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您這是?”


    一個老宮女打扮的健婦,看到一名貌美的婦人匆匆從寢殿走出,急忙上前問道。


    “本宮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來尋我,你就替本宮遮擋一二。”


    貌美婦人說完,不再停留,急匆匆離去。


    也沒走宮門,直接從宮殿頂上掠過,快如閃電、聲息皆無。


    貌美婦人從西夏皇宮出來,正準備向城中行去的時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調轉身形,朝著城北方向而去。


    留燕居,參合堂。


    “是荻兒回來了嗎?”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參合堂”內傳了出來。


    “祖父,是我。”


    貌美婦人剛剛在“參合堂”外落下,還未叩打門環,就被發現了行蹤。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參合堂”內的,自然是慕容世家的老祖,而來到堂前的貌美婦人,正是被譽為慕容世家當世第二人,西夏的皇妃慕容秋荻。


    也許是洞悉了自己的大限,最近一兩年,慕容世家這位老家主,一改過去二十年閉門謝客的作風。


    時不時提點一下族中有潛力的後輩,慕容嫣如是,歐陽鋒、歐陽克亦如是。


    就連在銀州城出了差錯的慕容尚德,都沒給予處分,而是被罰往“金鋒堂”贖罪。


    說是贖罪,更是一種曆練,真的能夠從“金鋒堂”再次走出來,要麽有望晉升為長老,要麽也能被派出去,執掌一堂。


    慕容秋荻更是近百年來,除老家主外,慕容世家武學成就最高之人。


    隻是一身所學,大半不是慕容世家所有,又礙於身份,平日裏跟慕容世家的人,明麵上也沒什麽過多的來往。


    “參合堂”的門,被慕容秋荻輕輕推開了,“參合堂”內的光線不是很好,隻是點了一盞微弱的燈。


    “荻兒給祖父問安了——”


    慕容秋荻衝著屏風後邊,深深地施了一禮。


    “你有多少年沒進過這個門了?三十多年了吧?”


    也許上了年齡的人,最是容易懷舊,對某些事情記憶深刻,對某些事情,卻又無從記起。


    “整整三十二年了——”


    慕容秋荻回答道,聲音裏卻沒有半點情感。


    “荻兒,你還在恨你的父親嗎?他臨走那天,你都沒來送他最後一程。”


    老家主的聲音,慢慢地變得有些沙啞。


    “恨?不,也許這就是我的命罷了。聽說慕容世家現在也在替嫣兒張羅婚事,對方還是蒙古大汗鐵木真的孫子?”


    慕容秋荻似乎不太願意提及自己當年的事情,急忙將話題轉移到慕容嫣身上。


    “這件事情,是小輩們在操作,我也懶得去管,嫣兒跟你一樣,也是咱們慕容世家的驕傲,可惜......”


    “可惜不是男兒身嗎?祖父,我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我是不會讓嫣兒走上我的老路的。”


    慕容秋荻略顯“粗暴”地打斷了老家主的話。


    在慕容嫣六歲那一年,第一次跟這個堂姑慕容秋荻見麵,一下子就被慕容秋荻喜歡上了,甚至曾帶回西夏皇宮住了一個多月。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最多也就剩下一年時間了,嫣兒和慕容世家,今後還要你來多多看護了。”


    慕容秋荻聽到老家主這樣的話,感到有些詫異。


    這還是一言九鼎的老家主嗎?


    怎麽會說出“兒孫自有兒孫福”的話來?


    不是所有慕容世家的兒女,都要時刻準備著為慕容家的“大業”,而犧牲自己的一切,乃至於生命嗎?


    “嫣兒我會照顧的,她比我當年有勇氣多了。聽說她現在已經到了一流境界?下次見到,我就親自傳她功法。”


    “她的婚事,我想讓她自己做選擇,聽慕容世家傳回來的消息,嫣兒看上了一個叫郭默的,還是什麽大宋的‘燕王’殿下?”


    慕容秋荻有些詫異,在她的概念裏,一國的王爺,多是紈絝子弟,就算再過優異,在江湖人眼裏也是看不過眼的。


    慕容嫣的武功和長相,那絕對是上上之選,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會相中一個已經有了家室的王爺?


