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恙還是食言了!


    他非但沒有回丞相府,據說走的時候甚至連個交代都沒有,就這麽當著一眾官員的麵突然離席,這個爛攤子還是太子趕回去替他收拾的。


    鄭丞相自然是覺得麵上掛不住的,隔天便去陛下麵前拐彎抹角地訴苦了。


    陛下立刻傳了端王進宮麵聖,說了什麽沒人知道,那之後端王府外便有重兵把守著,風聲鶴唳,這次顯然要比之前牽涉到天香一事更嚴重,那會還僅僅隻是要李無恙閉門思過,現在簡直形同軟禁。大家都在說,這事恐怕還沒那麽容易完,陛下對端王的寵愛已經耗盡,為了穩住朝中重臣,犧牲掉一個並不怎麽在意的兒子,這種事古來有之。


    具體是什麽情況,就連爾鶴也說不清楚,確切地說,事發之後蘇硯就隻見過爾鶴一麵。


    她言辭閃爍,隻是反複叮囑蘇硯不要輕舉妄動。


    再然後,她就像失蹤了一樣,蘇硯嚐試過各種方法都沒能聯絡到她,情急之下,甚至直接去過餘府,按照餘大人的說法——爾鶴有些急事出遠門了。


    這個急事十有八九跟李無恙有關,且他們都不希望她摻和進來,否則以爾鶴的個性,出遠門一定會來跟她告別一下的。


    既然如此,她最好就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免得什麽忙都沒能幫上反而添了麻煩……


    這些道理她當然懂!可是不代表懂就能做到!


    蘇硯最終還是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在端王府外蹲守了數日,發現入夜後那些護衛們就會有所鬆懈,大概因為晚上有宵禁的緣故,他們隻會留兩隊人,一隊負責守在王府正門口,另一隊則負責在王府周邊巡邏,他們巡邏並沒有什麽規律可循,隻是一直繞著王府轉圈圈,端王府挺大的,繞一圈也得耗費不少時辰,她隻要找個點蹲守著,趁巡邏的那隊人剛剛經過立刻行動,潛入王府應該不會很難,為了避免王府內還有人把守,她還特意易容了下……易容成了李無恙,想著萬一被逮到,那些人應該也不敢把她怎麽樣,了不起把她送回房了……


    然而,王府裏麵倒是另外一番光景,看著幽靜得很,看來他那個父皇到底還是算留情的。


    如此一來,蘇硯就很尷尬了,她壓根不知道李無恙住哪間房,總不能一間間找吧?這王府大得跟迷宮似的,沒準天亮都未必能找到。


    她隻好隨手逮住個下人直接問了,“你知道本王住哪嗎?”


    “……王爺,你莫不是傻了吧?”那名丫鬟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和擔憂。


    “哎,可能是吧……”她溢出一聲嗟歎,將李無恙那種模棱兩可的姿態模仿得很像,“你帶路吧,我果然還是得早點歇著,不能再亂想了。”


    “好……”丫鬟皺著眉心,領著她往南邊走去。


    每走一步那名丫鬟就會回頭看她一眼,顯得很憂心忡忡。


    蘇硯端著一臉恍惚,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失了魂般,訥訥地尾隨在她身後。


    終於,那名丫鬟在南院停了下來,蘇硯抬了抬眸,幽幽地問:“到了嗎?”


    “是…是啊……”這王爺是真傻了啊!


    “哦,那你下去吧,早些睡。”


    “嗯……”丫鬟恭謹地行了個禮,告退了,沒走幾步還是覺得不太放心,轉頭道:“王爺,您可千萬別瞎想啊,陛下也隻是一時衝動,等氣消了就沒事了。您要是實在睡不著,要不我把我家小姐帶來陪你玩玩?”


    “你們家小姐?”蘇硯一時沒能崩住,猛地蹙起眉心。


    “王爺,您沒事吧,怎麽連我家小姐都不認得了?歡兒啊,您平常最喜歡她了,每回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是總愛找她的嗎?”


    “找她幹什麽?”


    “這…這我哪曉得……”


    “你臉紅個屁啊!”嘴上說著不曉得,結果答案全寫在臉上了!除了男歡女愛那點兒破事還能幹什麽?!


    “……哈?”


    “走走走!趕緊走!瞧見你就煩!”


    “……”丫鬟扁了扁唇,甚是無辜,卻又不敢多說什麽,考慮到王爺最近碰上那麽多事有些古怪也是難免的,她隻能默不作聲地趕緊轉身。


    也顧不上那個丫鬟有沒有走遠,蘇硯拔腿就往南院裏頭衝,大步流星的架勢絲毫都沒有李無恙平日裏的漫不經心,也著實不像她會犯的錯誤。


    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直到穿過庭院她的氣勢洶洶仍沒有半分消退,心裏想著反正也沒有人在看,她也愈發得不加掩飾,抬腿便踹開了房門,然後……


    誰說沒有人在看的!


    一屋子的人,無數雙目光,齊刷刷地朝著她掃來!其中當然也包括李無恙!


