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程風進入斬月派已經有四個年頭了,暗堂內部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也一直沒有新人進來。


    鬼臉朱黑手師叔顫顫巍巍的端著一大碗豆腐湯放到餐桌上,他擦了擦手抬頭看了眼太陽,歎了口氣,轉身衝著正在漱口的苗師叔道:“程風這孩子昨天晚上好像又在小竹林睡得,聽小葉說他也就睡了一個時辰,醒了就是沒命的練,這麽搞下去身體就要廢掉了。”


    苗師叔放下水杯,歎道:“沒辦法,心結解不開,他本就是一個重情的孩子。”


    朱黑手對著角落裏一個發呆的人道:“小馬,去叫你葉師叔和程師弟過來吃飯吧。”


    角落的那個人直起身子,正是馬天雷師兄,他已經步入青春期,下巴長了些許胡茬,臉上還長了很多青春痘,眼神不在似原來那麽空洞,隻是完全被憂鬱所替代,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濃濃的憂鬱氣息。他站起身後也沒說話,隻是點點頭表回應,然後軟綿綿的幾步邁出,倒還是跟遊魂一般,不過速度卻是極快,兩個呼吸人就消失在前院了。


    馬天雷很快就來到了暗堂院後的竹林,還沒進去,就聽到金鐵擊鳴的聲音。剛進入竹林就能看到很多倒地的竹子,頗為狼藉。在深入些,有兩道黑衣身影在交戰。一個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時不時揮出一道銀光攻擊或格擋。另一個身影則很怪異,如同泥鰍一般扭動,移動的軌跡完全沒有規律,讓人捉摸不透,有時一道攻擊之後,往往移動到很遠的距離又兜了回來,這泥鰍般的身影所做的攻擊全部都是刺擊,連格擋都是,不過出擊的速度異常之快,在馬天雷眼裏,所能看到的隻是影子。


    馬天雷看了會,然後慢悠悠的走到二人的戰場之間,兩道身影迅速停下。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是葉靈師叔,葉靈師叔的樣子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那番冷豔,隻不過其身材變得更加豐滿。另一道身影則是程風,程風在三年內長高了不少,不過還是顯得很瘦弱,臉上的稚嫩已經褪去了一些,不過皮膚蒼白,黑眼圈很濃,沒有任何表情,透過那黑眼圈可以看到其眼中的絕望,看起來就如同三年前的馬天雷一般。


    馬天雷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程風,那憂鬱的眼神中又多出些許複雜的神色,不過他什麽也沒說,轉身邁著軟綿綿的腳步離開了。


    葉靈師叔收起那把精致的匕首,對程風淡淡道:“去吃飯。”


    程風抱拳道:“葉師叔先去吧,我不餓,等午飯再吃吧。”說罷,揮起手中通體漆黑的匕首對著竹竿刺了起來。原來他雙手持這把匕首都頗為吃力,現在這把匕首在他手中好像一片羽毛一般。


    葉靈師叔那冰冷的眼神中有一絲柔和閃過,不過馬上又恢複冰冷,她冷漠道:“這是命令。”


    程風停止捅刺的動作,轉身抱拳道:“是。”


    二人離開竹林,一陣微風吹過,程風剛才捅刺的那根竹竿迎風倒地,那斷麵除了有一個刺點以外,整個斷麵光滑平整,如同切割一般。


    飯桌上,隻有五個人,最近暗堂中人想聚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年越國戰敗,相鄰幾國吞並了越國的版圖,越朝徹底滅亡。因利益的重新劃分,各大門派之間也逐漸開始擦出各種火花,現在還處於暗鬥階段,而門派的刺殺任務突增,大家基本都在外執行任務。除了苗師叔和朱黑手師叔鎮守暗堂外,其餘人都不間斷接到各個暗殺任務,葉靈師叔和馬天雷師兄也是剛剛完成任務回來不久。


    程風的師父林致遠自上次離開門派前往在外的情報部門後,也一直未曾回過門派一次,隻是跟程風有幾次書信往來。其中兩年前的一次聯絡,給程風帶來了一個天崩地裂的消息,他爺爺老程早在一場戰役中,被殺掉了。


    得知此事之後,程風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爺爺是他從小到大的全部的依靠,他學武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保護爺爺,讓他們爺倆都過上好日子。可現在,就剩他自己一個人了,無依無靠,他學武還保護誰,還有什麽意義。那一段時間,程風大病一場,他每天以淚洗麵,不吃不喝,最後有段時間哭的眼睛暫時失明,嗓子失聲,還好苗師叔和朱黑手師叔一直給程風用藥,將其身體調整過來。


