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陽台處,伴隨著陽光灑落在這上麵,煙霧繚繞的更顯得幾分仙境一般,空氣中有著濃鬱的尼古丁氣息,許柏兩人坐在茶幾旁邊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兩人嘴角的煙霧不斷吐露而出,捏著煙頭的手指,都是有些顫抖。


    李翰眼神複雜地看向窗外,目光隨意地停放在某處。


    狠狠吸了口煙,這才緩緩問:


    “真的嗎?”


    “嗯!”


    許柏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身旁的李翰。


    手中的香煙,像是唯一能做的事情,含在嘴裏,再度抽了一口。


    任憑煙霧從兩個鼻孔中噴出,心情也是落寞的很。


    得知自己的死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痛苦自己的無能為力,慶幸自己還來得及去處理一些事情,不至於離開的過於突然。


    嘶~


    聞言,李翰將煙頭捏在了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看著那刺紅的煙頭飛快消逝著光芒,這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所以我這,跟周穎離婚嘛,你也知道她這人呢。這輩子算是拖累她了,死了,不能繼續拖著了,我得讓她毫無牽掛啊!”


    許柏沒心沒肺地苦笑一聲,說道。


    今天辦離婚的時候,故意說了一些傷心的話,應該是讓她感到心寒了。


    “你覺得她會這麽想嗎?如果她知道你死了的話,知道你是故意跟她拉開距離,故意要讓她......”


    李翰始終不想看他,目光一直盯著窗外。


    聲音有些沉重地問道。


    窗外的花還那麽鮮豔。


    一樓,所以這臨近處的花,一直都被許柏夫婦照顧的很好。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隻是不想死了,還束縛著她。既然要離開,就不該拖累著周穎,網上最近那句話不是挺火的麽:那就好好告個別吧,就當是跟她最後的告別!”


    許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目光回頭看向室內,沉聲說道:


    “這座房子她一存不要,錢財也不要,我留著沒用。唯一的辦法,轉一圈,想辦法把這筆錢塞回她手裏去。”


    “說走就走,也不給她說,她一定會非常恨你的,你這是想讓她感動死?還是真想要讓她放下你?你太自私了!”


    李翰終於將目光看向了他,沉聲說道。


    隨後又將目光移到其他的地方,不想多看他一眼。


    一個大活人,死了。


    這種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更別說是他最近的親近的妻子了,根本不可能。


    那麽既然她會知道一切,又何必去做這些,安安穩穩地坦白聊開之後,再去坦然接受,不是更好嗎?按照許柏這麽做下去,周穎一定會非常恨他,恨他瞞著她,同時會自我仇恨,當時沒能多問兩句、


    夫妻的身份斷了,名分沒了,僅此而已。


    “你說的對,是我太自私了。”


    許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有反駁。


    這件事情在自己的預想中,也是要告訴周穎離開人世的事情的,隻是以前夫的身份。她真的還年輕,許柏聽到死亡消息的瞬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穎,自己沒有辦法繼續陪伴她下去了。


    隻想要幹脆地跟她斷了關係,哪裏想得到這麽多的事情?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


    死亡,對於他來說,也是第一次。


    “我沒什麽能夠留給她的,你就幫我辦了這座房子,置換成新的房子,最後經手其他的活動,置換到她的手裏就行。人都走了,這房子留著也不合適,套著她也不合適,就這樣吧!”


    許柏語氣緊湊地說道。


    像是不容置疑。


    李翰點了點頭,眼角有些濕潤:


    “你這家夥,每次勸你,都挺好說的,這次固執的厲害!”


    “行,就按你的意思走!放心吧,這幾天就能轉到她手裏,你....你這三天,準備做些什麽?”


    “能做什麽事情,都這把年紀,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唯一放心不下的,除了周穎,就是倆孩子了,兒媳婦聽說最近有了,本來還打算著給孫子置辦一些東西的,如今也顧不上了,臨走之前,得去看看他們!”


    許柏抽了口煙,說道。


    語氣中有些無奈的適應。


    聽他說走,說的這麽淡然,李翰不留痕跡地抬頭擦了一下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應該的。看看孩子!”


