嗎?”


    “這您可是推卸不了的,老臣可是前前後後都親眼目睹的,不帶半點的虛假。”


    俗話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當初寫那部“封神演義”,完全是為了取悅小襄兒,後來見眾人都喜歡,自己那時候也閑著無事,索性就將整部書都“寫”了出來。


    現在可好,自己本來想推脫掉,先是被自己的徒弟出賣,現在又被自己府上的太子太傅出賣,咱做人就這麽失敗嗎?


    “哈哈,太子啊,有趙太傅這實名舉薦,你恐怕是推脫不了的啦。廢話少說,朕親自給你把盞,能寫出好的詩詞來,也算是一段佳話。”


    說著,趙擴還真的站了起來,順手拿起自己桉上的酒壺,這是要上前去給郭默斟酒啊?


    “嗬嗬,既然官家都親自斟酒了,那麽老夫就為太子殿下研墨吧——”


    話音剛落,旁邊又過來一位老者,居然是卸任的樞密院使,曾經的百官之首,現在的衛國公史彌遠。


    郭默被立為太子之日,就是這史彌遠倒台之時,為了穩定大局,趙擴還是給了史彌遠足夠的體麵,賞了他一個衛國公。


    可是,除了這個國公的虛名,其他一切職務全部抹去。


    史彌遠倒台了,官家是沒找他麻煩,架不住下邊那些負責具體事務的小官小吏暗地裏使絆子。


    縣官還不如現管呢,今天找你一個茬,說你這個違規了,明天又找你一個茬,說你那個逾製了。


    一年多下來,屬於史彌遠名下的那些產業,很多都遭到了騷擾甚至兼並。


    史彌遠也曾是一手遮天的人,他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門道,可惜,現在形勢比人強。


    為了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又犯不上去有司狀告,就算是狀告了,真的就會有人來幫他出頭嗎?


    再說了,他的那些家產,無論是房產還是地契,有多少又是幹淨的呢?


    後來,史彌遠索性也想開了,直接將他大半財產都分給了幾個兒子,有些甚至都低價販賣了,隻留下掛著“衛國公”牌匾的府邸,還有城外一座莊園和百十畝水田。


    這次官家趙擴北上祭祖,除了留下必要當值的官員,他帶上了朝中五品以上的文武大臣,衛國公史彌遠自然也在隨行之列。


    史彌遠這一年多的所作所為,手中掌握著“皇城司”的趙擴,自然了解的清清楚楚。


    現在,史彌遠已經大權盡去,再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而大宋徹底覆滅了大金國,收複了大金絕大多數的疆土,趙擴的心胸仿佛也隨著大宋版圖的擴張而變得豁達,不再是偏安一隅之時的心境。


    尤其是西夏的無上皇李遵頊病逝之後,趙擴似乎更是看開了許多,什麽勾心鬥角,什麽富貴權勢,到頭來不都還是一場空嗎?


    因此,趙擴看到禮部所擬的北上名單後,把史彌遠的名字向前提了很多,好歹是一品國公呢。


    不過,像國公這樣的爵位,官家說你有用你才有用,官家要是想不起你來,對不起,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空殼子。


    官家趙擴斟酒,衛國公史彌遠研墨,太子太傅趙汝述,更是搶著給郭默鋪好宣紙,遞上了狼毫。


    郭默整個人傻眼了。


    這是幾個意思啊?


    自己被三個老頭子群毆了嗎?


    “哈哈,太子,你看文武百官都看著你呢,你這個大宋當今第一才子,不會就這樣認輸吧?”


    “殿下,要認輸也行,看見沒這一壇還沒開封的‘英雄醉’,您直接灌下去,老臣也算是有個台階下。”


    什麽狗屁“大宋當今第一才子”,那不是說“許仲琳”的嗎?


    “封神演義”一麵世,頓時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有人為裏邊的故事著迷,有人為裏邊的詩句喝彩,也有人為裏邊的人物叫好。


    因為當時書上作者寫的是“許仲琳”的名字,有好事者就稱“許仲琳”為大宋當今第一才子。


    郭默現在被逼得,都忘記了自己就是“許仲琳”了。


    “寫”詩詞,還是喝一壇酒?


