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會在千瘴山舉行。


    縈繞在千瘴山山腰處的瘴氣終年不散,能夠有效地過濾掉閑雜人等。


    傳說,山頂就如同仙境,波瀾壯闊的雲海會讓人有種天地顛倒的恍惚感,尤其是日落時分,赤霞環繞,宛若一片火海……然而這一切也僅僅隻是傳說,就算是自小習武的人要衝破瘴氣也需要耗費不少內力,當然也包括蘇硯在內,大費周章跑來看個日落的閑情逸致她是不具備的,所以也從未親眼見識過千瘴山頂的壯觀。


    她本打算趁此機會來驗證下傳說是否屬實,結果,拜“病”了整整三天才總算“康複”的李無恙所賜,當他們趕到千瘴山的時候剛好趕上散場,隻能從那些江湖人士的觀後感中斷斷續續地感受比武大會的精彩……


    “想不到宋夫人功夫這麽好。”


    “有什麽想不到的,若是尋常女子又怎麽可能跟宋知然走到一塊去。”


    “這麽說傳言是真的?她原先真的是玄靈教的?”


    “何止啊,玄靈教教主鳳元天是她爹。當年宋知然之所以會成為武林盟主就是為了讓鳳元天把女兒嫁給他,可惜鳳元天仍舊死活不肯答應,無奈這鳳青青就是認準了宋知然,甚至以死相逼,鳳元天實在沒辦法隻能答應,但也因此跟她斷絕了父女關係,從此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難怪剛才玄靈教的人看到她表情那麽微妙了。”


    …………


    ……


    “哎,可惜了,眼看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是宋夫人的了,誰能想到半路會殺出這麽個程咬金。”


    “可不是嘛,都說碧雲山莊不理世事,怎麽也跑來湊這熱鬧了。”


    “那個鍾離苒早就不是碧雲山莊的人了,聽說是為了個男人背叛師門的。”


    “跟男人沒關係,碧雲山莊有本同歸心經,聽名字就知道是個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的心經了,碧雲山莊莊主把這心經藏在密室裏,嚴禁任何弟子進入,可她也不知道怎麽弄到的,偷偷練了,莊主一怒之下就把她趕出山莊了。”


    “啊,怪不得總覺得她的招式比起碧雲山莊的正統招式要詭譎得多。”


    …………


    ……


    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江湖很大,江湖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一段值得深入探討的故事。


    然而,李無恙並不關心這些故事,他關心的就隻有——


    “你輸了。”他神情得意地轉頭看向蘇硯。


    “……”蘇硯狠狠地瞪了他眼,懶得搭理,別說那些個江湖傳聞了,她就連自己的輸贏都不關心。


    很快,她就挪開目光繼續在人群中搜尋那抹熟悉身影,生怕錯過。


    “你是想賴賬嗎……”


    “王爺。”爾鶴打斷了他,好心提醒,“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惹她。”


    “怎麽了?”李無恙不解地蹙了蹙眉。


    看來蘇硯並沒有跟李無恙提過她究竟為何而來,爾鶴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總之別惹就對了。”


    “……”還有比他活得更憋屈的王爺嗎?!被警告也就算了,居然連個理由都沒有!


    爾鶴沒再多說,兀自舉步走到蘇硯身旁,輕聲詢問,“找到了嗎?”


    聞言,蘇硯看了她眼,失望地搖了搖頭。


    “或許是還在山上沒有下來,我陪你上去看看吧。”爾鶴提議。


    “不必了……”蘇硯頹敗地垮下雙肩,“他沒有來。”


    “怎麽會,這種江湖盛事就算是無心做盟主也會來湊個熱鬧……”


    蘇硯抿了抿唇,苦笑道:“那就是不想見到我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爾鶴有些語無倫次。


    一旁的李無恙沉著聲替她把話說了下去,“她的意思是,既然都已經千裏迢迢跑來見他了,就這樣離開你甘心嗎?”


    “……”蘇硯詫異地看向李無恙,轉念想到剛才她和爾鶴的對話已經透露了不少訊息,李無恙怕是也聽明白了個大概吧。


    “還是說……”他冷笑了聲,將她曾說過的話奉還,“你的喜歡也不過就是這種程度而已嗎?”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才不像你那麽沒用!”


    李無恙心情複雜地撇了撇唇,“那還愣著幹什麽?”


    “都說了我不像你那麽沒用!誰說凡事必須得親力親為的?有人比我更想找到他,根本不需要我去費這個力!”說著,她有些不甘地目光再次投向不遠處。


    爾鶴和李無恙不明就裏地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隻瞧見之前跟蘇硯交過手的那位藥王穀大師兄正領著一群師弟不疾不徐地慢慢走下山,看這閑庭散步的姿態還真像是剛看完戲。


    愣了片刻後,爾鶴總算明白了蘇硯的意思,“藥王穀的人到現在還不肯放過婁閣嗎?”


