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府,慕容老宅。


    慕容老家主逝去了,昔日冷清的慕容老宅,卻再次活躍了起來,變得門庭若市,出來進去的人絡繹不絕。


    慕容克異常喜歡這種感覺,被眾人熱切地關注著、追捧著,一個個陪著微笑,小心翼翼地跟他說著話。


    因為,這位新任的慕容家主,脾氣有些令人捉摸不定。


    三天了,已經有七名說話不小心,或舉止不當的下人,被這位家主生生拍成了肉餅。


    那股陰寒的掌力,幾乎將死者的肉體,凍成了冰屍。


    隨著慕容克內力和境界的提升,連“寒冰綿掌”也修煉到了大成境界。


    慕容老宅的前廳,隨處可見送禮的,或攀交情的人。


    而在後宅之中,尤其留燕居的參合堂裏,卻依然保持著原來的調調。


    慕容克也喜歡坐在那裏,就像當初的慕容老家主一樣,隻是命人撤去了屏風,又添加了必要的待客用的配套家具。


    “克兒,你真要這樣做嗎?”


    能有資格叫慕容克為“克兒”的,現如今也隻剩下了“西毒”歐陽鋒一人,這個他名義上的叔叔,而實際上就是他的親生爹爹。


    “我為什麽不可以呢?大燕國當年慕容皝、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都是一代英主名王,威震天下,都創下了轟轟烈烈的事業。”


    “如今這慕容世家傳到了我的手中,而恰好又遭逢大爭之時,不正是列祖列宗保佑,上天有意讓我慕容克來成就大業嗎?”


    慕容克意氣風發的樣子,讓“西毒”歐陽鋒都覺得不寒而栗,有些不敢認識這個兒子了。


    要不是再三確認,眼前之人的確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歐陽鋒都懷疑會是別人易容假扮的。


    難道說,慕容老家主將一身功力傳給了克兒,連他心中的複國抱負,也一並都傳給了克兒嗎?


    歐陽鋒突然有些懊悔,懊悔不該將慕容克,單獨留在慕容老宅這一年多。


    現在可好,武功是奇跡般的提升了,直接到了絕頂境界。


    也搖身一變,由歐陽克變成了慕容克,更是成為了慕容世家的家主。


    當然,他改不改姓的,歐陽鋒倒是無所謂,無非是繼承了曾祖父的血脈,還是繼承了曾祖母的血脈而已。


    如果慕容世家隻是一個純粹的武林世家,歐陽鋒也不會這樣的頭疼,關鍵是這個世家是出身於曾經的皇族。


    更瘋狂的是,已經過去幾百年了,這個慕容世家還一直在做著恢複大燕的美夢?


    “西毒”歐陽鋒的內心,無疑更像是一個江湖人,一生追求更高的武道。


    如果說愛慕虛榮,他所愛慕的隻是名聲而已,並不是權力。


    “克兒,你要是想取西夏而代之,為父也支持你。就算是你想吞掉完顏康在西夏的地盤,或者吞掉蒙古在西夏的勢力,為父也都可以盡力為你做到。”


    “可是,你為何偏偏要去招惹大宋呢?況且,大宋在這西夏境內,並沒有太強的勢力,無非是一些探子而已。”


    “就算是你將他們連根拔起了,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如今的天下,正在逐漸演變成蒙宋兩強並立的局麵,大金國已經是昨日黃花,西夏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你......”


    “好了,你所說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怎樣呢?”


    慕容克有些不耐煩,粗暴地打斷了歐陽鋒的“訓斥”。


    在他看來,歐陽鋒就是在“訓斥”自己,這是一個做家主的所不能容忍的。


    “慕容世家的四大堂口,已經被我全都派了出去,連同長老會的五大長老,也悉數出手。”


    “妥妥的兩名一流高手,三名二流頂峰的高手,大宋在西夏這個所謂的‘聽風’,我要將它連根拔起。”


    “那位燕王殿下不是號稱愛兵如子嗎?等我抓住了西夏這邊‘聽風’的頭子陸冠英,我倒要看看咱們這位燕王會不會來救他?”


