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


    一份文件被拍在了白步鼇的桌麵上!


    白步鼇愣了一下,抬頭看到的,卻是蔣方震氣憤的臉。他意識到,這是有大事發生了。看一看旁邊嶄新的日曆:1913年3月21日!


    “這是……”白步鼇明知故問了聲。


    “他們!他們竟然真的去刺殺宋鈍初了!”蔣方震的臉都扭曲了,一臉悲憤的說完之後,頹然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砰!白步鼇不好表示出對此沒有什麽反應的神情。隻能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這也太肆意妄為了吧!中央呢?中央是個什麽意思?!”


    1913年中華民國國會大選,國民黨大獲全勝,宋教仁正欲循歐洲“內閣製”慣例,以黨魁身份組閣之際,同年3月20日22時45分,被殺手刺殺於上海火車站,子彈從後背射入體內,射中其右肋,斜入腹部,凶手開槍後逃逸。宋教仁疼痛難忍,趴倒在一張椅子上,用手把於右任的頭拉到胸口,喘息地說:“吾痛甚,殆將不起……”,當時在火車站送行的黃興、於右任、廖仲愷等將宋教仁送往滬寧鐵路醫院急救。


    在醫院中他向於右任留下遺囑:“今以三事奉告: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及東京寄存之書籍,悉捐入南京圖書館;二、我本寒家,老母尚在,如我死後,請克強與公及諸故人為我照料;三、諸公皆當勉力進行,勿以我為念,而放棄責任心。我為調和南北事費盡心力,造謠者及一班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誤解,我受痛苦也是應當,死亦何悔?”


    “立刻發表通電。”白步鼇喊來了戢翼翹:“勁成!你去通知侍從室……等等,算了,我草擬一份電文,你送去給侍從室稍事修改,然後發一則通電!”


    “……鈍初先生實為民國之功臣元勳……今先生遇刺於滬,實乃國家之噩耗、民族之噩耗、共和之噩耗……今奉、吉二省,全體民眾強烈要求徹查凶手,嚴懲元凶,再者滬上醫院,應全力以赴搶救先生……”


    這封電報剛剛拍發出去沒多久。滬上的醫院,就又一次的傳出噩耗。


    手術後,宋教仁的情況沒有好轉,大小便中出血嚴重;21日下午,宋教仁再次被送進手術室,延至22日淩晨4時48分不治身死,年僅31歲。身故後,範鴻仙拍下宋教仁遺體的照片,今宋教仁墓安於上海市閘北公園。


    頓時,全國輿論陷入一片狂潮之中!


    “號外號外!警方捉拿宋案凶手!”


    “號外號外!今晨宋案凶手指出幕後指使者!”


    報童的喊聲在大江南北無數座城市中響了起來。


    去上班的路上,白步鼇衝戢翼翹點了點頭。戢翼翹去買了份報紙。


    白步鼇冷冷的掃了幾眼:“喏!”說著用力的指點著報紙上一張不甚清晰的相片說道:“勁成啊,看清了。這個就叫替死鬼。”


    “鈞座,這報上不是也說,這幕後有趙總理的影子?”戢翼翹問了聲。


    “哼哼,事情要是有這麽簡單就好了。”白步鼇也不敢對這樁民國懸案多說什麽,畢竟,後世的考據中,這條條證明元凶的證據,可都是指向了孫公中山和黃公克強的!“趙老總,怕也是替別人挨刀子的啊!”


    事後警方追查凶手為失業軍人武士英、牽涉出包括擁有中華國民共進會的會長和江蘇駐滬巡查長頭銜的青幫大佬應桂馨、內務府秘書洪述祖、內閣總理趙秉鈞等人,武士英被捕之後,先供述受應桂馨指示,後又在法庭翻供稱係個人所為,否認見過應桂馨而後來暴死上海獄中,各方猜測應屬中毒,趙秉鈞被迫辭去總理。


    曆史上,1914年1月,應桂馨出獄後北上向袁世凱索酬,被人追殺,在逃往天津的火車上被刺。時在天津的趙秉鈞曾為之抱怨,不久在家中突然死亡。以致於案情更為撲朔迷離。洪述祖後被抓獲,被判處絞刑。


    而後世的考據者則稱:


    宋教仁在1913年1月8日國民黨湖南支部歡迎會上發表演說時,除了撇開本黨理事長孫公中山,重點介紹同盟會及國民黨對於中華民國的締造之功外;又像此前所寫的《與劉羹臣書》一樣,把“政局之事”的全部希望,寄托於全國大選之後的議會政黨責任內閣:


    “為今之計,亟須組織完善政府,欲政府完善,須有政黨內閣。今國民黨即處此地位,選舉事若得勢力,自然成一國民黨政府。兄弟非小視他黨,因恐他黨不能勝任,故不得不責之國民黨員。……孔子曰:‘當仁不讓於師。’況湖南人作事勇往為各省冠。此次選舉,須求勝利,然後一切大計畫皆可施行。”