    “此事我也是聽說而已,沒見到嫣丫頭,一切都做不得數。不過,她要是真的選擇了這位大宋的‘燕王’殿下,老夫倒是樂見其成。”


    看來,隻要是對他那個“大燕”夢有利的,慕容老家主都會支持的,至於小輩們的幸福,誰又能知道有多少真心呢?


    “嫣兒的事情,我會關注到底的。至於慕容世家,現在整個西夏都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您覺得我還有能力護得住慕容世家嗎?”


    “參合堂”內,歸於沉默。


    一內一外,祖孫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沉默著,又似乎在欣賞著什麽。


    “你也是聽到外邊的簫聲才趕過來的吧?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也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還是老家主打破了寂靜。


    “他是誰?慕容世家的仇敵嗎?”


    慕容秋荻沒有否認,雖然跟家族鬧得不愉快,但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而且這裏還有她時刻掛念著的祖父。


    “他是你歐陽奶奶當年在外收的一個徒孫,也算是機緣巧合的無心之舉,沒想到此子無論是心性、才情、毅力,還是創造力都是一時之選。”


    “慕容世家中無出其右者,聽他的簫聲,此子已經踏入‘半步先天’之境,無人指點全憑自修,比起鋒兒更勝一籌啊。”


    老家主的語氣有些讚歎,又有些遺憾,似乎有些後悔之前的決定,但是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的立場。


    “哦,他是‘東邪’黃藥師?怪不得如此厲害,我聽說歐陽族兄也進入了‘半步先天’,他們兩個還真是一時瑜亮啊。”


    是啊,“東邪”、“西毒”並稱了多少年,現在又雙雙踏入“半步先天”,看來這江湖終究還是屬於年輕一輩的。


    老家主聽到慕容秋荻的話,不免生出一些感慨,自己那個時代,該過去了吧?


    “荻兒,我行動不便,你去將他請到此處吧。”


    良久,老家主還是做了決定,他知道,終究要給那孩子一個說法的。


    ......


    “爹爹,您已經吹奏三遍了,還沒有人過來,是不是咱們判斷失誤了?”


    過去了半個多時辰,看到黃藥師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碧海潮生曲”,卻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黃蓉忍不住出言道。


    “哈哈,你這小丫頭,怎麽總是沉不住氣呢?這一點兒上,你要多跟默兒學習一下。該來的,總會來的。”


    “默兒,這‘碧海潮音曲’如何?”


    黃藥師樂嗬嗬地看著黃蓉,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十四五歲翹家的小丫頭,卻一本正經地問旁邊的郭默。


    “多謝嶽父大人厚愛,小婿已經初窺門徑了。”


    郭默急忙雙手一禮,答謝黃藥師的授藝之恩。


    “啊,默哥哥,你剛才就學會了?”


    黃蓉有些驚訝,也有些吃味。


    這“碧海潮生曲”,因為對內力要求過高,不達一流不可修煉。


    自己到達一流境界後,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還沒來得及修行,沒想到郭默倒是先她一步。


    “蓉兒啊,這就是差距,爹爹同樣麵授給你們二人,默兒都學會了,你卻渾然不知。”


    “東邪”搖了搖頭,當然調笑的意味更多,倒沒有責怪女兒的意思。


    郭默正想替黃蓉答話,突然眉毛一皺,看向正北的方向。


    “怎麽了,默兒?”


    “東邪”首先發現了郭默的異常。


    “好像有人來了——”


    “東邪”也皺起了眉頭,向北邊看去。


    他皺起眉頭,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麽,而是覺察出了自己跟郭默之間的“差距”。


    “敢問可是‘東邪’黃藥師當麵?”


    盞茶功夫不到,一道靚麗的身影,由遠及近,瞬間出現在三人麵前。


    來的是一位宮裝婦人,看模樣也就二十多歲。


    但是,黃藥師三人可不會當她二十多歲對待,更何況白天剛剛聽過陸威的匯報。


    “在下就是黃藥師,閣下是慕容秋荻?”