    “嗯……”蘇硯點了點頭,“這種所謂的名門正派對待叛徒向來都是趕盡殺絕的,如果婁閣有來,他們一定不會放他走。”


    “那也就是說,他並非是在避開你,隻是不想跟藥王穀起正麵衝突。”


    “也許吧……”蘇硯極力想要拉扯出笑容,卻還是沒能辦到。


    因為她很清楚,沒有這種可能,對待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各大門派的態度都很一致——從此訣別,互不相幹。


    除非是做出了什麽有辱師門的事,否則是不存在趕盡殺絕這種說法的。


    但是婁閣做了,至少蘇硯讓藥王穀的大師兄認為他做了。


    那日在客棧,大師兄之所以肯離開是因為蘇硯告訴他——李無恙是端王,為了徹底消除陛下對他的嫌隙特來徹查天香失蹤一事,在天香失蹤那晚,打鬥現場和東宮護衛的屍體都有藥王穀擅使的銀針,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就趕緊走。


    會用銀針殺人的隻有婁閣,這一點想必他們藥王穀的大師兄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如果婁閣真的出現了,那位大師兄是不可能讓他輕易離開的,必然會清理門戶。


    可是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剛經曆過一番激戰,那些江湖中人的閑談間也完全沒有提及此事。


    婁閣顯然沒有來,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敗露的他會缺席這種場合的理由就隻有她了……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婁閣?”李無恙涼涼的話音突然傳來。


    蘇硯被拉回了神,瞥了他眼,“關你什麽事。”


    “不否認嗎?”李無恙嗤笑了聲,冷覷著她,“你其實根本就不關心誰能當上盟主,更是沒有想過要為了我去跟任何人套近乎,純粹隻是不爽把婁閣逐出師門的藥王穀,是嗎?”


    “本來就不是為了你啊,就算是跟宋夫人套近乎那也是為了幫爾鶴。”


    “……”李無恙的臉色瞬間被陰霾覆蓋。


    爾鶴察覺到了不妙,李無恙是個鮮少會喜怒形於色的人,但這並不是他沒脾氣,隻是習慣了隱藏罷了。在她的記憶裏,他像這樣情緒失控的情況屈指可數,而幾乎每一次都鬧出了很大的動靜,生怕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想勸,可是這樣的李無恙連她也有些怕,正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麽辦時……


    “請問,是端王爺嗎?”突然有道怯怯的話音傳來,瞬間打破了僵局,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三人齊刷刷地轉眸看去,來人是個看起來也就隻有十三四歲的女孩,五官還有些稚嫩。


    遷怒一個孩子這種事李無恙到底還是做不出來的,他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意,輕聲問:“有事嗎?”


    女孩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我師父想請王爺吃頓飯,不知王爺能否賞臉?”


    李無恙耐著性子問:“你師父是?”


    “鍾離苒。”


    新任盟主?


    李無恙忍不住挑了挑眉,默默與一旁的爾鶴互看了眼,還真是意料之外的發展。


    爾鶴雖和不少江湖人士打過交道,但鍾離苒這個人神出鬼沒,她一直都隻聞其名,在聽聞新任盟主竟然是這麽一號捉摸不定的人物時,她多多少少有些犯愁,相信李無恙也一樣;沒成想,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從長計議呢,對方倒是主動邀約了?


    這種機會當然是沒理由放掉的,爾鶴微微彎下身,衝著那名女孩彎起嘴角,笑得很溫柔,“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女孩“嗯”了聲,默默舉步,朝著停在不遠處的馬走去,那匹馬算不上高大,但她還是手腳並用很費力地才爬了上去。


    “跟我來。”說著,女孩雙腿夾了下馬腹,徐徐前進。


    爾鶴和李無恙也相繼上了馬。


    眼見蘇硯仍舊呆站著,爾鶴秀眉輕皺,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蘇硯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先回客棧等你們吧。”


    爾鶴也沒有多想,隻當她是沒能見到婁閣心情不好,猶豫了會後點了點頭,“也好。”


    “……”李無恙默默看了她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輕拉了下馬韁轉頭離開了。


    爾鶴隻得趕緊跟上,臨走前仍是不太放心地衝著蘇硯叮囑了句,“你別又胡思亂想,也別亂走,好好待在客棧等我們,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去吧。”蘇硯不耐地衝著她揮了揮手。


    終於把爾鶴送走了,她歎了口氣,轉身躍上了馬背。


    坦白說,沒能見到婁閣多多少少有些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心情也的確是不怎麽好,但相比於在臨陽望眼欲穿等著婁閣的那段日子已經好很多了,至少不會茶飯不思,也不會厭世到什麽都不想幹,之所以不想跟他們一塊去是因為——


    鍾離苒不會想要見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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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這文我要是哪天寫不下去了,隨時可以收尾。。。男主被女主氣死了,全文完。。。


    邏輯方麵很合理呢!^_^


    唯一能安慰到李無恙的人大概就隻有隔壁初戀劇組的夏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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