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吃飯的事, 我挺想叫上威哥和誌遠。他倆很久沒有改善過夥食了, 誌遠的煞白小臉都成綠的了,威哥的藝術家氣質越發濃厚,據說為了抗議飯堂夥食越來越差, 他連胡子都不刮了。


    但是我還是狠心了一把,這頓飯, 沒法叫他們。自打上回被威哥在床上捉了我跟徐笑天的現形之後,他就一直認為我倆有一腿, 如果再讓他看到淩霄和陶然, 我是不是該給他解釋陶然是淩霄的女朋友?


    所以我隻能和徐笑天單獨出去,在威哥看來,我倆這是出去約會了, 在誌遠看來我倆這就是出去了。挺好。


    陶然在門口站著等我們, 這讓我回憶起上回我跟陶然在這如同地下黨接頭的一幕,我想起來我忘了問她那前暗戀對象走了沒。


    “你被釋放了?”陶然看到我就笑。


    “嗯, 你倆搭救有功啊。”


    “這是被誰刑訊逼供了呀?”她笑著想往我腦袋上拍。


    “別!這動一下十指連心!”我趕緊躲, 這傷拍一下絕對還是很疼的。


    徐笑天看著我愣了半天,歎了口氣:“十指連心都出來了,你爸這下還真是沒手軟,打得你手指頭都長腦袋上了。”


    “擦!”


    陶然笑盈盈地摟著徐笑天胳膊,我有點驚訝, 徐笑天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的進步,能夠讓陶然這樣摟著還不帶僵硬的,還能跟我犯貧。我想起陶然說過的話, “我是不會放手的”,看來她的確是沒放手,關鍵是徐笑天好像也沒掙脫。


    淩霄的車停在我們身旁,他在車裏打著電話,衝我們招招手示意上車。


    “我知道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淩霄掛了電話,衝我們笑笑。


    “嗨,帥哥。”陶然笑著坐上車。


    “嗨,美女。”


    “宰你一頓沒關係吧,”徐笑天在後麵說,“我這一星期都沒什麽油水了,眼睛都紫了。”


    “沒問題,這次你們幫了大忙,必須宰。”


    “嗯,加上你剛還調戲了我女朋友。”徐笑天一臉嚴肅地補充。


    “說什麽呢!”陶然推了徐笑天一下,我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居然臉紅了。


    “啊,再也不敢了。”淩霄笑笑,掃了我一眼,我回瞪了他一眼,表示我不知道後麵那倆人什麽時候成了親密情侶了。


    淩霄讓陶然挑宰他的地方時,我就覺得可能我手指頭要疼了,果然,她挑的西餐。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小姑娘都愛用吃西餐的方式來裝b。


    “咱不能吃點別的嗎,比如……”我想說比如川菜湘菜什麽的,八大菜係讓你全挑個遍也比吃西餐強啊。


    “沒比如,今天就想吃這個,不想拿筷子。”陶然拍拍手,打斷我。


    點餐的時候服務生問我要什麽,我挺想說要紅燒肉,後來又想說要筷子,最後我磨嘰了半天,說:“給我推薦一份不帶骨頭的。”


    “鱈魚吧。”淩霄幫我拿了主意。


    過了一會服務生拿了四個杯子來,準備倒酒,我迅速地捂住杯口:“這個不要倒!給我杯牛奶。”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沒有牛奶……”


    “紅茶,紅茶也沒就白水。”我說。


    “喬公子你不是吧,這麽煞風景,喝兩口應景嘛。”陶然對於我的反應有點不能理解。


    “他那個酒量啊……”徐笑天笑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怎麽著,你有意見?”我讓他看得有點心虛,但還是堅持捂著杯子不鬆手,再看一眼淩霄,他正托著腮衝我樂。


    “老子從現在起滴酒不沾。”我補充。


    這頓飯吃得還算圓滿,陶然心滿意足地靠在椅子上問我:“喬楊,你家裏已經沒事了吧,這周回家嗎?”


    “不知道。”我活動活動手指頭,老實回答。我是真沒想好這周末要不要回家,我爸早上讓我回學校的時候那語氣,就像是叫我以後都不要回家了。


    “撐著吧,過段就好了,工作是一步一步做的。”徐笑天像是在做會議報告。


    “我們支持你。”陶然說。


    “哎。”我歎口氣,這事弄得跟幹革命似的。


    “淩霄你家沒事嗎?”徐笑天點了根煙,問他。


    “我家啊,”淩霄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我家已經沒人管這事了。”


    這句話說得有點無奈,幾個人一下都沉默了,像是都進入思考狀態,玩叉子的玩叉子,撕紙的撕紙,抽煙的抽煙,轉棒棒糖的轉棒棒糖。


    淩霄轉了一會棒棒糖,大概是覺得氣氛有點壓抑,又說了一句:


    “其實我家一直沒怎麽管我,我是那種從小霸道慣了的,時間長了大家都懶得理我了。”


    我想起了他媽那個淩厲的眼神,以及他手上的傷。一時間更無語了。


    “隻要你倆都挺著,總會過去的!”陶然把撕成一堆的紙巾揉了揉團成一團,很有氣勢地總結了一句,末了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以加強語氣。


    “這個開頭還算不賴,勝利就在不遠處,堅|挺就是勝利!”徐笑天說完這話,自己先樂了。


    “操,這麽勵誌的話真他媽不適合你說啊。”我忍著笑。


    吃完飯之後,徐笑天陪陶然去逛街,車上就剩了我和淩霄。


    “你真是沒人管嗎。”我把椅背放倒,半靠半躺著。


    “幹嘛說這個。”淩霄伸過手來在我肩上捏著。


    “就問問,你跟我都沒句實話嗎?”


