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島,鬆風閣。


    距離救治蓉兒的娘親,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


    馮衡是被救活了,可是也僅僅救“活”而已。


    人,可以睜開眼睛,可以說話,正常的吃喝拉撒睡,而四肢卻使不上半分氣力,好似完全不受掌控,隻好暫時癱臥在床上。


    即便如此,整個“桃花島”的人,幾乎都要沸騰了。


    陳玄風、梅超風二人,更是跪倒在師母的床前,一個勁兒地承認自己的“罪責”。


    那麽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被師尊懲罰時一樣,不住地抽鼻子。


    黃蓉更像一隻小鳥,蹦蹦跳跳的,粘著娘親,一刻都不想分開。


    甚至要在娘親的床邊,擺放一張小床,美其名曰,從小沒跟娘親一塊兒睡過,現在要補回來,直看得黃藥師哭笑不得。


    “師尊,我看這‘桃花島’都是些聾啞之人,且都笨手笨腳的。”


    “師母這個樣子,暫時也需要人伺候,要不我讓人從‘歸雲莊’,調兩個丫鬟、兩個仆人過來。”


    “都是調教好的,也知根知底,比起去外邊臨時找的,用起來也方便許多。”陸乘風建言道。


    看著徒弟一片苦心,再加上今時不同往日,“桃花島”確實也需要一些改變,就點頭同意了。


    本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黃藥師甚至都想到過,更加糟糕的結果,現在這個樣子,他已經很是滿意了。


    不枉費了他這麽多年的堅持,更何況,這還隻不過是暫時的。


    令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馮衡醒過來的第二天一早,郭默出事了。


    先是四肢乏力,惡心、沒有胃口,後來開始發燒,滾燙滾燙的,嚇得黃蓉趕忙去找爹爹。


    黃藥師連續使用了多種辦法,才把郭默的體溫降下來,可是郭默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卻無從得知。


    郭默也清醒了過來。


    “嶽父,蓉兒,我沒事的,隻是感到渾身乏力,估計休息兩天就好了。”


    “對了,嶽母大人怎麽樣了?她老人家醒來,我這做晚輩的還沒能去問安呢。”


    郭默隱約覺得,他現在這種情況,是體內大量吸納“異種寒氣”,導致出現那些藏在骨骼裏的“異種真氣”的結果。


    不想讓別人擔心,隻好岔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默兒,蓉兒她娘親,也完全醒來了,聽到是你救活了她,也說要見見你這個‘救命恩人’的女婿呢。”


    聽郭默說到自己的妻子馮衡,黃藥師就滿心的高興,還不忘打趣郭默兩句。


    “問安之事不急於一時,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如果是因為吸納‘異種寒氣’造成的,可馬虎不得。”


    黃藥師雖然判定不了,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黃藥師和黃蓉離開了,讓郭默一人留此休息。


    “鬆風閣”,郭默這幾個月的居所。


    在“桃花島”偏南點兒的位置,這裏本來也是事先安排的客房,隻是多年來,“桃花島”也沒什麽客人來。


    郭默看著這裏遠離中心,環境優雅,關鍵是旁邊竟然有一大片毛竹。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前世的郭默就特別喜歡竹子,來到這個世界,卻在大漠待了那麽多年,現在乍一見到竹子,真真是恍如隔世。


