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官道上,兩匹馬,一黑一白;馬之上,兩個人,一男一女,正是從“桃花島”出來的郭默、黃蓉。


    陸乘風真心會辦事,早已讓人去客棧,把郭默、黃蓉的“宋朝版房車”,趕回了“歸雲莊”,且將他二人的坐騎,黑白雙馬,一並送到了“桃花島”。


    既然確定了南行大理,二人就沒再耽擱,第二天一早,就告別了黃藥師、馮衡二人,坐船離開“桃花島”。


    出門遊曆,黃蓉自有“紫薇軟劍”傍身,郭默卻已是赤手空拳。


    老丈人心疼女婿,就在自己的私藏兵器庫裏,挑選了一把精鋼扇骨的灑金折扇,送給了郭默。


    因此,現在的郭默,換成了一身文生公子的打扮,手持灑金紙扇,說不出的文采風流。


    隻是,郭默延續一身青皂的衣服,全身穿黑的書生,還甚是少見。


    黃蓉依然那身打扮,從頭到腳一身白。


    俗話說得好,“女要俏一身孝”,此刻的黃蓉,當真俏到了極點。


    上次從“歸雲莊”趕往“桃花島”,一路上趕路太過倉促,甚至路過臨安,都過門而未入。


    此次二人,到大理去,正好也取道臨安,時間上還相對寬鬆,二人就打算到臨安城裏逛逛,好歹這也是宋朝的都城。


    郭默想看看跟他去過的,金國的都城中都有什麽兩樣。


    十月末,雖然談不上冷,卻也絕對不熱。


    今天的天氣還好,正趕上“十月小陽春”吧。


    太陽始終在空中掛著,一大早就出發的郭默、黃蓉二人,在太陽落山之前終於看到了臨安的東城門。


    這座都城,委實不大,南北長約十四裏,東西寬約五裏。


    “南北展,東西縮”,形如腰鼓,所以臨安的別稱又叫“腰鼓城”。


    南跨吳山、北達武林門、左臨錢塘江、右傍西湖,氣勢宏偉壯觀。


    二人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臨安城。


    臨安以禦街為主幹道,禦街從宮殿北門和寧門起,至城北景靈宮止,全長約九裏地,另外還有四條與禦街走向相似的南北向道路。


    東西向幹道也有四條,都是東西城門之間的通道。


    郭默他們從東門進來,現在華燈初上,正趕上臨安的夜市。


    南宋一朝,雖偏安江南一隅,但卻最愛享受,競相吃喝玩樂,奢靡腐化成風。


    即便是平常的日子,臨安城內的商街酒肆、畫舫勾欄,總得營業到三更之後。


    “蓉兒,咱們先找地方吃飯、住下,如果你不覺得累,就去逛逛臨安的夜景如何?”


    《劍來》


    黃蓉也是一愛熱鬧的人,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騎著馬,慢悠悠在大街上走著。


    前邊離老遠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牌樓,上書“壽安坊”三字,這就快到天街了?


    “默哥哥,咱們就去這家如何?”


    郭默轉頭一看,黃蓉正指著一家叫“泰和樓”酒樓,樓高三層,裝飾的金碧輝煌,處處懸燈掛彩,門口更是出來進去的人流。


    郭默也有些餓了,這家酒樓看起來還不錯,就不願再找。


    兩人下馬,牽著韁繩,來到“泰和樓”門前,正好被出來送客的夥計看到。


    “哎幼,兩位客官您來了,快快裏邊請。”


    夥計熱情地招呼著,熟練地一手一個,把馬匹接過去。


    “您二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呢?”夥計順勢問道。


    “先打尖,然後住一晚。”


    郭默順手摸出一兩銀子,給了這夥計。


    “謝大爺,樓上老客兩位——”


    夥計一邊把手裏的韁繩,遞給走上來的小廝,一邊帶著郭默和黃蓉就往裏走。


    正趕上飯口,這裏邊的人還真多,一樓大廳根本就沒有位置。


    順著樓梯來到二層,二層也滿滿當當的,隻有中間還兩張桌子。


    看到郭默不是很滿意的表情,這夥計也麵露難色。


    “二位,這個點兒正是飯口的時間,而且晚上來‘泰和樓’的,大多數都會喝酒,時間上會長一些,您看?......”


    “三樓還有位置嗎?”郭默一皺眉問道。


    “三樓主要是包間,倒是還有兩個空的,不過包間的費用不菲,您就二位,是不是......”


    夥計倒是好心,替他們擔心錢的問題。


    郭默一聽,有地方就好,錢的問題還是問題嗎?


    “頭前帶路——”三人就又來到了三樓。


    的確,三樓要安靜許多,偶然從哪個包廂裏,能傳出一聲高、一聲低的酒令聲。


    整個樓層轉圈設置了十七個包廂,左右各八,橫頭還有一個,中間是過道。


    夥計就領著郭默、黃蓉二人,徑直來到左手邊第四個包廂,一挑簾看到一張八仙桌,足以坐下八個人。


    三樓視野也好,遠近的燈火盡收眼底,尤其是旁邊那條,南北大街,就像一條火龍一樣。


    “客官,那就是著名的禦街,又叫天街,向北直通到皇宮的。”


    “這包間一般上都是達官貴人,或者是富商豪士待客之用,光包間費都得二十兩紋銀。”夥計再次好心地提醒道。


    “哈哈,夥計,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說完,郭默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那夥計。


    “去把菜譜拿來,這銀票先給你,所有費用到時候一並算齊就是了。”


