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都統,沒想到「銀城公主」居然是......」


    孟珙和趙成宇二人,在「銀城公主」的府邸足足待了一個時辰,都過了飯口了,二人才從那裏離開。


    「成宇慎言,有什麽話回軍營再說——」


    相比趙成宇滿臉的興奮,孟珙的臉色卻凝重了很多,他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大的轉變,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二人在「銀城公主」的府門外上馬,那二十名親衛已經等在了那裏,眾人出城門,回到大宋的軍營。


    「成宇,這件事情,某覺得還是詳細向燕王殿下稟報為好。」


    孟珙思慮再三,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


    「可是,方才「銀城公主」再三告誡,暫時不要讓殿下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我們就這樣告訴了殿下,豈不是......」


    聽到孟珙的話,趙成宇有些不解。


    別看二人都是一軍主將,但是,在孟珙麵前,趙成宇就是一個新兵蛋子。


    幾年前,趙成宇剛剛到「敦武軍」的時候,還是從郭默的親衛隊做起的,那時候孟珙就已經是「敦武軍」的副都統了。


    「成宇,「銀城公主」的身份倒是其次,關鍵是她要將四萬西夏軍的指揮權,完全交到我們的手裏。」


    「還有,她所說西夏王李德旺遇難之前的囑托,是真是假我們都無法判斷,尤其是「銀城公主」又有這樣敏感的身份。」


    孟珙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年長郭默五歲,本身就是一個謹慎之人,考慮的事情自然就更多一些。


    這倒不是他對這位「銀城公主」有何成見,當他認出「銀城公主」的身份時,自己的內心也是激動的。


    可是,對於「銀城公主」所求,孟珙隻能說聲抱歉了,畢竟他真正要效忠的人是大宋的燕王殿下,而他自己也是一個宋人。


    即便沒有得到趙成宇完全的支持,孟珙還是提起筆來,將自己從進入西夏以來的所見所聞,詳細地寫成一份奏報。


    又把自己的七弟孟瑛叫了過來,讓其以最快的方式,將這份奏報送到洛陽燕王殿下的手上。


    因為事關重大,孟珙還把自己親衛隊中,功夫最好的十人派為孟瑛的護衛,一同疾馳洛陽。


    戰爭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卻又是最難以琢磨的。


    有時候,如疾風驟雨,一半日之間,就能攻城拔寨,完全傾斜勝利的天平。


    有時候,卻經年防守,甚至是彼此雙方都處於防守狀態,誰也不敢發第一箭,徒靡歲月,空耗錢糧。


    ......


    臨安,福寧宮。


    西夏的戰報,郭默還是讓趙汝述重新謄寫了一份,加上自己所做的應對一並寫了進去,派人送往臨安,滿滿當當三大張紙。


    福寧宮裏,趙擴坐在禦書案後,老太監依然站在屬於他的位置,而在此時的福寧宮內,還多了幾個人。


    吏部尚書、燕王府右長史薛極,兵部尚書胡榘,兵部侍郎孟宗政,以及剛剛升任戶部尚書的嶽珂。


    原來的戶部尚書年老體衰,三次乞骸骨之後,終於被趙擴放回養老。


    做了幾年戶部侍郎的嶽珂,順理成章地頂了上來,成為戶部真正的掌舵者,掌管大宋的錢袋子。


    要知道,嶽珂今年才四十有三,在這個年齡升任戶部尚書實屬難得,在一眾老尚書裏,也算是年輕力壯的了。


    「諸位,西夏的局勢,和燕王采取的舉措諸位都看過了吧?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之所以將這幾個人找來,趙擴是有目的的。