    “另外,我已經派人送了一封請柬到桃花島,請黃蓉來參加我跟慕容嫣的婚禮,當年她是怎樣拒絕我的,我現在就怎麽從她這位結義三妹的身上,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原來你這樣做,隻是為了向郭默報複?可是,你要知道郭默的武功絕對不止絕頂境界,你就算實力大增也還不是他的對手......”


    “夠了——”


    聽到自己的親爹說自己不是郭默的對手,雖然慕容克也相信,這大概真的就是事實,但是他就是不甘心啊!


    憑什麽?


    自己也算是出身武林世家,也算是擁有傲人的天資,也有大把的曠世絕學,還比那小子早出生了幾年。


    每當自己武功大進,修煉了更多的絕學,信心滿滿地想去找那小子報仇的時候,卻一次又一次被無情地打擊了。


    尤其是,那小子竟然從自己的手中,硬生生地將黃蓉給搶走了。


    那可是黃蓉啊——


    趙王府裏初相見,一見黃蓉誤終身。


    我慕容克何等樣人?


    三十年來,好不容易心動了一次,竟然被那個小子給搶走了。


    所謂“奪妻之恨,不共戴天”,過去自己是沒有能力,一直隱忍了這麽多年。


    如今自己羽翼已豐,難道還不能去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搶回來嗎?


    可是,盡管如此,慕容克也沒囂張到直接去桃花島搶人。


    那樣的話,就不是在囂張了,而是在花樣作死。


    不說武功,就當年他去了一趟桃花島,見識過那些神奇的桃花陣之後,就徹底死了攻打桃花島的心思。


    那麽,要想搶回黃蓉,就隻能引蛇出洞,把黃蓉吸引到西夏來,就算是郭默一起到了中興城,他也有信心把此二人一網成擒。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慕容克這樣的勇氣?


    “你是我的親爹,你如果不願意幫我出手助我,我也不能說什麽。很多事情,未必就一定要靠蠻力,更要靠這裏——”


    慕容克說著,自豪地在自己的腦袋上點了點。


    “那個慕容老賊夠厲害吧?先天高手,又是一個活了一百二十多歲,老狐狸般的人物,最終還不是栽到我慕容克的手裏?哈哈哈——”


    “什麽?難道老家主的死跟你有關,你這身功力是強奪來的?”


    歐陽鋒早就對自己兒子武功的奇跡提升有所懷疑,他本身就是武學大家,在他看來,自己這兒子不說終身無望絕頂,也不是三十六歲就能達到了。


    “爹,我的親爹,話不能說得那麽難聽,他都是一個要死的人了,要這一身功力有何用?”


    “再說了,我也不白白要他的功力,我還得替他照看著整個慕容世家,我還得費盡心思去替他光複大燕國呢。”


    此時的慕容克,完全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歐陽鋒即便號稱“西毒”,那也是針對外人的,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比自己還要“毒”?


    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這個“西毒”的綽號,要拱手於人了。


    “爹,我知道你不喜歡做這些事情,那就不要摻和進來了。慕容家的一個侍女,替我生了一個兒子,剛剛六個月。”


    “你將孩子帶走吧,憑著你蒙古國師的身份也好,帶回西域白駝山莊也好,你將他撫養成人吧。”


    “如果我大業成了,自然會將他接回來,如果我失敗了,也算是有根留下了。”


    慕容克拍了拍手,從“參合堂”外邊走進來一個妙齡少女,大約十六七歲,手中正抱著一個繈褓。


    繈褓中,一個粉都都的嬰兒,正睡得香甜。


    “原來你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謀劃很久了?克兒,為父真是小看了你。放心吧,這個孩子我會替你養著,希望你早點兒來接他。”


    “隻是你要對付郭默,有西夏國和完顏康在,他未必能帶大軍過來,而他自己和黃藥師,都是武藝高絕之輩。”


    “高手交鋒,你沒有絕對戰力的高手坐鎮,終究是不行的,我......”