    見對方提的是自己的名字,黃藥師也收起了玉簫,上前一步答話。


    同時,兩隻眼睛打量著麵前之人,“東邪”能感覺到,此人的實力也就比自己弱上三分,但是一定在絕頂高手之上。


    如果自己沒有之前的突破,估計跟對方也就是半斤八兩。


    “本宮正是慕容秋荻,既然人沒錯,就跟我來吧。”


    慕容秋荻也在打量著對方,聽到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並沒有感到驚訝,如果對方現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許她才更驚訝。


    慕容秋荻也能感覺到,這三人都非比尋常。


    尤其驚豔於黃蓉,看年齡不過二十出頭,竟然已經接近絕頂之境?


    這要比嫣兒還要厲害了吧?


    倒是旁邊的郭默,她有些看不透。


    要說此人武功平平吧,慕容秋荻自己都不會相信。


    要說此人武功在“東邪”和自己之上吧,慕容秋荻似乎更不會相信。


    此人是誰?


    “那就煩勞慕容姑娘帶路吧——”


    確認了對方就是慕容秋荻,黃藥師也知道這是個跟自己同輩的人,隻好由自己出麵應對,不至於折了對方的麵子。


    老宅寂寞,靜若睡獅;月灑樓台,風動花香。


    “此處真乃人間雅境,不想在西北之地,卻能見到江南之風。”


    即便是晚間,借助月色,眾人也能觀賞到一路的院景。


    “東邪”黃藥師,恨不得駐足,好好欣賞一番。


    而郭默卻覺得,即便是臨安的皇宮大內,或許也比不得此處。


    至少這裏,多了份恬靜與閑適。


    “荻兒,讓客人們都進來吧——”


    剛到“參合堂”外,老家主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黃藥師跟郭默迅速對望了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果然如此”!


    此時的“參合堂”內,已經新增了兩株牛油大蠟,一改往日昏暗的氣象。


    黃藥師、郭默和黃蓉,跟著慕容秋荻,走了進去。


    “祖父,客人到了。”


    慕容秋荻向著屏風內施了一禮。


    黃藥師見狀,略微思索了一下,也衝著屏風內施了一禮。


    “晚輩黃藥師,見過慕容前輩——”


    郭默和黃蓉也隻好隨之見禮,然後站在黃藥師身後,一言不發。


    “哈哈哈——黃藥師?記得當年阿碧回來的時候,第一次聽她說起你的名字,年紀輕輕的竟然叫‘黃藥師’?”


    “她這個當人家師祖婆婆的,實在是叫不出口,就直接叫你‘小家夥’吧?不過今日有晚輩在此,老夫就不這樣叫你了,權且稱呼你為小友吧。”


    聽到慕容老家主重提當年舊事,黃藥師的心思又被牽動。


    畢竟那是自己武學的根本起源,說破大天去,當年是人家歐陽碧成全了自己,否則真說不好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麽樣。


    “慕容前輩乃師祖婆婆的家人,在前輩麵前,黃某隻是一個小輩,如何稱呼,全憑前輩心意就好。”


    沒辦法,這輩分在這裏放著呢,連年齡都是自己的兩倍以上,“東邪”就算是再無視禮教,這點規矩和涵養也是有的。


    “小友來到中興府,以簫聲相邀,可是想見老夫一麵?”


    沒想到,慕容老家主居然沒有拐外抹角,直接來了一個單刀直入,倒是讓黃藥師不知道該怎麽說。


    本來,自己先是被人以師祖婆婆的身份騙了出來,又被“西毒”歐陽鋒下了劇毒,要不是自己機敏,再加上郭默的存在,估計現在的“東邪”已經是一抔黃土埋身了。


    一股執念支撐著,要找到慕容世家,目的是來興師問罪的。


    但是,真的進入慕容世家的老宅,“見”到這位慕容世家傳說中的老祖宗之後,黃藥師的心反倒平和了。


    “不瞞慕容前輩,晚輩此次前來,原本是興師問罪的。晚輩遠在東海‘桃花島’,卻被人騙了出來,而且是以師祖婆婆的名義。”


    “欺騙了晚輩倒也罷了,居然在晚輩身上,下了兩種劇毒,企圖控製住晚輩為慕容世家效力。”


    “晚輩想知道,這樣的行徑,是否出自慕容前輩的手筆?”