    薛極自然是朝中首屈一指的智謀之士,這兩年徹底擺脫史彌遠一黨之後,頗受官家趙擴


    的青睞,大事小情總想找他來把把關。


    胡榘和孟宗政梳理兵部,對外征伐雖然由燕王府一言而決,但也是要在兵部報備的。


    燕王麾下二十多萬的精銳,並不是說完全招募的百姓訓練而成,同樣要在大宋所有的兵卒裏進行征召。


    也就是說,大宋所有的軍隊,都將是燕王麾下勁旅的兵源,這從當年「敦武軍」成立開始,就一直延用下來的傳統。


    準確地說,現在的大宋,隻有燕王麾下那四支勁旅二十多萬人,算是真正的戰兵,負責對外作戰。


    其他的軍隊,除了拱衛臨安的三萬常規禁軍外,各地的駐防軍,履行日常駐防任務,同時肩負著征召和初步訓練新兵。


    這些軍隊,已經不算是戰兵,而是駐防軍。


    尤其這兩年開始,在郭默的倡導下,各地符合條件的駐防軍,還參與大規模軍墾,或參與抗難救災。


    「官家,看燕王殿下的意思,是想先拿下西夏嗎?」


    兵部尚書胡榘先說話了,這位也是老資格了,今年六十有三,常年身處中樞,也算是政壇的常青樹。


    更是抗金名臣胡銓的親孫子,他那位爺爺更是厲害,曆史上與李綱、趙鼎、李光並稱「南宋四名臣」。


    也難怪胡榘有這樣的疑問,之前郭默給大宋的規劃裏,金國是他首先要拿下的,其次才是西夏。


    至於蒙古,疆域太過遼闊,又多是苦寒之地,在大宋人眼裏都算是無用之地。


    現在西夏局勢驟變,郭默這樣積極地去應對,自然也會讓人浮想聯翩。


    「上次燕王殿下來信中,有說到無論金國還是西夏,將來都會是我大宋的領土,那裏的百姓也會成為我大宋的臣民。」


    「因此,殿下考慮在這兩個地方,軍事上以威壓為主,盡可能多使用「經濟戰」和「輿論戰」。」


    「雖然,老朽現在還沒能完全弄明白,殿下這兩種戰法的實施方式,但以殿下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應當不是無的放矢之舉。」


    旁邊的薛極說話了,他是朝中的吏部尚書,更是燕王府的右長史。


    尤其半年前老程珌去了洛陽之後,臨安的燕王府,就完全由薛極在打理,跟洛陽的燕王府,也經常互通著信息。


    「此次,西夏戰事,看來是打破了燕王原本的規劃。不過老朽倒是讚成明可的做法,就算不能完全拿下西夏,至少也能獲得更多的地盤和支持。」


    「以老朽之見,我等還是該為殿下的戰後事宜多考慮一下,三大經略安撫使派出去,殿下未必還有第四位人選了。」


    的確,打仗自有燕王麾下二十多萬勁旅,卻沒有太多獨擋一麵的文臣,別說郭默麾下,就算是整個大宋這樣的人都很稀缺。


    「也罷,對外戰事還是讓小七自己去折騰吧,我們給他把後勤保障做好就行了。」


    「肅之啊,這件事你要多上些心。雖然現在的洛陽能夠自給自足了,但是發動這麽大的戰爭,還要支撐著河北八州府的運轉。」


    「錢糧方麵,小七要多少就給多少,戶部嚴格把控,膽敢有人將手伸到這裏來,讓「皇城司」配合你,發現一個格殺一個——」


    嶽珂自然沒什麽反對的,嶽珂自己這幾年官運亨通、鵬程萬裏,兒子又在燕王麾下為將,更是重組了「嶽家軍」。


    遇到燕王這樣雄才大略的君主,嶽珂都沒時間去擺弄自己原本酷愛的詩詞,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政務上。