    看著周圍一個個熱切的目光,郭默知道自己沒得選,看來還得再做一次文抄公了。


    可是,要寫中秋的詩詞,還得是宋以後的,這要想找出好的來,還真有些難度。


    看到郭默已經開始“構思”了,眾人也不再說話,都靜靜地期待著。


    有了,郭默刮骨搜腸之後,右手接過趙汝述遞過來的狼毫,左手端起趙擴斟滿的酒一飲而盡,在史彌遠磨好的硯台上輕輕蘸了蘸。


    “琵琶仙·中秋——”


    “哇,這是要寫一首長短句啊?”


    “是的,這琵琶仙可不好寫,百十個字呢,卻韻腳刁鑽,格調清雅……”


    “嘿嘿,老兄居然用‘清雅’來形容?佩服佩服,不就是男歡女愛嗎?”


    “太子殿下居然用這個詞牌,是不是有些……”


    “哎,你懂什麽?太子殿下乃性情中人也!”


    ……


    好嘛,郭默才寫了一個詞牌名,周圍那些自認為滿腹經綸的大臣們就紛紛議論開來。


    趙擴回頭環視了一圈,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自己好不容易讓兒子答應動手寫一首詞,你們這是要出來攪局嗎?


    隨著趙擴噬人般的眼神,周圍再次安靜了下來。


    “碧海年年,試問取、冰輪為誰圓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輝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盡成悲咽。隻影而今,那堪重對,舊時明月。


    花徑裏、戲捉迷藏,曾惹下蕭蕭井梧葉。記否輕紈小扇,又幾番涼熱。隻落得,填膺百感,總茫茫、不關離別。一任紫玉無情,夜寒吹裂。”


    這是一首納蘭性德的詞,可謂是最悲愁的中秋詞。


    明月還是當年的明月,可去者不可追,隻剩詞人中宵獨立,暗自神傷。


    自你走後,連月亮都失去了往日的光輝。


    “好詞,好詞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頓時,誇讚聲一片片響起。


    拋開詞中悲傷的格調,卻也是一首難得的好詞。


    “太子,你心中在想念何人嗎?”


    趙擴也是懂詩詞之人,別說是趙擴,就連當年馳馬縱橫的趙匡胤都能寫上兩筆,別說受過係統教育的趙擴了。


    “回父皇,兒臣是想念我大宋當年的強盛,想念太祖皇帝當年的英姿,即便如此,燕雲十六州依然還沒回到我漢人的手中。”


    “明日就要祭拜先祖了,兒臣覺得還是差點兒什麽,心裏空落落的,就鬼使神差地寫了這首詞。”


    好吧,反正寫都寫了,隨便自己怎麽解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信了。


    “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江山美人,江山就是最好的美人,奈何江山不全啊。”


    “不過,我兒英明神武,朕相信很快你就能一統寰宇,重現漢唐時漢人的風采!”


    到底是親爺兒倆,看來,趙擴也信了。


    次日,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滿朝文武,身著盛裝,在官家趙擴的率領下,向永昌陵祭拜。


    低沉的號角聲,三十六通追魂鼓,鳥鳥衝天的香燭,趙擴莊嚴地宣讀著祭祀的文稿,自郭默以下,眾臣都虔誠地跪拜在那裏。


    一篇洋洋灑灑的駢體文,郭默聽得昏昏欲睡,老趙擴卻讀得煞有其事,最後居然潸然淚下,而又振臂高呼。


    郭默還是不能完全理解這個時代人們的情感,如果不是有真情實感,那該有多深厚的演技啊?


    “太祖皇帝在上,後世趙家子孫有趙昊者,文采飛揚、武功卓越、胸懷天下、氣吞山河。”


    “臣趙擴年已六十,精力不濟,今願將皇位傳於太子趙昊,願太祖保佑我大宋國泰民安、千秋萬代——”


    什麽?


    祭祖居然演變成了皇帝傳位?


    一眾大臣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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