    “哈哈哈——爹啊,您剛剛還說小看了我,您還真是在小看我啊?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我會去鏟除西夏的‘聽風’組織?”


    慕容克又拍了拍手,從“參合堂”外又走進來一人。


    “阿彌陀佛,歐陽老施主,好久不見了——”


    “是你?——”


    ......


    大名府,原來那位知府大人的府邸,此時暫時成了郭默的居所。


    “默哥哥,睡在這樣的床上感覺如何?”


    “莫愁啊,你還真別說,這樣的床睡著,就是舒服。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瞅啥啥順眼,吃嘛嘛香。哈哈哈——”


    “德性——”


    不要誤會,他們兩人隻是單純地在討論床的問題,就是那位奇葩知府打造的奇葩白銀床。


    一大早的,李莫愁來找郭默,今日就要離開大名府繼續北上。


    如果能夠再拿下真定府、河間府,即便是中都城暫時拿不下來,郭默此次兵進河北,也可以算是功德圓滿。


    隻是,他所擔心的倒不是這兩個州府,而是自己的大哥大嫂。


    他可以借助替成吉思汗複仇的名號,甚至大哥郭靖親自統領的“靖難軍”,還打著各種“誅惡賊、報父仇”的旗幟。


    可是,他心裏很清楚,大嫂華箏的內心,才是最痛苦的。


    如果沒能抓住窩闊台怎麽辦?


    如果真的抓住了窩闊台,又該怎麽辦?


    郭默的心裏沒有答桉,他甚至有些不願意,或者說不忍心去親眼目睹那個場景。


    如果他燕王府的左右兩位長史在此,一定會勸他將窩闊台放回蒙古大漠,窩闊台可敗不可亡也。


    窩闊台若死,拖雷必然會繼承汗位,那麽現在有些分散的蒙古軍力,就會再次得到統一。


    不要看蒙古鐵騎,在這幾年也損失了十來萬。


    那是真正騎在馬背上的民族,男女老少,上馬就能開弓放箭。


    無論是十歲的孩童,還是五六十歲的老翁,都可以應征入伍。


    窩闊台活著回去,遭此大敗,原本在軍中的擁護者就不如拖雷,現在算是真正的身敗名裂。


    郭默已經知道了,窩闊台放棄三千多步卒,自己卻帶著五六千蒙古鐵騎逃走的事情。


    也早已吩咐“聽風”,將這件事實適當地誇大,並在北邊的西夏、金國、蒙古、高麗等地,大肆宣揚。


    因此,將窩闊台放回去,是最符合郭默,或者說是最符合大宋利益的。


    那又怎麽去麵對大嫂華箏呢?


    “報——‘靖難軍’郭都統的急報——”


    郭默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外邊響起了親衛的聲音,進來的人卻是自己的四徒弟哈吉。


    這小子見到郭默之後,索性也不回去了,直接就跟在師傅身邊充當一名親兵。


    “哈吉,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嗎?”


    見到是自己的徒弟,郭默一邊接過急報,一邊問道。


    “師傅,您前天新教我的‘大漠八法’,我這兩天每天都在練習,感覺比原來的容易上手。”


    “而且配合您教的鍛體之術,無論打坐還是練習掌法、劍術,都能增進內力,實在是事半功倍啊。”


    郭默雖然升級了大師傅的功法,也讓五師弟葉瞿帶給了師傅們,但畢竟自己也沒有見過別人修煉之後會是怎樣的,就拿小哈吉做做試驗。


    郭默打開了大哥郭靖送來的急件,眉頭就是一皺。


    “默哥哥,怎麽了?”