    嶽家的再次崛起,將落在他和嶽翱的身上,而燕王殿下就是他們唯一能依仗的助力。


    「官家盡管放心,今年第一茬水稻熟了之後,為臣會令各處直接發往洛陽,省去不必要的


    周轉。」


    「餉銀也是充足的,而且有軍功者,無論在河北、河東還是關中,都可以按軍功大小,授以永業田。」


    「各處閑置耕地的數量,也陸續報上來了,有的地方已經展開了軍屯,今後再獎勵到將士們手裏,就直接是熟田了。」


    「那三位經略安撫使,真個個都是能員,不愧是燕王殿下一手栽培出來的。」


    說到自己管轄的政務,一向不善言辭的嶽珂,竟然也侃侃而談。


    福寧殿裏,其他幾位都五六十的老頭了,就嶽珂這一個四十出頭的人,言談之間盡顯滿身的朝氣。


    「哈哈哈,肅之啊,你還羨慕他們三個?你不也是燕王殿下一手栽培出來的嗎?要好好加油啊,年輕人——」


    孟宗政在一旁聽了,還出言打趣道。


    是啊,連孟宗政都六十二歲了,如果不是郭默的存在,像另一個時空那樣,孟宗政都逝去三年了。


    宋朝的官家,也算是最沒有架子的官家,不是太過正式的場合,跟相得的臣子相處,就像朋友聊天一樣。


    「會之,你明日親自到西湖邊去一趟,見一見那位西夏的太上皇吧。」


    趙擴突然放低了聲音。


    西夏的太上皇,就是那位狀元皇帝李遵頊,在臨安也住了大半年了。


    在他快抵達臨安的時候,官家趙擴真的出城十裏相迎,這種規格也讓李遵頊感動的一塌糊塗。


    李遵頊大趙擴八歲,雖然已經退位了,趙擴依然一口一個「皇兄」的叫著。


    新年的時候,趙擴甚至邀請李遵頊,在皇宮裏同文武眾臣一起開懷暢飲、恭賀新禧。


    甚至按照親王的規格,每個月讓戶部給李遵頊送去俸祿,趙擴也隔三差五地,到李遵頊府上去拜訪一番。


    這西夏的戰事,尤其是李遵頊的兒子李德旺死了,這麽大的事情,總得派人去跟那位西夏太上皇說一聲的。


    薛極拱手領命,他是一個不怕麻煩的人,甚至還在想著,是不是能從中謀劃點兒什麽?


    說實話,趙汝述在洛陽給燕王出的謀劃,薛極很是讚同,都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場。


    謀臣之間的攀比也好,明爭暗鬥也好,從來就不曾停止過。


    他們未必是想遏製或踩壓著誰,更多的時候,隻是想一展自己胸中所學罷了。


    「官家,史相的事情......」


    薛極欲言又止。


    「哈哈,會之啊,咱們史相又找你去了?朕倒是覺得,你可以給他謀劃一番。」


    「史彌遠也算一個精明之人,卻怎麽就是看不透呢?也不知道小七是怎麽給他灌的迷魂湯,讓這個精明了一輩子的人,居然在為他奔走?」


    「所有人都不要製止他,甚至一定時候還可以順著他,且看他如何表演吧——」


    趙擴的眼中,閃爍著自信的眼神。


    史彌遠,當年也是趙擴最為依仗之人,也算一路相扶著走了過來,難道臨老了,還要讓朕對他揮起屠刀嗎?


    ......


    西湖畔,李府。


    古香古色的一處宅子,宅子不算太大,至少在西北人的眼裏,三進的宅子算是小的,一切的植被卻很是講究。


    宅子住進來的人不多,兩位主人,三名護衛,四個丫鬟。


    府中原來的人,隻留下了兩名廚娘,和兩名花匠。


    宅子的牌匾也很簡單,黑底金字,上邊隻有「李府」二字,字雖簡單,卻出自大宋當今官家之手。


    這個「李府」,正是西夏太上皇李遵頊在臨安的住處。


    這大半年來,原本氣色不佳的李遵頊


    ,也許更適應江南的水土,竟然日漸硬朗了起來。


    每日看看書,喝喝茶,或者到不遠處的西湖上去泛舟。


    為了滿足李遵頊的雅興,大宋官家趙擴,甚至直接送了李遵頊一艘船。


    還是兩層的樓船,六名水手操作,天氣好的時候,李遵頊甚至直接就宿在樓船上。


    宅子不起眼,李遵頊也很低調,住了大半年,這周圍的人,誰也想不到此地住了一位西夏曾經的國主。


    這一日,李遵頊卻沒有外出,或者說正準備外出的時候,被人堵了回來。


    「小南、小北,你們怎麽來了?可是中興府出了事情?」


    見到從「李府」外,急匆匆進來的兩人,「禿鷹」尉遲軒先說話了。


    來的是什麽人呢?


    正是「一品堂」中,那八名二流高手其中兩個,還是「禿鷹」尉遲軒的從小收養的養子,一個叫尉遲南,一個叫尉遲北。


    難得的是,這二人還是雙胞胎,二十五六歲,深得「禿鷹」尉遲軒三人的真傳,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二流中的好手。


    「義父,中興府出事了,王上他......他駕崩了——」


    「什麽?——」


    隨著尉遲南二人哭倒在地,李府眾人無不震驚,慕容秋荻急忙從旁邊扶住了李遵頊,好懸沒讓老頭子摔倒。


    「小南,你說什麽?你給我說清楚,王上他春秋鼎盛,怎麽可能就駕崩了呢?」


    雖然知道自己這兩個義子,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胡亂說什麽,但是「禿鷹」尉遲軒還是跳了過來,一把薅住了尉遲南的衣領問道。