    就讓人把這個小院收拾出來,作為自己在“桃花島”的居所。


    看到“桃花島”處處建築,都標名畫字的,難得有這一處遺漏。


    郭默就越俎代庖,名之為:鬆風閣,命匠人做匾,掛於其上。


    又揮筆題聯一幅:竹雨鬆風琴韻,茶煙梧月書聲。


    郭默這“附庸風雅”的舉動,被黃蓉笑話了好多天,回頭還是給他在這裏添置了書架、茶具,甚至還真給他擺了架古琴。


    郭默也啼笑皆非的,有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


    這要是給一把吉他,他還勉強能對付幾首,擺了架古琴,最多也就充充門麵了,這地方還沒人過來。


    倒是黃蓉偶然來彈上兩手,倒也不算是徹底閑置。


    “鬆風閣”建在一處山丘,略略向上突起的一片大平地。


    就在“鬆風閣”門前,左手邊三丈處,竟然有一塊大石,憑空斜出。


    方圓有一丈左右,表麵還算平整。


    住這裏的第二天,郭默就看上了這塊大石。


    靠北向南的,如東西向坐,無論朝霞還是夕陽,盡可沐浴其間。


    現在,郭默就靜靜地盤坐在那裏,或者說從昨天夜裏到現在,他就一直在這裏坐著。


    經過這七日的摸索,他逐漸了解了骨骼內那個,暫時被他命名為“異種真氣”的。


    那是“異種寒氣”跟自身“九陽真氣”結合的產物,品級應當還在他的“九陽真氣”之上。


    藏在骨骼裏,不願意出來,似乎沒什麽壞心思,反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也許是自己此時的經絡和穴位,還不足以承載這股‘異種真氣’的。”


    郭默自嘲道,卻不知這正是事情的原由。


    靜下心來的郭默,把自己所有的武功都捋了一遍。


    除了打小就練的“江南七怪”幾位師傅教的,再就是後來“丹陽子”馬玉傳授的“全真心法”和“金雁功”,後來又得到的“九陽真經”和“淩波微步”,再加上“桃花島”的三門絕學“落英神劍掌”、“蘭花拂穴手”以及“彈指神通”。


    平時不覺得,這一捋還真嚇了一跳,自己已經學會這麽多絕學了嗎?這隨便哪一個,放到江湖上,都會被人搶破頭的。


    更何況,他還有一本“六脈神劍”沒有開始修煉。


    郭默突然有些迷茫,會了這麽多絕學,哪個才是自己的呢?


    這幾年,身上的武功絕學多了,給郭默的感覺還不如前些年,尤其是在修行“全真心法”之前。


    自己能接觸到的,隻有“江南七怪”七位師傅的武功,而自己主要練習兩套劍法和一套掌法。


    即便那樣,自己還是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去大膽地改編成後來的“南山劍法”和“南山掌法”。


    即便是現在,每每對敵,郭默還是喜歡用那套“南山掌法”。


    “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郭默的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一個畫麵一個畫麵地,過他學過的武功,最終還是停留在他最熟悉的“南山掌法”。


    睜開眼來,東方破曉,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一陽初升,萬物蒙澤,鬆風陣陣,天道自然!


    郭默站了起來,開始演練掌法。


    一招一式的,就像初學之人。無論是“南山掌法”,或是“落英神劍掌”,或者“分筋錯骨手”,或是“蘭花拂穴手”,甚至還有他遇到過那些對手的武功。


    一遍一遍地練習,練完了就從頭再來一遍,隻是已經不是原來的順序,後來甚至都不是原來的招式。


    越練越熟悉,也越練越快,後來時快時慢,後來又快又慢,後來已經分不清是快是慢......


    “爹爹,‘默哥哥’這樣不會出事吧?”


    離此不遠,黃蓉陪著黃藥師在觀看郭默練掌,而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也跟在身後。


    午飯時分,黃蓉來叫郭默一起去吃飯,才發現他在練武,叫了幾聲,也沒答應她。


    等了一個時辰,見到郭默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黃蓉就趕忙回去找爹爹黃藥師。


    一行眾人這才趕了過來,已經站在那裏,看著郭默練了整整一下午。


    黃蓉心憂郭默,看不進去,那三人則不一樣。


    一招一式看了,都自覺受益匪淺,到後來甚至不自覺的,在旁邊也跟著比劃起來。


    慢慢的,太陽就要落山了,一天將盡。


    紅日西沉,一切歸寂,前塵往事,命在我手!