    李莫愁看到郭默的樣子,禁不住問道。


    “大哥和世傑他們,在真定府追上了窩闊台,不過他們已經逃進了城中,而且原本駐紮在中都的失吉·忽圖忽,也帶了兩萬援兵過來。”


    “失吉·忽圖忽也是一員良將,且是蒙古人裏邊,少有的擅長攻城守城之人。大哥他們的兵力不夠,已經暫時退往恩州。”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郭靖他們隻有一萬多人,守城一方卻有兩萬五六千人,不走還等什麽?


    郭靖派到大名府的一萬八千人,留下五千人守城,能帶走一萬三千人,再加上郭默自己統帶的五千燕王護衛軍,去跟郭靖匯合,也不過才三萬出頭。


    看來要想拿下真定府,還要等等孟共的“敦武軍”了,相信以“敦武軍”的實力,攻取防守薄弱的河間府,自然不在話下。


    “報——報燕王殿下,燕王妃來了,已經快進大門了。”


    “什麽?”


    郭默有些吃驚。


    燕王妃?那隻能是黃蓉了。


    剛剛生完孩子,才半年時間,怎麽在這個時候跑到戰場上來了?


    雖然郭默有些不解,但是,媳婦兒既然來了,總得接出去的。


    郭默是有些吃驚,李莫愁聽了,卻莫名地有些緊張。


    又一想,就是大姐派自己過來照顧默哥哥的,怎麽又擔心起來了?


    當她再抬頭的時候,發現郭默已經走出了屋門,趕忙也從後邊追了出去。


    卻見到黃蓉已經進了內院。


    “你們?——”


    黃蓉進了大門後,問清楚了郭默的住處,也沒等通報,就直接往裏走。


    剛進內院,就看到前邊走著的郭默,又看到後邊追出來的李莫愁。


    這是內院啊,這才大清早的,難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嗎?


    黃蓉的心思,在瞬間轉了幾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在黃蓉的心裏,雖然已經接受了李莫愁,甚至李莫愁還是她硬派出來照顧郭默的。


    但是,真的看到這二人,大清早的一前一後從內院裏走出來的時候,黃蓉的心還是莫名地痛了一下。


    自己這是怎麽了?


    “蓉兒,你怎麽來了?”


    郭默急忙走上前去,也顧不得周圍有人了,直接就抓住了黃蓉的手,把她抱在懷裏。


    一年了,自從去年這個時候,郭默離開桃花島,又是洛陽又是長安的,還去全真教折騰了幾個月,現在又到了河北。


    而黃蓉守在桃花島,除了替郭默孝敬娘親李萍,還要督促幾個孩子習文練武,更是又給郭默生了一個兒子。


    再次見到黃蓉,居然比起原先來,微微有些發福。


    “大姐——”


    李莫愁跟在郭默的身後,怯生生地叫道。


    這種氛圍怪怪的,至少給郭默的感覺是怪怪的。


    “咱們還是到屋裏去說吧——”


    最後,還是黃蓉化解了大家的尷尬,紅著臉從郭默的懷中掙紮出來。


    即便黃蓉也是我行我素之人,即便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親了,對於郭默這樣很隨意的當眾摟抱,黃蓉還是不太習慣。


    多年的相處,黃蓉當然知道郭默不是那種急色之人,似乎這樣當眾擁抱隻是郭默自己的一種“習慣”。


    甚至,黃蓉還見過郭默對其他師兄弟,或者師妹張婷,也有過這樣的“見麵禮”。


    雖然有些特立獨行,好在沒到離經叛道的地步,反而顯得更有人情味。


    “師娘,您吃早飯了嗎?我去給您準備點兒?”


    見到黃蓉的到來,哈吉也很是高興。


    這孩子離開大漠之後,跟黃蓉在一起的時間,比跟郭默的還要多,當初是兩人一起收的徒弟。


    黃蓉不僅僅是師傅,還是當娘一樣的存在,無微不至地照顧小哈吉,甚至將自己心愛的“紫薇軟劍”都送給了他。


    “好孩子,你就去給師娘準備一些拿過來吧,一年沒見,小哈吉又長高了。”


    黃蓉笑嗬嗬地摸著哈吉的頭,這小子的個頭也竄起來了,而且這一年多特別能吃,比起在草原的時候,完全已經判若兩人。


    哈吉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郭默、黃蓉和李莫愁三人。


    “大姐,你們有話要說,要不我也先......”