    “還有女兒,這小女兒最近看了個對象,我得叫她過來見麵,臨走前,幫她把把關!”


    許柏認真地想了想,補充道。


    如果找的對象不滿意,自己定然是不會答應的,女娃談戀愛這種事情,本身就是要謹慎一些。


    更何況,這次說的要見麵,是女兒準備領進家門的人呢?


    李翰微微點了點頭:


    “嗯,看完孩子們呢,還想做些什麽?”


    “還能做什麽?周穎那邊沒事情,孩子們好好地,這就沒什麽事情了!什麽都好,就好了!”


    許柏一怔,緩緩說道。


    目光中沒有再多的期許。


    李翰目光一挑:


    “你就沒有什麽想給自己做的事情?我帶你去轉轉?帶你最後舒服舒服?”


    “瞎鬧!都什麽時候了,哪有時間去玩?”


    許柏拒絕道,知道對方在開玩笑。


    隨後,依舊是目光不舍地看了眼房子,緊接著說:


    “你專心幫我搞好房子,這是我最大的問題,解決了它,我就能放心了!”


    “你倒是灑脫!”


    李翰瞥了他一眼,沉聲道。


    隨後,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小陳?”


    “給你發定位,樓層信息和戶主要求我都一並發給你,安排我們的一家房產商,幫我處理掉。”


    “對,老房換個新房。具體的詳細,我都給你發到手機上,你手頭的事情放一放,先處理掉這件事情,明白嗎?”


    “嗯,就這!”


    ...


    幹脆利練地說完,掛斷電話。


    又飛快地操作了一番,隨後,將手機屏幕一關,扔到了茶幾上。


    “好了,幫你吩咐了,這兩天肯定能解決!”


    “麻煩你了!”


    許柏感激地看了眼他,說道。


    能夠擁有這麽一個兄弟,倒是自己的福氣。


    房子的事情解決掉,接下來,就是孩子們的事情了。


    孩子們的事情也解決了,自己就徹底放心了。


    見狀。


    李翰麵色複雜,說道:


    “走吧,我跟你去小穀和小錦那邊看看,這倆孩子我也好長時間沒見過他們了。那臭小子,剛剛敢對你那麽說話,等見麵,我得好好教訓他一番!”


    “你也要去?”


    許柏麵色一愣,有些意外。


    這家夥平常都是個大忙人,日理萬機,事情忙的很。


    哪裏有時間陪自己做這些閑事情?


    約都約不到的忙人,竟然主動要陪自己來做這些事情,多多少少令人有些意外。


    “咋不能去,你的孩子,見我不得叫一聲叔?我去看看他們都不行麽?小時候他倆還叫我小爹呢,你不會是舍不得我揍小穀吧?”


    李翰瞪大了幾分眼睛,大聲問道。


    倒是顯得他有幾分理直氣壯。


    許柏苦笑一聲:


    “害,好,走走走!誰能攔得住你李老板?”


    “這才對,你離婚的事情孩子們也都知道,我在旁邊給你打點圓場,多好?走!說起來,還是個免費專車司機,你就偷著樂吧!”


    李翰拿起手機,摸了下口袋裏的車鑰匙,一邊起身,一邊說道。


    房子的事情,已經吩咐手下去辦理了。


    如今兄弟的時間緊張,肯定不能讓他在房子的瑣事上麵浪費太長時間。


    兩人走出了小區,來到外麵停車位。


    看著停車位上的迷你般五菱宏光,許柏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指著這個車:


    “我嘞個乖乖,李老板,你這是遭受什麽經濟危機了?”


    “咋了,還看不起我這國產的?裏麵美得很,很實用!”