    郭默突然收了身形,默默地站立著。


    片刻之後,一抬左手,遙指東方;一抬右手,告別夕陽。


    雙手一合,一套新的掌法在郭默手裏,施展開來。


    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和黃蓉,感覺自己看花了眼。


    “爹爹,‘默哥哥’人呢?”黃蓉禁不住問道。


    黃藥師則麵色一沉,滿是鄭重。


    “此子天賦,恐怖如斯否?”“東邪”默默地問自己。


    半個時辰後,郭默收招定式,新的掌法完成,才發現一天時間過去了。


    “既然你是日出而生,日落而成,而這套掌法正好歸為三招,那麽你就叫‘朝陽落日掌’吧。”


    第一招:朝陽


    第二招:落日


    第三招:朝陽落日


    “默哥哥——”黃蓉的聲音再次傳來。


    郭默這才發現,眾人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急忙從大石上下來。


    “見過嶽父大人,幾位師兄、師姐,勞大家久候了。”郭默上前去抱拳致歉。


    “哈哈,默兒,剛才你是自創了一套掌法?”


    “東邪”不在乎這些禮節,直接問道。


    “回嶽父大人,偶得了三招,一招‘朝陽’、一招‘落日’、一招‘朝陽落日’。”郭默忙謙虛道。


    “起於東,沒於西,東西之間,一起一落,萬象包羅,了不起啊。”


    黃藥師讚道,他是武學宗師,又自創過功法,當然知道這裏邊的難度。


    “爹爹、‘默哥哥’,你們就別再感慨了,本來是叫他一起吃午飯的,這倒好,這下子改成晚飯了。”


    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默兒,這也七八天了,蓉兒他娘呢,一直說要見見你,才讓蓉兒過來叫你的。”


    “哎呀,是郭默的魯莽,這就換身衣服,前去拜見嶽母大人。”


    郭默聽到是黃蓉的娘親要見自己,這都又等了大半天了,就想著趕快過去。


    卻看到自己在這裏待了一夜一天的,又練了一天的掌法,雖然到他這個層次,不至於大汗淋漓,去見丈母娘,這身衣服還是要換的。


    眾人等了片刻,見郭默從“鬆風閣”再次出來,卻是一身文生公子的打扮。


    “我說妹夫啊,你這是去見丈母娘,還是去參加科考啊?”


    陳玄風忍不住打趣道,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就這樣,一行人離開“鬆風閣”,向後宅而去,黃蓉則先走一步,回去跟娘親報信。


    時間不大,眾人就進了內宅,都是自己人也沒那麽多的顧忌。


    郭默的心多少有些緊張,聽說黃蓉跟她娘親長得非常像,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懷揣著忐忑,跟著眾人進了房門。


    “阿衡,你一直念叨的‘好女婿’,我給你帶過來了,嗬嗬”


    黃藥師在前邊走,一進門就吆喝道。


    郭默邁進門檻,看到眾人已經進屋,旁邊放著一張軟塌,軟塌上躺著一個女子。


    打冷眼看,活脫就是另一個黃蓉在那裏躺著,郭默趕忙上前,雙膝跪地。


    “小婿郭默,見過嶽母大人。”


    “蓉兒,快快把他扶起來。”


    躺在軟塌上的馮衡,看到最後走進來一個年輕人,一副書生打扮,卻不失英俊瀟灑。


    還沒看清麵目,就見來人納頭便拜,馮衡急忙讓黃蓉去扶起對方。


    “你就是默兒吧?這幾天我聽蓉兒一直在說你,還要多謝你,出手救了我一命啊。”


    “默兒,你到近前來,讓我好好看看。”


    馮衡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倒是和黃蓉一樣好聽。


    聽到馮衡的吩咐,郭默也隻好硬著頭皮上前。


    屋裏早點上了幾根大蠟,照的亮堂堂的。


    馮衡就那樣仰麵躺在軟塌上,看到郭默抬起頭來,走到了軟塌旁邊,還多少有些拘束,一副略顯害羞的樣子。


    馮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莞爾。


    然後,笑嗬嗬地,仔細地打量著郭默的臉。


    當她完全看清楚郭默的時候,突然兩眼放大,失聲叫道:


    “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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