    “也真是差不多,吵啊鬧的早都進行過了,現在就是我不提,就沒人管。”


    “那你手上傷怎麽弄的。”


    “這個啊,”淩霄看看手,紗布已經拆掉了,留了條沒好利索的疤,“這不是我又提了一次麽。”


    我心裏動了動:“提杜心宇麽?”


    “我說,”淩霄皺了皺眉,摸摸我腦袋,“你是不是真讓你爸一茶壺給砸傻了?”


    “我就膈應他。”


    “膈應你還老提他,你不是找膈應嗎。”


    “他還沒走呢吧,他不走我就一直膈應。”


    “我都不知道他走沒走,”淩霄突然起身,一條腿跪到駕駛座上,手撐在我頭邊,“你就這麽信不過我?”


    “就是有點不踏實,”我拍拍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了句,“要不,你去把他殺了吧。”


    “成,這就去。”淩霄想也沒想就回答。


    “傻b。”


    “你親手打造的傻b啊。”淩霄低下頭來吻住我。


    “我操,大庭廣眾的,你他媽注意點素質。”我推開他。


    “車裏也算大庭廣眾?”淩霄鬆開我坐回去。


    “算,超過三個人就算,”我抹抹嘴,“下次別吃一半糖親我,一嘴檸檬味兒。”


    “你不喜歡檸檬味?”


    “你也不膩,天天檸檬味,你好歹也換個草莓啊薄荷什麽的啊。”


    “草莓吧,下次先吃個草莓味的再……”


    “滾蛋。”


    我挺喜歡現在這感覺,跟淩霄逗一會罵一會的,暫時不用想我家裏進行到一半的革命鬥爭。


    “對了,想起個事。”淩霄突然開門下車,走到車後麵,拿了個盒子遞給我。


    “這什麽?”


    “給你爸弄了個紫砂壺。”


    “嗯?你買這個幹蛋啊,送我爸?你也想挨一下是怎麽著。”我打開盒子,挺漂亮個壺,我不會看,隻知道樣子比我爸砸我腦袋上那個要好看。


    “你拿著吧,沒讓你現在給他,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吧。”


    “你動作也太快了,你是不是知道我爸要砸我,提前就預備了啊。”這才一天功夫,淩霄就弄來個壺,我都懷疑他每天上不上課。


    “有個朋友開了個店啊,上他那拿的。”


    “貴麽?”我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打聽一下價格。


    “不知道,我也沒給錢……”


    “我操,你這是惡霸行徑啊。”


    這壺要擱平時,我爸絕對會歡天喜地,他就好這個,自打我媽在家開展禁煙運動之後,我爸就全身心投入到茶與茶壺的事業當中了,以前買煙的錢都攢著弄茶葉和壺了。


    可這會我要真把這壺拿回去,他還真就有可能在我腦袋上砸第二次。我不知道淩霄究竟是怎麽跟我爸談的,總之我爸現在說是不管了,但態度還是不容樂觀。


    “等我腦袋拆線了再拿回去吧。”我想了想。


    “你非得說是我拿的嗎,你說你送的不就結了。”


    “那更找死了,我哪來的錢買這玩意。”


    “哎——”淩霄很無奈,“那就他生日,父親節,兒童節,建軍節,建黨,教師節,國慶……總能有機會吧。”


    淩霄這麽一說,我又覺得對不起我爸了,他生日,就是下個月,我居然完全沒想起來。


    “生日吧。”


    我跟淩霄開著車東轉西轉無所事事地轉悠了一下午,居然沒覺得無聊,這很神奇,也更堅定了我必須堅|挺地革命下去,跟這個能讓我坐著發呆也不會覺得悶的人在一起。


    “送你回學校吧。”


    “嗯。”


    車快開到我們學校的時候,淩霄手機響了一聲,又斷掉了,接著短信聲響了一次。


    “幫我看看。”這會路上車多,淩霄抬抬手,手機在他口袋裏。


    我拿出他手機,翻開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我覺得我看到這條信息應該是血往腦袋上衝才對,但是沒有,我血沒往上衝,感覺是沒血了,全身發涼。


    我一動不動地拿著手機,愣愣地看著屏幕。


    “誰啊?”淩霄問我。


    我好半天才抬頭看著他,把手機舉到他眼前。


    發信件杜心宇。


    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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