    「到書房裏說吧,雷德、一娘,你們兩個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慕容秋荻發話了,遣退了四名丫鬟,今日的泛舟指定是去不了啦,攙扶著李遵頊,讓「禿鷹」尉遲軒帶著兩名義子,走進了李府的書房。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扶著李遵頊坐下之後,慕容秋荻沉著臉問道。


    掌管「一品堂」多年,連「禿鷹」尉遲軒他們三個,都以長輩之禮對待慕容秋荻,更不要說慕容南這個又低了一輩的人。


    「啟稟太妃,蒙古人貼木哥,率三萬蒙古鐵騎,突襲了瓜州城,半日之間就破城而入,大夏軍傷亡兩萬多人。」


    「危難時刻,「銀城公主」挺身而出,親率一萬大夏勇士前往增援,撤回肅州、甘州之兵,近四萬人駐守西涼州。」


    「同時,王上也命人前去銀州和康城求援,如果援兵能夠及時趕到,大夏也有轉危為安的可能。」


    「可是,就在「銀城公主」出征五天之後,王上卻被人毒殺了!第二日一早,才被宮人發現的。」


    「前一晚,隻有拓跋宏統領跟王上在一起,等到了拓跋宏府上的時候,他和他的小妾以及獨子拓跋續,卻早就沒有了蹤影。」


    尉遲南全程都是跪在地上說著,旁邊還有他的兄弟尉遲北,他們身為「一品堂」中人,王上被毒殺,他們也難逃護衛不到之罪。


    「那麽說是拓跋宏毒殺了旺兒?」


    李遵頊歪在太師椅上,耐著性子聽完了尉遲南的講述。


    「稟太上皇,卑職不敢妄言,不過大家一開始都這麽認為的,頭一晚王上身邊隻有拓跋宏,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再找他的時候,也不見了蹤影,而且還帶走了他唯一的兒子,可見就是畏罪潛逃了。」


    麵對李遵頊的質問,尉遲南有些膽戰心驚,卻也隻能實話實話。


    「那麽,現在中興府誰人在主事?」


    李遵頊這話問的在點上,皇家意外自古有之,兒子死了他


    固然悲痛,誰願意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可是,兒子死了,那幾個孫子呢?大夏的皇位呢?


    「因為幾位皇子年齡尚小,眾臣就推選皇侄李睍出來主持大局,卑職二人離開之時,他已經登基為帝了。」


    「哈哈哈,好,很好啊!好一個滿朝文武,好一個李家子孫!李睍,我倒是小看了你——」


    「太上皇,您認為是李睍下的毒手?」


    對於這個李睍,慕容秋荻也不陌生。


    在西夏的李氏子孫中,這個李睍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平日裏也沒看出,他會有這樣的野心和手段啊?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大夏數十州府,現在看來隻剩下西涼州和中興府,蒙古人已經占去大半疆土。」


    「李睍作為一個守成之人,尚可一用,讓他去驅逐強敵,重整大夏,無異於癡人說夢啊。」


    李遵頊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還在位的時候,也多次在蒙古和大金之間徘徊,奴顏媚骨也好,卑躬屈膝也罷,都是為了將祖宗留下來的基業延續下去。


    你以為他願意從一國之君的位置上下來嗎?


    能當國君,誰稀罕去做什麽太上皇?


    可惜,在大夏的延續和個人榮辱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前者。


    即便將皇位讓給了自己的兒子李德旺,李遵頊依然為大夏操碎了心,無論是禮遇大宋的燕王殿下,還是隻身來臨安養老,或者是那位「銀城公主」。


    可是,即便做了這些,他的兒子還是死於非命了。


    「太上皇,請您下令,某現在就去中興府,將李睍和拓跋宏的人頭給您帶回來——」


    一旁的「禿鷹」尉遲軒將整個過程,聽得清清楚楚的,原本也算穩重之人,卻也難壓心頭的怒火。


    「算了,大夏都可能旦夕亡故,我還要他李睍的人頭作何?」


    「不過,老朽還真要煩勞尉遲統領走一趟中興府,別的事情先不用做,把我那幾個可憐的孫子接出來,一路護送到臨安來吧。」


    要說李遵頊對大夏的皇位有興趣,這個無從否認,如果說他對大夏國有多少眷戀或責任,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當年李遵頊也是廢掉了夏襄宗李安全,然後自己才自立為帝的。


    因此,當他聽完尉遲南的講述,第一反應就是李睍毒殺了自己的兒子李德旺,然後自立為帝了。


    這是因果報應嗎?