    說到後來,“東邪”也有些氣憤,音量和語氣就不免加重了一些。


    其實,這事兒擱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相與的。


    “黃藥師,請注意你的態度!”


    站在一側的慕容秋荻說話了,雖然她並不清楚黃藥師的遭遇,現在簡單聽這兩耳朵,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她敢肯定,這裏邊一定是祖父拿的主意,而且很可能是她那位素未謀麵的歐陽族兄親自操刀的。


    要知道,像“東邪”黃藥師這個級數的高手,不是誰都有資格和能力去招惹的。


    慕容世家這麽多人,很多人也口口聲聲要光複“大燕”,慕容秋荻卻明白,大多數的人隻是說說而已。


    隻有自己這位一百多歲的祖父,是真心在為光複“大燕”勞心勞力。


    可惜,“大燕”都覆滅多少年了?


    終究也隻是一場夢而已。


    “荻兒,你無需多言,也不怪乎黃小友惱怒,此事卻是祖父有欠考慮,而你歐陽族兄所作所為,也有不當之處。”


    “如果,此事給黃小友造成了什麽傷害,慕容世家願意做出最大的補償。”


    聽到慕容老家主的姿態,居然放得這麽低,“東邪”黃藥師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究?


    或者說,他已經不自覺地將心中的怨氣,僅僅針對著“西毒”歐陽鋒去了。


    “哈哈——蓄意欺騙在先,施毒害人於後,老家主就這樣輕描澹寫地揭過去,是不是太有些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了?”


    黃藥師還在那裏糾結,畢竟他的心中,尚有著師祖婆婆餘恩的牽絆。


    如果是麵對慕容世家其他人,也許“東邪”會理直氣壯地討回公道,偏偏坐在屏風裏邊的,是師祖婆婆的丈夫,還是一位一百二十多歲的前輩。


    站在黃藥師身後的郭默,進屋之後一直保持著沉默,卻也在不停地感受著周圍的氣息。


    這次閉關之後,郭默發現自己的感官,比以前更加靈敏。


    黑夜之中,雙目視物如同白晝;晴天白日,一眼望去,怕不得有十裏之遠?


    聚精凝神,隱約能感到周圍一切針對自己的氣息,也許能夠覆蓋到三五裏之外。


    這是“神識”嗎?


    郭默的腦海中,憑空的閃現過“神識”這個字眼。


    卻又笑了笑,恐怕是自己想多了。


    進入“參合堂”後,郭默又同樣用——權且叫它“神識”吧——去感受屏風後的慕容老家主。


    從慕容老家主身上,郭默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現在的郭默,完全可以斷定,這種氣息跟當年在“鬥酒僧”身上的氣息是相似的,或者說是同一個級數的。


    此人,也是“先天之境”啊!


    可是,仔細感受之下,卻又略有不同,似乎此人的內息不是很穩定?


    看到黃藥師被“擠兌”的無言以對,馬上都想要偃旗息鼓了,郭默也沒打招呼,直接就在後邊說話了。


    郭默這一開口,不僅吸引了慕容秋荻的目光,更引起了屏風後邊慕容老家主的注意。


    “這位小友是何人?”


    沒等慕容秋荻說話,屏風後的慕容老家主直接開問了。


    “哈哈,有勞前輩動問,在下大宋郭默——”


    既然知道對方的底細,又是身在西夏境內,郭默就直接將“大宋”加到了自己名字的前邊。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在這個時候,代表著大宋。


    “什麽?你就是郭默?那個大宋的‘燕王’殿下?”


    這次輪到慕容秋荻震驚了,微張著嘴吧,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郭默。


    雖然知道對方已經五十來歲了,但是,表麵上怎麽看都是隻有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就這樣被對方盯著看,郭默多少有些不自然。


    “哈哈,老夫應該想到的,能跟在黃小友身後的,當然應該是你的女兒和女婿了。”


    “刷——”


    擋在前邊的屏風,被慕容老家主袖子一擺,竟平移到了牆根處,一張類似於僧道的雲床,顯現在眾人麵前。


    “祖父——,啊——”


    慕容秋荻接連兩聲驚呼。


    她三十二年沒有回慕容世家,也就有三十二年,沒見過慕容老家主了。


    據她所知,二十年前,老家主神功大成,便將自己關在“參合堂”內。


    不僅閉門謝客,連自己家族親近之人都沒見過麵。


    最多是在“參合堂”外稟報,或者進到屋內,也是隔著屏風說話。


    就像今天這樣,她也好,“東邪”黃藥師也好,也隻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郭默,一開口自報家門,竟然讓二十年沒有示人的慕容老家主,主動撤去了屏風,現身相見?


