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常,長生卻是沒想到禍事已近。而那禍端,卻是因為當初在馬圈之中打掃的時候,見過的孩子。


    這一日,長生剛剛到家,紅豆也是剛接過長生手裏提著的一些食材,剛要說話,那院門卻是被咣當一聲撞開,一名衣衫華麗,卻是穿的亂七八糟的公子哥衝了進來。


    此人長生認得,算命的,自己給過這人兩次銅板。長生眉頭微皺,卻是怎麽也想不通,這算命的公子哥,今日為何就這樣冒失的闖了進來,要錢?長生很確定此人不是乞丐,而且即便是乞丐,卻也沒有聽過追到家裏來要錢的。


    卻不料,那公子哥進院之後隻說了一句“快跑”,便是一步踏出,衝至長生和紅豆身邊,伸手一拉二人的胳膊,再是一步踏出,已經重新回到了院門之外。


    長生和紅豆隻是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經隨著來人到了院門之外。這種事情長生和紅豆見的多了,甚至孔林比眼前這人還要厲害。所以二人雖然有驚訝,卻也隻是驚訝,這公子哥說的那一句快跑到底是什麽意思。


    公子哥不像壞人,畢竟長生和紅豆也沒有見過哪個壞人會天天的蹲在牆角給人算命。


    公子哥拉著二人幾個騰躍之後,已經落在了遠處的一處房頂之上,隨後打了一個噤聲的收拾,便是身子一矮,已經躲在了那房頂的屋脊之後。


    三人剛剛躲好,長生便是見到一隊衣甲鮮亮的人馬已經朝著他們的院落狂奔而來,到了近前,更是呼啦一聲,十幾人便是將那院落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一人手裏提了製式的鋼刀,一腳踹開了院門,便是衝了進去。隻可惜,如今院落之中,房門大開,廚房的灶洞之中還燃著柴火,隻是那鍋中飯菜卻已經是燒的焦糊,冒出來一股嗆人黑煙。


    來人簡單的將院落搜索了一遍,便是與那門口的一輛馬車之中的什麽人低語了幾句,然後這一隊人馬便是朝著城市西門的方向狂衝而去。


    公子哥從那放上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得了,走了。”


    ————


    荒山野地之中,三人圍著篝火,篝火上架著的烤肉正香。


    一番盤問之後,公子哥終是將自己“身世”交代了清楚,的確是算命的,師父也是算命的,隻不過現在已經“收手”了。公子哥比長生大了兩歲,二十多年學藝生涯,他那個口中的“不靠譜”師父隻教會了自己兩件事,一個是算命,一個是逃命。兩個技能,公子哥逃命練的爐火純青,算命卻是稀鬆平常。


    三人無家可歸,最後還是公子哥擰著鼻子,一臉犯了痔瘡模樣的吐出來兩個字:“回家。”


    回家自然是回公子哥的家,隻是看公子哥的表情,好像那家也實在是不怎麽想回。


    幾日之後,公子哥做賊一樣,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院門,朝著長生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二人稍等。卻不料,院門剛剛推開,一隻錫鐵的酒壺便是從一間房子之中飛了出來,速度不快,但是卻非常準確的砸在了公子哥的腦門上。


    “老東西,你就是這麽歡迎你徒弟回家的?”公子哥跳腳罵。


    “小兔崽子,居然還學會了離家出走,你知道你走了這三年我是怎麽過的嗎?”屋子裏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也是暴躁異常。


    話音落下,那房門便是被一腳踹開,一個胖乎乎的老頭已經站在門口,手裏抓著半隻燒雞,滿手滿身的油漬。


    依照老頭的意思,這三年他應該是過的很不好才對,但是看老頭現在一手燒雞,還有那院中四溢的酒香,長生覺得這老頭的日子顯然比自己的日子要好得多。


    果然,聽見老頭如此說,那公子哥揉著腦袋,斜眼看了一眼老頭之後道:“老子感覺你又胖了。”


    “老子這是腫了。”


    兩人對罵,兩人扶額苦笑。


    老頭是公子哥的師父,據說是那上古大神黃帝的第多少代傳人,不過從公子哥的表情能夠看的出來,老頭多半是在漫山遍野的吹牛。


    老頭早早的便是看見了我們,卻是根本沒有問我們的身份。隻是見到我們三人坐定了之後,便是伸手用那包著燒雞的粗麻紙胡亂的擦了擦手,從桌子上抓過一支已經炸了毛的毛筆,胡亂的在那麻紙上劃拉了幾下,便是塞到了公子哥的懷裏,然後……然後我們便被趕出來了。