    可是,為何要報應在我的兒子身上啊?


    所謂國破家亡,既然大夏國已經不可保,還是顧著自己的孫子吧。


    經過商議,「散花仙子」柳一娘留在臨安,陪同慕容太妃,護衛太上皇。


    而「禿鷹」尉遲軒、「開碑掌」雷德,帶著尉遲南和尉遲北兄弟,返回中興府想辦法把李德旺的幾個幼子帶到臨安來。


    「禿鷹」尉遲軒正要動身的時候,冷靜下來的李遵頊,再一次把尉遲軒叫進了書房。


    李遵頊從桌案上,拿起一塊方印,想了想又親筆寫了一封詔書,一並遞給了尉遲軒。


    「尉遲統領,到了中興府,如果能確定是李睍派人毒殺了旺兒,你將這禦印和詔書展示給滿朝文武,痛陳李睍的罪孽,立「銀城公主」李德嫣為大夏女帝。」


    「太上皇你?——」


    「禿鷹」尉遲軒還沒來得及接詔,旁邊的慕容秋荻詫異的叫道。


    「太上皇,你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呢?這樣一來,你不是把嫣兒架在火上烤了嗎?讓她一個女子,來承擔大夏滅國的罵名嗎?」


    「哈哈哈——荻兒,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也許未必是罵名呢?大夏已經這樣了,旺


    兒也死了,老夫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李遵頊還是固執地將禦印和詔書給了「禿鷹」尉遲軒,並再三囑咐他,萬事以營救幾個皇子為主,確保幾個皇子平安了,再做其他的事情。


    「禿鷹」尉遲軒,一行四人離開李府,一路向西夏中興府而去。


    這件事過去三天了,吏部尚書薛極才到了李遵頊的府上報信。


    不是老薛極有意耽擱,而是他們接到的信息就是晚了一步。


    官家趙擴的信息,是「聽風」的人送到銀州陸乘風那裏,陸乘風跟孟珙商量之後,才派孟瑛往洛陽燕王府送信。


    郭默等人收到急報,研究了方案,並派兵之後,才再次將一應消息匯總,從而報到臨安。


    尉遲南和尉遲北兄弟則不然,他們在西夏王李德旺死後,新的夏王李睍一被選出來,這二人就覺得不能再在中興府待下去了。


    二人直接騎上兩匹快馬,一路不停地向臨安而來,才比大宋的軍報還要早了兩三天。


    ......


    洛陽城,燕王府。


    春日總是短暫的,牡丹花大開之後,眾人還沒看得過癮,炎熱的夏天就到來了。


    燕王府的練武場上,卻真的是熱火朝天。


    這樣的天氣,如果待在「敦武殿」裏練武,這幾個漢子都會覺得憋悶。


    再說了,那裏已經算是小龍女專屬的練功房,除了小郭襄天天跟去,其他人自然不好前去打擾。


    郭默就讓人在偌大的練武場上空,拉起了一大片白色的紗綢,多次調試之後,既能隔絕一部分熱量,又可以保證光線。


    眾人都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奇思妙想,郭默卻不是很滿意,可惜,他實在沒地方去找後世那種專屬的隔熱材料,湊合著用吧。


    封戈、葉瞿兩位師弟,陸冠英這個是自己的師侄,李誌常和崔誌方這兩位是客卿,再加上自己的二弟子武南天。


    嚴格來講這六人的差距不算太大,李誌常、陸冠英稍稍強上一些,其他四人都在伯仲之間。


    無論是師弟、師侄還是徒弟,那都是妥妥的自己人,郭默難免就更嚴厲一些。


    尤其過去七八天了,西夏最新的軍情還遲遲沒有報來,郭默就不免有些煩躁,給這幫小子安排的訓練量也就更大了一些。


    眾人也理解他的心情,誰也沒敢討價還價,一本正經的練著,尤其是武南天,就自己一個是徒弟,他不能給師傅丟人啊。


    一天、兩天、三天......