    其實師父林致遠在很久前便調查到這個消息了,本打算回到門派後親自告知程風,怕他受不了所以一直隱瞞了下來。但觀當時形勢,他知道自己沒幾年回不去門派,所以便在信中將此事告知程風,也寫了好多安撫的話,之後他和苗師叔間的連絡也非常勤,不斷詢問程風的狀況。


    暗堂眾人對程風這個小師侄都非常照顧,連馬天雷師兄也是。那時候大病剛好的程風每天都是和馬天雷座在一起發著呆,那空洞的眼神以及遊魂般的狀態跟馬天雷一模一樣,不過馬天雷眼中充滿憂鬱,而程風眼中則是深深的絕望。有時候二人坐在一起,馬天雷偶爾會恢複一些清明,他會側頭看看跟他一樣狀態的小師弟。有時候他也會溜到弟子食堂帶回來一些零嘴,偷摸的放到程風的屋子裏。


    而其他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幫程風走出困境,朱黑手師叔天天換著樣做著程風喜歡的菜。苗師叔則沒事就拽著程風陪自己去遛他那些毒物,還把他那裏顏色最鮮豔的斑紋蛇歸屬權給了程風。王大柱師叔則拖著程風下棋。風騷的李玉師叔按照程風的描述畫了一張老程的畫像,他畫技高超,隻是憑借描述就能將老程畫的生動無比。陽光候師叔隻要完成任務,都會給程風帶回去各種好玩的東西。而楊柳師叔則給程風做了幾件穿起來很舒服的內衣,以及兩雙靴子。葉靈師叔呢,倒還是一臉冷冰冰的,隻不過她陪程風練功的時間越來越長,如果不做任務的話,她都會冷冷的陪在程風旁邊練功。


    其實在得知這個噩耗以後,程風已經放棄練武了,他不知道在練下去有什麽意義。


    暗堂眾人也沒有強迫程風修練,隻是很少露麵的三長老有天突然出現在程風麵前,直接問道:“你活著沒有。”


    看著眼前背著大刀的灰發黑袍老者,程風點了點頭。


    三長老又指著從苗師叔院子裏溜出來的一隻大蠍子道:“它活著沒有。”


    程風再次點點頭。


    三長老又指著身後的一棵樹問道:“那它呢。”


    程風不懂這老者所問這些問題到底何意。


    三長老道:“無論蠍子也好,大樹也罷,為什麽活著。”


    程風道:“活著就是活著,哪有什麽因為所以。”


    三長老道:“那你呢,你為什麽活著。就算你活著,總有一天你也要死的。”說完這句話,三長老便消失了。


    程風聽到三長老的問題,他迷惑了很久,也思考了許久。是啊,活著就是活著,沒什麽理由,活到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死掉,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老程離開了,程風自己的生命卻還在運轉,他還在活著,活到死為止。想到老程,程風內心除了悲傷之外又湧出了深深的不甘,為什麽別人能決定爺爺活到什麽時候,為什麽他們爺倆的生命要被他人左右。他不甘,如果要掌控自己的命運,那就需要變得強大。


    想通之後,程風又開始練武,而且是玩命的修練,沒日沒夜的修練。在這玩命的修練下,程風的輕功身法大漲,而且很快的抓住了《無鋒匕法》的部分精髓,隻不過他的內力進展的非常緩慢,花了這麽久時間,他內力還在一品的水準徘徊,無論怎麽修練,經脈都會刺痛無比,進展也極為緩慢,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資質的問題還是這部《染墨經》太難練的原因。


    以暗堂眾人對程風實力的評價是,內力雖不足,但憑借他的身法以及武技短時間內可以單挑三品武者,運氣好可以正麵擊殺,運氣不好也絕對死不了,他那身法是逃命類的頂尖功法,隻要別消耗太久內力,短時間內他在六品武者手下逃命都沒問題。


    在程風進入暗堂的第二個年頭,苗師叔開始讓程風跟著眾人去進行刺殺任務,每次任務,他隻輔助,不殺人。一開始眾人還有些擔心,都發愁帶著程風執行任務的話怎麽樣既能完成任務又能護住他的安全。但讓眾人出乎意料又驚喜的是,在開始幾次行動中,經過程風實際配合指揮,所有的暗殺變得異常容易,眾人所需做的事基本就是閉著眼睛下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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