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護衛雖然功夫不怎麽樣,但人多勢眾,何況她現在沒法使用內力,強行反抗無非是在浪費力氣。


    於是,蘇硯很識時務地端坐在馬車裏。


    沒多久後,李無恙撩開簾子鑽了進來,在她身旁入了座。


    她嫌棄地往一旁挪了挪,咬牙切齒地罵道:“卑鄙!”


    “難道不是暗中跟蹤我的龍兄更卑鄙嗎?”他悠閑地靠坐在馬車上,笑著反問。


    “誰有空跟蹤你。”蘇硯沒好氣地白了他眼。


    “這麽說來……”他微微挑了下眉梢,“你是為了宋知然來的?”


    “……”意識到言多必失,蘇硯緊抿著嘴角,吭都不願吭一聲。


    “這是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


    “救命恩人?!”蘇硯的話音因為詫異而上揚,透著一絲不太符合“龍霸天”的尖銳。


    “……”李無恙有些狐疑地蹙了蹙眉。


    “咳……”她輕咳了聲,趕緊找回粗狂聲線,“你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


    “何必多此一舉呢?我若想要你死,方才隻需袖手旁觀便是了,就憑你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壓根不是宋知然的對手,何況那還是在他的地盤上,你覺得宋知然會讓你有機會逃走嗎?”


    這番話蘇硯確實無法反駁,她不甘不願地撇了撇唇,“說得可真好聽,我豈不是還得報恩了?”


    “那是自然的。”


    ……還真會順著杆爬!


    蘇硯瞪著他,笑得很猙獰,“行啊,那我以身相許吧。”


    “龍兄,你這叫恩將仇報。”


    “……”有沒有眼光!江湖第一美男都巴不得她以身相許呢!


    “好好照顧爾鶴。”


    他的話音再次飄來,和方才的嬉笑怒罵不同,這一次格外的凝重。


    “嗯?”蘇硯猝然轉眸看向他,默然了片刻後才問,“為什麽要我照顧?”


    他綻開微笑,用雲淡風輕地口吻回道:“因為我要成親了。”


    “……跟…跟誰?”


    “自然是跟我父皇希望的人。”


    “鄭湘?”


    “嗯。”他微微點了點頭。


    蘇硯陷入了沉默……


    其實,小時候,她和鄭湘才是最形影不離的。


    鄭家和蘇家一樣,都是替太宗皇帝開疆辟土的功臣之後,先祖至今還供奉在淩雲閣內。彼時她爹官拜右相,而鄭湘她爹則是左相,她們能玩到一塊去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會慧妃娘娘時常傳她們入宮作陪,大人們總是半開玩笑地說:那是在給七皇子選妻。


    後來,蘇家垮了,被鄭家搞垮的,一場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官場傾軋。


    那時候的鄭湘也就七八歲,和她一樣不諳世事,她當然知道這些跟鄭湘無關,隻是她們注定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她不可能再對殺父仇人的女兒推心置腹,同樣的,鄭湘應該也很難相信她會不計前嫌。


    以她的立場,對於李無恙和鄭湘的婚事本不該多說什麽,可結果她還是沒忍住……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蘇硯啟唇輕詢。


    她太了解鄭放了,曾經樂見其成是因為李無恙是東宮之選,他想要的乘龍快婿是身為太子的李無恙,而非遊手好閑的端王。一旦李無恙和鄭湘成親,他甚至可能會逼著去奪儲君之位。


    “考慮什麽?”李無恙反問。


    “就……”她支吾了會,問:“你舍得爾鶴嗎?”


    “不是還有你嗎?”說著,他從馬車角落裏翻出了一隻箱子,遞給她,“拿著。”


    蘇硯垂了垂眸,無比眼熟的朱紅色箱子讓她嘴角顫了顫,“這…這次又是幹什麽?”


    “你知道藥王穀吧?據說穀主有一種能讓人回爐重造的秘術,這些銀子足夠你去找他了,讓穀主好好雕琢下你那張臉,說不定還有救……”緊接著他又從懷裏掏出了個小瓷瓶,“還有這個你也拿著,是我皇妹給我的,每日早中晚各塗三次,能讓疤痕淡化……總之,你得配得上爾鶴才行,要不我怕我每回見到你這張臉都會起殺意……”


    “你有病啊!”蘇硯抬手掀翻了他手裏的箱子,銀子撒了一地,她第一次如此灑脫得看都不看一眼,直勾勾地瞪著李無恙,“我絕不會幫別人照顧女人的!若是放心不下,你就自己守著她!”


    他無奈抬眸,“我守不了……”


    “為什麽?”蘇硯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質問:“難道你也喜歡鄭湘?”


    “當然不喜歡。”李無恙想也不想地反駁。


    “那為什麽非得要娶她?”


    “因為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但如果是我,那至少我能想辦法控製局麵。”


    “……”蘇硯訥訥地眨著眼簾。


    “不明白?”他輕笑了聲,轉眸看向車窗外,目光變得有些恍惚,“總之,我答應過一個人,要讓這盛世不落,我不能食言。”


    “怎麽著?你要是不成親天下還能大亂不成?!”


    “你不懂……”


    其實,她懂。


    顯然李無恙也很了解鄭放的為人,以鄭湘的身份必然是要嫁給皇子的,即便不是他,也會是其他皇子,但唯獨不可能是太子,太子妃早就立了,鄭湘是絕不可能做良娣的,何況鄭家一直支持李無恙,哪怕之後鄭放不斷示好,太子也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


    換句話說,鄭放一心想要廢除太子重立,他需要一個傀儡,是李無恙就最好,是其他皇子也可以。


    屆時,或許不至於天下大亂,但曆朝曆代,皇子奪儲,必傷元氣。


    這應該是爾鶴所不願意看到的吧?李無恙無論如何都不願食言的對象,也隻有餘爾鶴了。


    爾鶴不喜歡他,甚至可能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她一心隻想著效忠陛下,唯一的願望就是國祚綿長。這樣的她是斷然不想看到皇子之間互相殘殺的,他所做的不過是爾鶴希望他做的——謹遵聖旨並為君分憂,犧牲自己去控製鄭放。


    這些蘇硯都知道,因為知道才會覺得更加的生氣,氣爾鶴的愚忠、氣李無恙的癡情、更氣自己明明事不關己卻無法高高掛起。


    她應該做個稱職的旁觀者的,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多管閑事……


    “誰管你啊!”她還是抑製不住地憤憤起身,撂下狠話,“你若是敢成親,老子就把餘爾鶴肚子搞大然後一走了之!”


    “……!!”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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