    等又過了五天之後,趙汝述和老程珌聯袂來到了練武場。


    「殿下——」


    「殿下——」


    「二位,可是有西夏的消息?」


    見這二老急衝衝走來,額頭上都見了汗珠了,郭默急忙問道。


    現在未時剛過,還沒到郭默去「群英殿」看情報的時辰,這二位到來指定是有大事發生。


    「殿下,西夏確有孟都統的軍報傳來,不過當務之急,您還是先見一位南邊來的故人要緊。」


    趙汝述手裏就拿著孟珙的軍報,但卻沒有直接交給郭默,他們在來之前恰好碰到一人到燕王府來找郭默。


    二人將其帶到前院的小花廳,詳細詢問過之後,覺得這件事情更值得好好商討一下。


    孟珙的軍報他們已經看過,除了一絲震驚之外,沒有什麽危急的事情。


    因此,二人一致認為,應當先讓燕王見見此人。


    「故人?南邊來的?」


    郭默沒明白這二老的意思,見個人需要你們一起來找我嗎?


    見二人不肯說,郭默也沒繼續追問。


    讓那幾個小子繼續練習,自己就隨著二老來到小花廳。


    「郭......燕王殿下,可還認識在下否?」


    小花廳內,有一個在座看茶,一身儒生打扮,手中拿著一把折扇。


    「啊,朱兄?怎麽是你?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來人是誰?


    正是一燈大師座下,四大弟子之一的,書生朱子柳。


    算算時間,距離上次分手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六年多了。那時候的郭默,還完全是一個江湖中人,武功境界尚未到絕頂之境。


    「哎,一言難盡啊,此次朱某前來,是向燕王殿下求救了,還望殿下看在家師的份上,出手幫一把大理段氏吧——」


    朱子柳站起身來,竟然衝著郭默要行大禮。


    「朱兄使不得,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郭默趕忙搶身上前,一把就將朱子柳給扶住了,朱子柳再使勁也沒能掙脫郭默的手。


    「朱兄,以我跟一燈大師的交情,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朱兄如此相求?隻要是郭默能做得到的,絕不推脫。」


    郭默也看出來了,絕對是出了什麽大事,否則這位一貫溫文爾雅,且極在乎自己形容的人,此時卻是風塵仆仆的。


    那麽,朱子柳此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那年,郭默和黃蓉離開之後,一燈大師感慨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學天賦,也是靜極思動,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兒孫。


    就帶著「漁樵耕讀」四大弟子,離開了隱居之地,一路向西南,回歸大理。


    等進入大理國土了,一燈就發現這十來年,大理的民生卻是差了很多,尤其是跟大宋比起來。


    而且,他們原來隱居的地方,在大宋隻能算是普普通通,如果真到了江南之地,恐怕兩者的差距會更大一些。


    一路回到大理國都附近,一燈也沒進大理城,就在城外找了個不起眼的寺廟掛單。


    命四弟子朱子柳,到皇宮去將自己的次子,當今大理皇帝段智祥叫了出來。


    父子二人也很久沒見麵了,自然是互道衷腸一番。


    在那之後,一燈就在一座無名寺廟中修行,並將段誌祥三個十歲以上的兒子帶在身邊,專心指導這幾位皇孫的武藝。


    「漁樵耕讀」四人,一燈隻留下書生朱子柳在身邊,其他三人都讓他們再回朝中,幫助兒子段誌祥署理朝政。


    這一待就是六年,最大的皇孫已經長到了二十二歲,家傳「一陽指」也練到了四品,一身功夫突破到二流境界。


    另外兩個皇孫,也將「一陽指」修到了五品,武功卻都在三流。


    可惜,這三個皇孫的資質都隻能算是一般,這一點上,一燈大師也愛莫能助。


    原本這樣的生活尚算安穩,一燈大師也考慮著再過幾年,如果將剩下兩位皇孫的武功,也能提到二流境界,這樣的實力在大理國算是不錯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天大半夜的,無名寺廟外傳來軍隊的呼和聲。


    還沒等一燈出去呢,四弟子朱子柳就跑了進來,後邊居然還跟著自己的三弟子武三通。


    「三通,你怎麽過來了?啊,你怎麽滿身的鮮血?」


    借著月照的光亮,一燈才發現,自己這位半年沒見的三徒弟,此時竟然渾身是血。


    而武三通的右臂之上,赫然還插著一支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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