    這是代理理事長宋教仁第一次以當仁不讓的排他性態度,公開表示要由國民黨出麵組織全國大選之後的第一屆“正式政府”,也就是憲政民主的製度框架下的議會政黨責任內閣。在1913年2月1日的《與國民黨諸公書》中,剛剛抵達漢口的宋教仁,便開始以候選總理的立場態度,迫不及待地為所謂“正式政府”的“真正整理財政之外債”進行考慮。2月10日,宋教仁在漢口發表演說,被2月13日《民立報》以《宋鈍初之危言》為標題公開刊登。宋教仁在演說中所闡述的,正是《與國民黨諸公書》中的主要觀點。


    關於內政,宋教仁基於候選總理的立場批評說:“夫內政亦多端矣,而其重要者莫如財政。中國財政之狀況,其紊亂已達極度,……政府今日對於此種問題蓋全未著想,殆以臨時政府期近,敷衍了事,以塞國民之責,不惜以萬難收拾之局貽後人,此則政府罪無可逭之處也。”


    關於外交,宋教仁更是以唯我正確、舍我其誰的極端態度,點名斥責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國務總理趙秉鈞的重大失誤:“溯自去歲三四月後,庫倫事起,桂太郎往俄締結第三次協約,兄弟彼時亦在北京,見事情重大,曾屢次警告袁總統及趙總理,促其從速設法解決此問題,……無如說者諄諄,聽者藐藐,至今日外蒙將非我有,而政府猶日處歌舞太平之中,不知是何思想。”


    與宋教仁認定“自民國成立,迄今二載,縱觀國事,幾無一善狀可述”的高調否定不同,孫公中山在1912年11月16日發給袁世凱的密電中,所提供的是完全相反的外交建議:“俄蒙之舉,不過一二好大喜功之徒欲乘我之不備以博功勳,實非俄政府之本意,故對此事以遷延為第一辦法。”


    “一二好大喜功之徒……以博功勳”,既是孫大炮對於勾結俄羅斯政府宣布獨立的一些蒙古王公的定性;同時也不失為對於國民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的定性。1913年2月13日,宋教仁自漢口沿江東下,於2月15日抵達上海,寄住在同孚路21號黃興家中。在國民黨選舉勝利並且有望組織責任內閣的情況下,孫中山並沒有與宋教仁就相關事宜進行直接磋商,反而經過與袁世凱中央政府的密電協商,赴日本進行並不急切的考察訪問。


    2月19日,宋教仁在國民黨上海交通部發表演講,更加明確地撇開孫公中山發明的五權憲法而大講他自己三權分立的憲政設想:“討論憲法,行政、立法、司法三權應如何分配,中央與地方之關係及權限應如何規定,是皆當依法理,據事實,以極細密心思研究者”。接下來,他再一次以激烈言辭全盤否定袁世凱政府當局的內政外交,認為隻有國民黨方麵出麵組織的議會政黨責任內閣,才是救治“不良政府”的“醫生”。


    1913年3月,中華民國第一屆國會選舉基本結束,在宋教仁的主持經營下,國民黨取得重大勝利。眾議院議員596人,國民黨得269議席。參議院議員274人,國民黨得123席。國民黨在參、眾兩院870議席中占有392席,雖然沒有超過半數,由於共和、民主、統一三黨加起來隻有223席,國民黨依然可以憑借其絕對優勢影響操縱參、眾兩院。國民黨的選舉勝利,進一步抬高了宋教仁的政權預期和政治熱情。


    而最終的結論是:一個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在宋教仁到處演講自己理想中的議會政黨責任內閣時,在海外指導了一場血腥謀殺。


    當然,曆史是成功者寫成了。


    孫公被民國尊為國父,被描繪成高大全形式的人物,哪怕是有汙點,也是要抹去的。


    所以,不管怎麽說,宋案永遠都會是懸案。


    “那麽鈞座,咱們奉軍是要做好準備了。”戢翼翹在白某人身邊跟了一年半,這見識,也算是有的了。否則白某人也不會把他肩膀上的牌子換成少校。


    “勁成啊。”白步鼇看了他一眼:“你光在我身邊,怕是會蹉跎了歲月,過幾個月,就去部隊吧。霆午那還空著個營長,你去做一做。”白步鼇正了正帽子:“走,去辦公室。唉,幸虧啟予他們還在德國。否則啊……”白步鼇是想起了對宋教仁執子弟禮的商震來了。別忘了,奉軍在德國,還放著四十號將才呢!


    “是。”戢翼翹正了正身子說道。


    “對了,你先不用跟我去辦公室。”白步鼇回過頭來說了聲:“你去把蔣參謀長和藍參謀長叫到我辦公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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