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玉剛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空空蕩蕩的房間之中。


    簡陋的三室一廳之中,幾乎每麵牆上都有他跟兒子的照片,從嬰孩到上學,小學到高中,高中到大學,然後是他步入社會後跟自己合照的照片。


    看著幾十載的歲月照片掛在牆上,此刻就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在聶玉剛的心裏,又沉又悶的。


    坐在沙發猶豫了一會,他還是拿起了旁邊的座機電話,撥通了兒子單位的號碼。


    兒子隨了他的脾氣,執拗的很!


    之前因為說是要去尋找親生父母吵架的緣故,手機號被兒子拉進了黑名單,至今還在兒子的黑名單裏掛著呢!


    每次想要打電話了,隻能通過這個單位的電話來聯係。


    就這,有時候還不一定能夠聯係的上。


    “半個月了,還是得老子主動聯係他!”


    老聶嘴裏嘟囔著,手上的按鍵動作卻是如同肌肉動作一樣,雖然緩慢但很熟悉。


    電話滴滴的聲音響起,他的心情也隨之一起一落。


    少頃,


    他失望地放下了電話:


    “這個逆子,連勞資電話也不接了!”


    人一生病,心裏就委屈。


    他看著牆上掛著的照片,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今天給兒子打電話是準備告訴他,自己不會妨礙他去找他的親生父母了,想讓他回來見自己一麵。


    畢竟....自己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走了,若是自己臨走的時候兒子不在身旁,他不敢想象也沒法接受那場麵。


    從三年前開始,兒子就前往帝都出差了,說是要升任,當時歡喜地送走兒子之後,老聶沒想到,這一走至今也未能再見一麵。


    三年來,父子兩人之間隻能通過電話來聯係,由於擔心兒子,他一個六十歲的文盲硬是學會了手機打字,發短信,甚至連微心都會使用。


    看著兒子時不時發來的生活照片,他才能稍加安心一些。


    年輕人,事業心強,工作壓力又大。


    所以他很想兒子,也都克製著。


    可這半年開始,身體日益不行之後,老聶感覺自己就更想念兒子了!


    又去學會了視頻對話,隻是,兒子沒什麽時間跟自己視頻,最多也就是發幾張照片,便沒什麽了。


    有次他拿著兒子發來的照片,給隔壁老王看的時候,老王兒子在旁邊說了句:這一看就是屁的!


    這可給老聶氣到了!


    也不顧跟老王多年的友誼了,當場給了小王一頓打。


    自己寶貝兒子的照片,他說是屁?


    能不生氣嗎?


    為此,小王每次看到他,都低頭躲著走。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一個蒼老的身影走了進來。


    “哈哈,這不是老聶麽,今天去醫院檢查的怎麽樣啊?有沒有興趣,跟我盤殺兩局?”


    老王邁著顫巍巍的腳步走進客廳,笑吟吟地對著坐在沙發上的老聶問道。


    手中,則是拿著一盒象棋。


    兩人年輕時候,都是同一個工廠的廠友,老王自傲是初中畢業的人,而老聶連小學都沒畢業,所以他什麽都想跟老聶比較,來獲得優越感。


    平常嘚瑟的很~


    人是挺好的,就是這麽一個毛病!


    不過,明明學過幾本書的他,卻經常在象棋之上被老聶殺的片甲不留,心裏挫敗的很,有事沒事就想要來找老聶來下兩盤。


    今天,無疑又是來‘複仇’的,也算是相互解個悶。


    “好!來兩盤!”


    老聶收斂了複雜的心緒,點了點頭。


    狀態明顯不怎麽好。


    老王很自然地拉來一把椅子,坐在了老聶的對麵,將象棋往兩人中間的茶幾上麵一擺!


    開始緩緩放置各個棋子。


    “你還沒回答我呢,醫院檢查的怎麽樣?”


    老王手裏放置著棋子,嘴裏也沒閑著,問道。


    老聶苦笑一聲,也不避諱,眼神之中盡是黯淡道:


    “被你說中了,就是癌變,活不了咯!”


    “你!....”


    老王拿著棋子的手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想要說些什麽,可卻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之前自己還打趣地說,讓老聶快去醫院查查,別查出來癌變,就完犢子了。


    不曾想當初的一句玩笑,如今卻成了真。


    平日裏一向樂嗬嗬的老王,此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反倒是老聶無奈一笑:


    “生死有命,富貴看淡,來來來,趁著我還能動,抓緊多來兩盤!”


    “他呢,還不回來?”


    老王的臉色低沉了下來,手中的動作也停了。


    他知道,老聶這一輩子的希望,就是那個養子!


    聽說那個養子,最近想要去找他的親生父母了,這可把老聶氣的一連半個月都沒聯係他。


    “還沒告訴他這件事呢!”


    老聶長長地歎了口氣,眼神中的失落無法掩飾。


    現在他隻想見孩子一麵,哪怕對方是翻臉回來的,也好。


    甚至,他有些後悔。


    當時自己怎麽就咽不下那口氣?


    孩子想去找親生父母,那就去找唄!


    一時間,錯綜複雜的感情湧上心頭,老聶感覺更難受了。


    見狀,老王有些傷心,也有些生氣!


    放下手中的棋子,麵色低沉地看向老聶:


    “現在就給那養子打個電話,把你得病的消息告訴他!如果他不回來,就當從來都沒有過他這個兒子!你放心,他要是不肯回來,我就讓我那兒子給你養老送終!我就不信,什麽破工作,tm的能比他爸的命還重要!?”


    “依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離開你了就想飛!你這麽多年了,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早就跟你說了,你要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你還不聽!你看看,這養子能靠譜麽!?”


    老王是真的生氣了,替老聶感到不值!


    畢竟什麽工作,能夠連續三年都不回家?


    還每次都隻發照片,連視頻都不回,忽悠鬼呢擱這!?


    知道老王是為自己好,老聶無奈說道:


    “打了,沒打通!”


    “是不是又打的單位電話?你打他電話啊!”


    老王著急道。


    卻見,老聶搖頭:


    “之前不是鬧著要見親生父母吵了一架麽,也不知道咋回事,後來我一給他打電話,就是空號!”


    “嘿?這家夥,豪橫啊,連你的電話號碼都拉黑了?不行,你拿過來,我給他打電話!他肯定不至於拉黑我吧?放心,我來打!”


    老王氣笑了,讓老聶交出了那個養子的電話,隨後撥打電話!


    話音那頭果然傳來了聲音:


    對不起,......


    ps:


    好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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