    李翰不以為然,按動遙控器,開了車鎖。


    率先坐了上去。


    許柏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在了副駕駛。


    車內狹小,除了司機的位置,也就能擠出來一個副駕駛了。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裏麵各項設備和功能倒是不缺,坐上去之後也沒有想象之中的別扭,反而視線更為奇特一些,開闊一些。


    駕駛起來,也更是得心應手。


    畢竟體積小,很好操作。


    兒子許穀,今天剛好是假期,應該是在家陪媳婦的。


    剛剛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兒媳婦在旁邊說話了,說起來,兒媳婦倒是個好孩子。


    許穀從小就不好好學習,輟學的早,大家都覺得他沒啥出息。


    初中畢業,又不去經營生意,憑借著李翰這層關係,混了兩年,結果也因為打架鬧事被開除了,自己找了個廠子上班。


    就這麽一個混混,誰能想得到,不知道從哪裏騙的感情。


    竟然是娶了個研究生媳婦。


    要不是見識過兒媳婦本人的學識和修養,許柏當時還以為這孩子是被什麽傳銷組織給騙了呢。


    兒媳婦是個能人,調教這小子。


    這小子,渾得很!


    不過,是個妻管嚴。


    經過兒媳婦的調教,許穀如今怎麽說也混了個專升本,蹭了個國企的崗位,上著平平淡淡,古井不波的職位。兩口子自己買了套房子,一直擔心兩人因為學識的差別,會產生分歧和矛盾,結果兩人結婚之後,這幾年如一日,恩愛的很,和睦的也很。


    許柏覺得是受到了自己的熏陶。


    對於婚姻生活維護的很好。


    可惜,自己臨走之前堅持要跟周穎離婚了,所以孩子打電話過來質問和憤怒,倒是在意料之中。


    如今前去看看,倒不是為了看兒子,而是還未出生的孫子。


    ......


    看著周圍倒流而過的景色,許柏的麵色有些複雜。


    曾經一度認為自己的生活雖有不如意的地方,可也算是舒心,但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遇到了這種事情,非常痛心,無法見到那還未曾謀麵的孫子。


    “到了之後,你要是吊著這幅臉,那我可幫不了你圓話!”


    坐在主駕駛位上的李翰,麵色一直沉著,無意間瞥了眼老許,連忙說道。


    也刻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即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也無法改變未來,隻能珍惜當下了。


    幫他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聞言,老許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嗯,我注意。”


    別看車小,速度一點都不慢。


    拐入一條小道之上後,一些橫七豎八停放在路邊的車,完全不會影響李翰這輛迷你車的行駛,非常流暢地掠過。


    許柏看著周遭熟悉的街道,這倒是他第一次坐車進來。


    這樣的視角還沒體驗過。


    一般這條街,自己都是走過來的。


    伴隨著景色的不斷掠過,一個個商鋪羅列在路邊,顯得有些千篇一律。


    欣賞疲勞,根本看不進去。


    忽然,一道乍現在現代風格街道之上的中式店麵,吸引了許柏的目光。


    “那是什麽店,我怎麽沒見過?”


    車速不減,李翰朝著街道兩側瞥了眼,已經掠過去了:


    “不知道,我沒注意!要停下來嗎?”


    “沒事,不用!”


    許柏連忙搖頭,說道。


    對那一閃而過的店鋪,有了些許印象,急匆匆的目光一瞥,就記住了個開頭的一個字:蘇。


    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這條街,上次路過就在半個月前吧?


    變化還是有的啊。


    中式風格的,自己就在金店見過,少見。


    有機會的話,可以去看看。


    沒有太在意,許柏兩人來到了兒子所在小區單元樓的樓下。


    “怎麽了?”


    李翰正準備下車,忽然,許柏伸手攔住了他。


    後者的目光,正透過車窗,看向前方不遠處。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許穀正站在那,在他的麵前,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那女娃是誰?”


    李翰一愣,連忙瞪大了眼睛問道。


    麵生啊!


    許柏鬆開了安全帶,麵沉如水。


    目光緊緊地盯著許穀。


    隻見,兩人在談論些什麽,有說有笑的。


    隨後,兩人更是擁抱了一下,那女人緊緊擁抱了一下許穀,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這....什麽情況?”


    李翰聲音都壓低了幾分,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偷偷瞟了眼身旁的許柏,後者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許柏黑著老臉,一言不發。


    等著那女孩走遠之後。


    他直接推開車門,朝著許穀的方向快步衝了過去!


    走到跟前。


    一把拽過許穀,不容分說,朝著臉上揚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


    火辣!


    小區內,周遭的路人一驚,紛紛側目而來。


    李翰連忙從後麵衝過來,攔住許柏:


    “老許!老許你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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