    公子哥有點迷糊。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趟回家,居然會是這麽一種情況,屁股還沒有坐熱,便是被自己的師父趕了出來,連同著一起被趕出來的,還有自己這兩個好人朋友。


    站在庭院之前,半晌之後,公子哥狠狠一跺腳,嘴裏蹦出來一個“草”字,便帶著我們離開了。


    老頭住的地方叫做“雲陽郡”,靠近極北苦寒之地,也是通往極北之地的最後一座城市,城市不太繁榮,但是人口卻是不少,各色人更是龐雜。有武林中人,有官府,有軍士,有商賈,有平民,甚至還有一些從北裏流竄過來的流民,簡直就是一個大雜燴的地方。而大雜燴往往還具有著另外的一個特質,便是三不管。


    三人便走,公子哥邊從懷裏掏出來那張滿是油漬的粗麻紙,上邊有老頭留下的“文字”,隻是三人仔細的端詳了半天,卻也沒有看出那個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是文字,看起來倒是更像是一隻雞的形狀,燒雞。


    “走吧。”公子哥長歎一聲,好像對於自己這個另類的師父也是有著諸多的無奈。


    一路行來,已過半月。


    這一日,白雪皚皚之間,終是看到了一處高山,高山聳立,上半截全部都落入了雲層之中,巨大山門橫亙在山下,山門之上刻著三個醒目大字:千劍宗。巨大山門如同欲擇人而噬的凶獸。


    公子哥陪著笑臉朝著山門外的幾名挺拔弟子湊了過去,如我們預料之中的事情緊接著發生。


    守著山門的弟子便是一些平常弟子,有些甚至隻是剛剛踏入了荒境不久。隻是那副“氣度”,怎麽看卻都是有點像神境的高手,看著公子哥的眼神便是如同在看著一隻土雞瓦狗,隨手驅趕了便是。


    公子哥也是有“信物”的,隻可惜那張滿是油漬的粗麻紙,怎麽看卻都沒有辦法把它與信物聯係在一起。所以,看門的弟子不看,公子哥便是也被趕了回來。


    眼見著公子哥愁眉苦臉的回來,長生自然也是知道發生了什麽,雖然沒有說話,眼神之中卻也是帶著一些疑問。


    公子哥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隨後說了句稍等,便是盤膝坐下。


    片刻之後,公子哥滿臉笑意的站起來,看了看長生,又是看了看守著山門的弟子道:“長生,有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幹?”


    “闖山門!”公子哥挑著眉毛看著長生,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好人。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長生畢竟是宅心仁厚,聽明白了公子哥話裏的意思,便又是朝著那看門弟子看了過去。長生大概也是看得出來,這些看著山門的弟子,隻是一些普通人,當然了,這個普通人指的是武林中的普通人。


    “師父說讓咱們來這千劍宗,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我們不進去,那還有什麽道理?”公子哥說。


    “你為什麽不去?”紅豆伸著腦袋湊了過來,翻著白眼,仰著頭看公子哥。


    “我?我……我……”公子哥支吾了半天,終是歎息一聲繼續道:“反正大家都是一條線的螞蚱,也不用瞞你們,我不會武功。”公子哥說完,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


    “啥?”紅豆的聲音尖細,就連不遠處的看門弟子都是轉過了身子,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你不會武功?”紅豆壓低了聲音問。


    “不會,隻會算命和逃命。”公子哥回答的一場幹脆。


    紅豆拍腦門,晃著腦袋,如同私塾中的老先生一樣,一臉的痛惜。卻沒有想到自己,守著一個已經不知道是什麽境界的老神仙,自己不是也是一樣的不會武功,甚至連算命和逃命都不會。


    “所以呢,隻有你能去了。”公子哥轉過腦袋看著長生。


    微微停頓一下,公子哥繼續道:“而且,我剛剛給那六人卜算了一卦,他們今天有災,而那災還是外來的,絕對就是你,沒錯了。所以你放心的上,沒問題。”


    長生無奈,終是站在了六人麵前。


    “可以放我們上山嗎?我們來找劍瘋子。”長生一臉嚴肅的說,隻可惜那一身的粗布麻衣就如同之前的粗麻紙一樣,那些守著山門的弟子,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劍瘋子是一個人,在他們千劍宗之內都是神龍一樣的存在,見首不見尾,如今這麽三個破衣爛衫的人來,上下嘴唇一碰,便說是要見那個瘋子,怎麽可能?


    見到長生不走,那看門弟子中走出一人,手掌一伸,便是朝著長生的胸襟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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