    李莫愁莫名地感到一絲緊張和拘束,沒有了跟郭默獨處時的從容,甚至沒有了一年前,在桃花島跟黃蓉相處時那份自然和融洽。


    “坐下吧,都是自己人,大姐還能有什麽話背著你不成?”


    黃蓉大方地說著,眼睛卻不停地在郭默和李莫愁之間徘回。


    李莫愁竟然“心虛”地低下了頭,這樣讓旁邊的郭默更加的尷尬。


    似乎、好像自己並沒做什麽壞事啊?


    這種氛圍怎麽怪怪的?


    “蓉兒,有什麽事非要你親自跑一趟?隨便派個人送信過來就是了。對了,襄兒怎麽樣?有沒有想我這個爹爹啊?”


    提到郭襄,郭默的臉上瞬間就漾滿了笑容。


    “襄兒、襄兒,光知道問你的襄兒?逸兒呢?還有剛出生的逍兒呢?他們都不是你的兒子嗎?”


    “別人都重男輕女,你倒好,眼裏心裏都隻有你的襄兒!”


    黃蓉莫名地大聲說了幾句,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默哥哥對襄兒好一些,自己都要吃味嗎?還是......


    “嘿嘿,好了,不說襄兒了,說說咱們蓉兒吧,到底有什麽事嗎?你這樣一直不說,我這心裏頭總是七上八下的。”


    郭默這話倒是真心的。


    上一次,黃蓉也是丟下了兩個孩子,千裏迢迢從桃花島跑到了洛陽城,就是因為黃藥師失蹤了。


    那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呢?


    “你看看這個吧——”


    黃蓉說完,從隨身的包裹中,拿出一份燙金的大紅請帖,遞給了郭默。


    郭默有些狐疑,還是順手接過來,打開了。


    “啊,慕容嫣要結婚了?還是跟歐陽克?居然給你發了請帖?”


    郭默的臉上,可以說是一歎三驚。


    剛剛前幾天才知道慕容嫣失蹤的消息,怎麽突然又冒了出來,竟然是要跟歐陽克結婚。


    問題是,這樣的事情,“聽風”怎麽沒有一點兒消息傳過來?


    更重要的是,黃蓉就為了這個,丟下嗷嗷待哺的嬰兒,千裏迢迢跑來找自己?


    她們三個是金蘭姐妹不假,可是也沒在一起待太多時間啊,而且最後的結果還是慕容嫣盜走“紫薇軟劍”,不辭而別的。


    “還有一封信,你也看看吧——”


    黃蓉有些遲疑,還是從包袱裏,又拿出一封信,拿信的手明顯有些顫抖。


    信封是拆開的,看來黃蓉已經看過信了,卻沒有署名。


    信的內容並不長,隻寥寥數語,卻仿佛是用鮮血寫成的。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毀其聽風,折其爪牙。冠英小兒,已在我手;若留其命,可來中興。”


    落款寫著“慕容克”三個字。


    黃蓉是到了臨安,見過“南山樵子”南希仁之後,才知道請帖和信箋裏的“慕容克”,原來就是歐陽克。


    “可惡,歐陽克,你在找死——”


    郭默真的憤怒了。


    歐陽克娶不娶慕容嫣,郭默沒什麽意見,本來他跟慕容嫣也沒什麽感情可言。


    但是,他的“聽風”,他的袍澤,還有陸冠英這個相交多年的師侄,郭默不能不在乎。


    “默哥哥,跟這封信一起送到桃花島的,還有一節手指,信中沒有說,可能就是冠英的.....”