    那些人有男有女,全都身著紫紅色的衣裳,款式也都很一致,這衣裳有回她也見爾鶴穿過,挺好看的,幹脆利落得很,一看就是為了方便打架,多半是景秀門的衣裳,這些人的身份也都不言而喻了。


    但他們對於她的身份顯然還摸不著頭腦,那些目光在她和李無恙之間不停徘徊,可以肯定的是,隻有一個李無恙是真的,可究竟哪個才是假扮的,他們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個個的全都進入了警惕狀態。


    “呃……”蘇硯有些尷尬,她沒想到會撞上這種場麵,隻能默默地朝著李無恙投去求助目光。


    李無恙靠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了她會,倏地溢出一聲輕笑,啟唇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沒事,自己人,你們先下去吧。”


    “可是……”有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的擔憂,想勸,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麽勸,欲言又止的立在一旁不肯離開。


    李無恙抬了抬眸,看向對方,笑道:“放心吧,她打不過我。”


    “……”雖然是在替她解圍,但蘇硯還是有點忍不住想要衝上去跟他好好幹一架。


    憑什麽老是覺得她打不過他?她若是認真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當然了,她也隻是想想,大費周章地溜進端王府可不是為了跟李無恙打架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想要問呢。


    眼看著那些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她很識相地往一旁退了幾步,為他們讓出道,盡管那些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太友善,有些甚至還透著警告和敵意,尤其是方才那名想要勸李無恙的少年,但她還是始終保持著純良笑容,目送著他們離開。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後,她急不可耐地關上門,正要開口……


    “你來做什麽?”李無恙倒是搶先了一步。


    他的語氣很疏離,就好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蘇硯不由地頓住了腳步,支吾了起來,“那…那個……我是來找爾鶴的……”


    “找爾鶴去餘府。”


    “我去了呀……”眼見李無恙掃來一抹淡淡瞪視,她又默默退回了門邊,悶聲道:“我去過她家了,可是餘大人說她有點急事出遠門了。”


    “那興許是父皇又給了她什麽任務,很正常。”


    “你……”她偷瞄著李無恙,試探性地問:“你不知道是什麽任務嗎?”


    李無恙默然了片刻,才道:“爾鶴應該有跟你說過景秀門的規矩,有些事你不該問、也不該知道。”


    “……那你的事我能問麽?”


    他微微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想問什麽?”


    “究竟你那天跟你父皇說了什麽?怎麽就被軟禁了呢?”


    “沒什麽……”他的目光又一次回到手中書冊上,“閑話家常罷了。”


    “什麽家常能閑話到被軟禁啊?!”


    “誰知道呢……”他聳了聳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君心難測。”


    她有些急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瞞我!”


    “是又如何?”他也不否認,坦蕩得很,“我為什麽要對你知無不言?”


    “對著那個歡兒就可以知無不言了是吧!”


    “……”李無恙猝然抬眸。


    “……”完了!說錯話了!


    他放下手中卷冊,站起身,緩緩逼近她。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直到“咚”的一聲輕響,背脊抵靠在了門邊,再也無路可退。


    “你這意思是……”李無恙頓住了腳步,“要我像對待歡兒那樣的對待你?”


    ……距…距離太近了!


    他每說一個字便有氣息若有似無地噴灑在她鼻尖,惹得她心跳失常。


    “你……”她咽了咽口水來緩解緊張。有些事不能問,這她知道,卻還是沒能戰勝好奇心,試探性地問出了口,“你是怎麽對待歡兒的?”


    他微微挑了下眉梢,用行動給出了回答。


    炙熱掌心落在了她的腰側,將她拽進懷中,她微訝抬眸,怔看著那張越來越近的臉,思緒逐漸被抽空,腦中隻剩下——“操,這貨的唇真軟!”


    唇是軟的,可他的動作一點都不軟,甚至還有些蠻橫。


    即便她已經下意識地緊緊抿住雙唇,仍沒能阻止他更進一步,他輕咬著她的下唇,力道時輕時重,還伴隨著若有似無的低喘聲,這感覺有如萬蟻噬心,鑽心的癢卻又沒法撓。他仿佛有些享受這種逗弄,並沒有逼迫她張嘴,而是忽然探出了舌,輕輕地舔舐,直到她失守啟唇,他大舉挺進,勢如破竹般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蘇硯好不容易拉回了理智,用力掙開了他。


    “李無恙!你幹什麽?!”怒吼聲從她唇間溢出。


    “看不出我在幹什麽嗎?”他挑了挑眉梢,笑得有些輕佻,“那看來我得繼續幹下去。”


    眼看著他再次靠近,蘇硯情急之下抬起了手……


    “啪!”


    清脆巴掌聲在房間內炸開。


    她本來就不是花拳繡腿的那種女人,何況這一記還用盡了全力。


    李無恙臉頰一偏,用舌尖抵了抵左腮,火辣的痛感才稍稍消退了些,“怎麽了?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麽?”


    “你……”她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質問道:“你平常就是這麽對待那個歡兒的嗎?”


    “不然呢?”他不置可否地反問。


    “算我看錯你了!”


    “現在看清也不遲……”說著,他拉開了房門,把蘇硯推向門外,“如果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別大晚上的送上門來。”


    “……我隻是擔心你!”


    “放心,我沒事,有歡兒呢,她能做到的你做不到。”


    “……”


    他轉了轉眸,衝著那麽一直守在門外的少年吩咐道:“帶她從密道離開。”


    少年走上前,防備地瞥了她眼,不情不願地哼了句,“走吧。”


    蘇硯抿了抿唇,不死心地又瞪了李無恙片刻,直到麵前那扇房門無情地關上,她溢出憤憤低吼,“李無恙!算你有種!我要是再踏進這王府半步我就不姓蘇!”


    “你姓蘇?”少爺蹙起眉心,“該不會就是蘇硯吧?!”


    “關你屁事!”


    “嘁……”少年嗤了聲,掃去不屑側目,“誰有空管你的事,我不過隻是想告訴你,王爺是個重感情的人,對待你這種兒時玩伴多多少少會有些特別,那也隻不過是把你當成一個故友,你可別想入非非,王爺心裏由始至終就隻有爾鶴姐姐一個人!”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她何嚐不是一直也都這麽認為的?害她推翻這種認為從而想入非非的那個人又是誰?


    既然那麽喜歡爾鶴,為什麽還要對她做那種事?


    既然那麽喜歡爾鶴,為什麽還要在府裏養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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