    慕容秋荻的第二聲驚呼,是因為她看到了祖父的樣子。


    雖然她有三十二年沒有見過祖父了,但是,九十多歲的老人跟一百二十多歲的老人,在容貌上能有多大的差別?


    可眼前這位老者,依然是那一身緇衣,依然是須發皆白,此時卻是骨瘦如柴。


    顴骨突出,眼窩深陷,要不是那兩雙眼睛還囧囧有神,你都從這人臉上,看不到半點生氣。


    “哈哈,荻兒,是不是被祖父的樣貌嚇到了?”


    “你倒還是三十年前的樣子沒變,看來逍遙派的功法,的確有它的獨到之處。”


    黃藥師、郭默和黃蓉三人,倒沒有太驚訝於這慕容老家主的樣貌,本來他們也沒見過老家主原來的樣子。


    “你的狀態很奇怪啊?”


    慕容老家主直勾勾盯著郭默,仿佛想把他看穿一樣。


    “你的內功有道家的底子,卻又大成於佛門功法,明明是後天的修為,卻實實在在地有一身‘先天真氣’,真是奇怪啊——”


    “你現在的境界是‘先天’嗎?”


    屋裏其他幾位,慕容老家主都看得清清楚楚。


    “東邪”黃藥師,妥妥的“半步先天”,應當跟“西毒”歐陽鋒,不相上下。


    孫女慕容秋荻,絕頂之境,也許再過二三十年,先天有望。


    旁邊那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居然也到了“半步絕頂”的地步,這可比嫣兒那丫頭還要厲害啊。


    而這個郭默,卻讓他看得一頭霧水。


    活了一百二十多年,會過無數的前輩高手,也見識過無數的武學奇才,卻從來沒遇到過郭默這種情況。


    見到連慕容老家主都看不透自己的底細,郭默也有些無奈,又莫名的有點兒興奮。


    “在下前幾天剛剛突破,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境界,隻是隱隱約約感覺還沒有進入‘先天’之境,卻不知道到底差在什麽地方?”


    關於這些,郭默不打算隱瞞,或者說,他都想從這個慕容老家主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可惜,還是讓他失望了,強如慕容老家主這樣活了一百二十歲的“先天高手”,也無法理解郭默這種狀態。


    “既然是大宋的‘燕王’殿下當麵,不知道關於此事,你想如何了結?”


    撤去屏風之後,“參合堂”內的氣氛已經發生了轉變。


    現在,已經是慕容老家主跟郭默之間的對話,而原本的主角,“東邪”黃藥師反而淪為了配角。


    “哈哈哈,慕容老家主,說句托大的話,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在下更了解老家主心中所想,也沒有人比在下更清楚,老家主這百十年來的付出和堅持。”


    郭默沒有直接提條件,當他看到慕容老家主的樣子,他就斷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此人的確算是“先天”之境,但是當年突破到“先天”的時候,恐怕沒有徹底成功。


    郭默能感覺到,慕容老家主的下半身,早已毫無生機。


    也許,他不是想整天枯坐在這裏,而是無力離開吧?


    “哦,想你小小年紀,卻會誇如此海口?”


    聽到郭默放此豪言,慕容老家主卻有些不信。


    即便你是大宋的“燕王”殿下,即便你掌控著大宋的“皇城司”,難道還能洞悉百十年來的事情嗎?


    “哈哈,在下先恕個罪問一句,慕容老家主的名字,是不是單名一個‘複’字?”


    郭默緩緩地問出了心中所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慕容老家主那張毫無生機的臉。


    “複?”


    慕容老家主,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多少年了,老夫早已不記得自己還有這個名字。”


    是啊,名字本來是讓別人來稱呼自己的,當沒有人能叫你名字時,要這名字還有何用?