    黃蓉低聲地說著,眼圈也禁不住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蓉兒,沒事的。上次是嶽父,這次又動了‘聽風’,拿了冠英。這個慕容世家,好得很啊——”


    請柬上邊寫有日期,從西夏的中興府送到桃花島,黃蓉收到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大名府,還是一路問過來的。


    這前前後後耽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道陸冠英現在怎麽樣了?


    但是,上次郭默收到來自西夏“聽風”的密報,卻是在十天之前發出來的,時間上卻存在著極大的不合理。


    這是一個騙局?


    還是說,對方謀定而後動,未發動對“聽風”的行動,就發出了請柬和這封信?


    那麽,請柬和信的內容應該是真的,隻是那手指就可能是對方的故弄玄虛了。


    郭默的大腦在飛速地轉動。


    無論如何,西夏“聽風”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十天沒收到那邊的信息。


    隻是,郭默預判到西夏暫時不會有什麽大動靜,而河北戰事正緊,他才選擇性地沒去追問。


    “默哥哥,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盡快趕到西夏的中興府去。


    既然對方是為了引他上鉤,相信即便陸冠英落在他們手裏,暫時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這時候,哈吉拎了一個食盒,從中取出幾樣早餐。


    量有些大,明顯不是給黃蓉一個人準備的,他知道師傅也剛剛起床。


    “哈吉,你去將你大師伯、趙成宇將軍,和劉克莊安撫使都找過來。”


    這個大師伯,指的不是郭靖,而是“銅屍”陳玄風。


    時間不大,三人就走了進來,見到黃蓉在此都是一愣。


    “小師妹,你怎麽來了,家裏沒出什麽事吧?”


    陳玄風從來就是個熱心腸,又是個心直口快之人。


    “大師兄,家裏沒什麽事,蓉兒跑過來,主要是西夏那邊出事了。”


    郭默就把手中的請柬和信件,遞給了陳玄風,又將自己分析的情況,一一跟眾人做了分享。


    “這個狗日的慕容世家,郭老弟,那還等什麽,咱們馬上過去,直接鏟平了他們就是。”


    上次“東邪”黃藥師的事情,陳玄風知道後就懷恨在心,隻是當時他恰好去盯“天下英雄大會”的事情,沒能到西夏去。


    後來雙方算是和解了,甚至口頭上還算是盟友,陳玄風才暫時壓住了那股怒火。


    現在,這個歐陽克更名的慕容克,做了慕容世家的家主,居然如此囂張,敢對西夏的“聽風”下手?


    陸冠英,那可是他陳玄風的親師侄啊!


    “我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此事。大師兄,迅速從護衛軍中,選出最強悍的一百人,一人三馬。”


    “你先帶著他們趕到太原去,看看四師兄還在不在那裏,如果他已經動身前去西夏了,你也迅速趕過去。”


    “你們到了那些,千萬別輕舉妄動,這個歐陽克已經是絕頂高手,更何況還有一個更加厲害的‘西毒’歐陽鋒,一切等我過去再說。”


    “成宇,剩下的燕王護衛軍,由你率領和‘靖難軍’一起趕往恩州,一會兒我會寫封信讓你帶過去,交給我大哥和孟共都統。”


    “並傳一道本王的手諭,在河北的‘靖難軍’、‘敦武軍’和燕王護衛軍,悉數歸‘敦武軍’都統製孟共統一指揮,郭靖副之。”


    “此次北上,最少也要再將真定府和河間府拿下,作為恩州的左右護衛。”


    “劉卿,你到恩州之後,就照洛陽和長安的成例,按部就班地執行就好。”


    “這幾年河北不斷遭遇兵災,可以免稅三年,所需錢糧物資,可一一列明送到臨安的燕王府,薛長史和程司馬會悉數幫你解決的。”


    郭默將諸事安排妥當,又提筆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的情況跟郭靖和孟共二人講明,才交到趙成宇手上。


    “哈吉,你還是跟著趙將軍一起北上吧,就跟在你大師兄身邊,不想上戰場,就自己練練武,把‘大漠八法’也給你大師伯看看。”


    眾人都依令行事,屋子裏又剩下郭默他們三人。


    “蓉兒,我也餓了,咱們先吃過早飯再啟程吧——”


    ......