    夥計接過銀票,看了看,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大本菜譜。


    “客官,咱家冷拚熱炒、南北名菜,樣樣俱全,您老隨意點。”


    郭默把菜譜給了黃蓉,他不願意為此勞神,還是給專業的人吧。


    時間不大,黃蓉就點好了六個菜,又給郭默要了一小壇“瓊花露”。


    “默哥哥,我給你要了一壇揚州的‘瓊花露’,相傳當年隋煬帝就是為了,來揚州看瓊花才修建了京杭大運河。”


    別看酒樓客人多,上菜速度真不慢。


    郭默也真是餓了,沒外人在場,也沒什麽講究,一陣風卷殘雲,吃得溝滿壕平的。


    黃蓉也坐在旁邊吃著,不過要比郭默斯文的多,一邊吃著,一邊看著郭默笑道。


    “默哥哥,你還是不要做文生公子打扮了,哪有像你吃飯這麽‘粗魯’的讀書人?”


    “嗬嗬,我這不是餓極了嗎?再說,這裏的菜還真的不錯。”


    郭默被說得“老臉”一紅,連忙給自己滿上一杯酒,一邊等著黃蓉吃菜,一邊喝著“瓊花露”。


    其實,這個年代的酒,郭默都不怎麽愛喝。


    別看各式各樣好聽的名字,都是果酒、黃酒、米酒居多,郭默還是懷念送他來這裏的高度白酒。


    各個包間之間,隔音效果不是很理想,尤其武功到了郭默這個地步。


    注意力不在飯菜上了,左右兩邊說話的聲音,就“不自覺”傳進了郭默的耳朵中。


    其中,左邊這包間的談話,勾起了郭默的興趣。


    “張年兄,您說今日史相所言,那是何意?”


    “何意?劉老弟,咱們這位史相大人,對大家推薦上來的太子人選,不滿意啊。”


    郭默就愣住了,沒想到吃個飯,能聽到這種秘辛。


    忙跟黃蓉打個眼色,摘耳細聽。


    “哎,可憐‘官裏’親生九子,竟全部夭折,這些年從皇室子弟中,選這幾位養在宮裏,好容易有了位太子,今年八月又薨了。”


    “眼看‘官裏’這身體,也不知道......還得再選一位出來才行啊。”


    “劉老弟,你真的覺得今日選這位,德才不配嗎?”“張年兄”似乎多喝了兩杯。


    “張年兄,小弟愚魯,還請年兄指教。”“劉老弟”說道。


    那張年兄似乎站了起來,打開門簾出去看了看,然後再回來座位,壓低了聲音道。


    “史相這是想選一個聽話的,你懂嗎?”


    隔壁的二人,不再談論之前的話題,開始一些風花雪月的男人最愛。


    郭默擔心汙了黃蓉的耳朵,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走出房門,準備下樓。


    那夥計正好在那裏等著。


    “二位吃好喝好了?房間已經給您預備好,您二位是先出去轉轉,還是直接回房休息?”


    吃了頓飯,黃蓉居然有些累了。


    “默哥哥,要麽就回房休息吧,騎了一天馬,我有些累了。”


    郭默倒無所謂,怎樣都行,既然黃蓉累了,二人就直接回了房間。


    見夥計居然隻訂了一間上房,郭默正要跟他理論,黃蓉攔住了他。


    郭默隻好作罷,讓夥計打了淨麵、洗腳的水送到房間。


    “蓉兒,住一間房,是不是......”


    見郭默還在糾結這個,黃蓉“噗嗤”一笑。


    “傻瓜,咱們在神凋穀,在馬車上不都是一間房嗎?更何況......何況咱們都訂婚了。”


    後半句,聲音低的,連她自己都難以聽見。


    ......


    當晚,郭默、黃蓉二人住在了“泰和樓”。


    而向西北方向,離此五裏之處,就是大宋的皇宮。


    禦書房內,當今大宋皇帝寧宗趙擴,還沒睡覺。


    一名老太監,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就他自己一個人在旁邊伺候著。


    “你這老貨,把人都趕出去做什麽?朕還擔心,他們去跟背後的主子學話嗎?”


    老太監沒敢接這話茬,“大家,您不值得為在此事發怒,橫豎不是還有史相在嗎?”


    “史相,你以為他史彌遠是什麽好東西,咳咳......”


    寧宗又是一陣咳嗽,老太監急忙上前給輕輕地拍了拍後背。


    “大家,老奴說句犯忌的話,您可得保住身子啊,您要是真倒了,咱這大宋的江山交於何人啊?”


    老太監說著,居然都帶了哭腔。


    “大家,雖然大臣們說的是過分了點兒,可他們說的也算是事實啊,畢竟、畢竟大家您親出的九位皇子......”


    老太監還沒說完,就看到寧宗淩厲的目光刺了過來,這還是那個迷戀道術的寧宗嗎?


    “你來退下吧。”


    雖然很是不滿,但這老太監好歹跟了他二十多年,從寧宗一登基,就伺候在身邊的,所以說話才稍稍放肆了一些。


    禦書房裏,靜悄悄的,隻剩下寧宗一人,還有兩根忽明忽暗的蠟燭。


    “大宋江山,多好的大宋江山啊!那些皇族子弟,都眼巴巴地等朕咽這口氣的吧?”


    “九子夭折,試問曆史上,哪個當皇帝的,能當到朕這個份上?”


    “親生九位皇子,全部夭折,你們好狠的心啊!”


    兩行清淚,從寧宗臉上流了下來。


    他在心裏,又一次默默地念叨:


    “阿涵,咱們的小七,還在人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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