    不過,慕容老家主既然這樣說了,郭默就完全肯定了,此人正是“天龍八部”世界裏的慕容複。


    對於慕容複的生平事跡,郭默談不上好惡。


    處在他那個出身和家族,也許很多人都會走同樣的路,即便是用了一些陰謀詭計,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這次因為黃藥師的事情,又將黃蓉也牽連了進來,郭默也不想跟這個家族有什麽交集。


    “前輩一生致力於恢複祖上榮光,少年時以‘南慕容’之名行走江湖,居於姑蘇‘燕子塢’‘參合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名噪一時。”


    “靈鷲宮謀劃,功虧一簣;少林寺一役,連連落敗;靈州選駙馬,再失一城;曼陀莊拜父,止增笑耳......不想還是生根在了西夏境內。”


    “為複祖業,化身無數。先有‘一品堂’李延宗之事,後有縱橫河朔,得‘獨孤求敗’之名。埋劍於襄陽城外荒穀,卻又假死以做他圖。”


    “看如今氣色,雖功達‘先天’之境,卻也被‘先天’所噬,枯坐於此,恐命不久也吧?”


    “本欲脅迫家嶽,未曾得手。見我乃大宋‘燕王’,又想行籠絡之計?武功、權勢、財富,還是美女?老家主,不知這次您想承諾給在下什麽?”


    郭默侃侃而談,列數他所知道的,或者推測到的,有關慕容複的事跡。


    “參合堂”內,靜得可怕。


    隨著郭默的娓娓道來,慕容老家主,先是有些不屑、繼而有些憤怒、再而震驚不已。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赤裸裸地展示在眾人麵前,連最私密的事情,都變成了爛大街的常識。


    當郭默問道,他能夠承諾給對方什麽的時候,老家主徹底無言了。


    武功秘籍?貌似這小子才二十出頭,已經要問鼎先天了,還有什麽武功秘籍拿得出手?


    權勢?人家已經是大宋的“燕王”殿下,而且是手握重兵的實權人物。


    說不定哪天一高興,也效彷宋太祖,再來一個“陳橋兵變”,妥妥地麵南稱尊,自己又能給他什麽權勢?


    財富?都說富可敵國,可是這位本身就算是國了吧?還會看得上自己那幾個錢?


    貌似這麽多年過去了,慕容世家也沒積攢多少財富吧?


    美女?別人不說,就單單站在自己麵前這個女子,這是郭默的妻子吧?


    憑這女子的身材樣貌,在慕容老家主活的一百二十多年中,也就當年自己的表妹,可以與之相媲美。


    那也不過是春蘭秋菊,各有所長罷了,未必見得就一定能壓人家一頭。


    慕容老家主有些無奈,甚至充滿了赤裸裸的嫉妒。


    “‘燕王’殿下,老夫確實給不了你什麽。但是,聽嫣兒傳話回來說,你是她相中的人,此生非你不嫁。”


    “而且,慕容世家在西夏經營多年,鋒兒現在又在謀劃蒙古國師的位置,於公於私,咱們之間是不是都可以談談合作的事情?”


    什麽玩意兒?


    本以為這位慕容老家主,一定會被自己堵得無話可說,沒想到對方竟然語出驚人,將話題轉到了慕容嫣身上。


    自己是她相中的人?還此生非我不嫁?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默兒,這怎麽回事?”


    郭默被噎住了,怔怔的不知道該怎麽答複。


    在一旁聽故事的黃藥師,也被郭默抖露這些秘辛給震驚了,但凡能經曆這些事情的,無一不是驚豔卓絕之輩。


    可是,慕容老家主的三言兩語,又將黃藥師拉回了現實。


    郭默這小子,竟然“又”在外麵找女人?


    他可沒忘記,遠在南疆,郭默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在。


    雖然黃蓉一再作保,此事郭默是無辜的,可作為老嶽父的黃藥師,就是轉不過這個勁兒來。


    現在又冒出一個慕容世家的女子,“東邪”都有些懷疑,郭默要跟自己過來的真正意圖。


    “爹爹,默哥哥又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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