    太原府,“聽風”衙門。


    陸乘風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已經五天沒有收到“聽風”的消息,一年多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現在的“聽風”,在太原已經光明正大地設立了衙門,整個河東南路、河東北路都已經在“敦武軍”的控製下,就差還沒派來一個經略安撫使,暫時算是軍管區。


    昨日,陸乘風已經向離太原最近的康城,派出了一個五人隊,相信今日天黑前,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果然,太陽剛剛往西轉,府門前就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有一人翻身下馬,向前搶了幾步,好懸沒有栽倒。


    “報——‘聽風’急報——”


    一邊喊著,一邊踉踉蹌蹌地向裏跑。


    聽到聲音,陸乘風就從屋裏出來了,看到來人的身影就是一愣。


    “聽風”為了消息的安全性,正常情況下是不允許單人派送的。


    一般上會是五人隊或十人隊,即便是最惡劣的情況下,也要派出一個兩人隊。


    而現在,陸乘風看到跑進來一人,難道這個五人隊,遭遇了不測,死得隻剩下他自己了?


    “王勇?怎麽隻有你自己?”


    陸乘風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這個王勇也是他這兩年培養出來這批人中的佼佼者,小夥子二十五六歲,卻沉穩至極,頗有大將之風。


    “報陸都統,大事不好了——”


    王勇一句話,陸乘風心裏就是一咯噔。


    這幾天他一直就心神不寧的,卻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王勇,先坐下來,喝口水,慢慢講。”


    看到王勇的狼狽樣,陸乘風還是先將他扶進了屋裏,並倒上一杯茶。


    王勇也真是渴了,端起來一飲而盡。


    “陸都統,我等五人奉命到了康城,找到咱們‘聽風’的據點,無論城東的,還是城西的都貼著封條。”


    “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在六日前的夜裏,這兩處據點來了無數黑衣蒙麵人,將據點裏的人悉數殺害。”


    “當地的官府天亮了才知道,就派出人封鎖了,到現在也沒有個說法。”


    “卑職自作主張,自己跑回來送信,讓那四位兄弟再跑去銀州城看看。”


    “如果還是這樣,他們也會再派出一個人回來報信,其他三人再去別的城池。”


    果然是出事了?


    如此快、準、狠,到底是誰做的?


    陸乘風心裏很著急,表麵上卻沒有露出來。


    但是,他卻預感到,可能整個西夏的“聽風”都出了問題。


    要不然,已經過去六天了,“龍門客棧”所在那個沙漠以東的各個據點,如果還有幸存的人,這六天也足以將消息送到太原了。


    這一年多,自從陸冠英到了西夏,已經在十幾個州府,發展了二十四個據點,總人數都突破了三百人。


    想把這些人,在短時間內一網打盡,除了周密的計劃,還得有足夠的人手才行。


    在西夏地盤上,能夠同時具備這兩點的。


    好像隻有西夏國可以做到,無論是蒙古人,還是完顏康的人,他們都沒辦法去越境作桉。


    可是不應該啊,西夏國跟大宋近來無冤無仇,甚至西夏國還不停地用馬匹,從大宋換來自己緊需的各種戰略物資,它沒理由這麽做啊?


    難道是?


    去年的時候,陸乘風是跟著郭默一起去的西夏,去尋找自己的師尊黃藥師,順道也在為“聽風”布局。


    更是一起到了“龍門客棧”,隻是功力受限,沒有讓他和當時的金鑲玉,現在的金玉風一起到慕容世家去。


    由於郭默一直強調慕容世家的強大,事後陸乘風還特意派人,詳細地調查了一下這個神秘的慕容世家。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哪裏還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世家啊?


    難道,真是這個慕容世家,如此心狠手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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