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關上沉重的門。


    蹬上粉色的拖鞋,柏木茉優心情五味雜陳地走入客廳。


    家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雜音。


    她靜默環視這間冷冷清清的客廳,微微低下了頭。


    自從離開了北原家,她一天最難以忍受的時候,就是這回家獨居的十二個小時。


    別說閑下來,就算她忙做家務的時候,也總忍不住的,腦海裏就想起在北原家熱熱鬧鬧的那十天,再看到冷冷清清的現在,不禁心生極大的落差感,還有一種寂寞感。


    柏木茉優深呼吸,集中精神,強迫大腦隻考慮絮風,少管其他“閑雜人員”。


    她有以前的教訓,沒去坐到沙發上,傻乎乎發呆,這樣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她一心一意催眠自己,心裏麵不停告訴自己:“停止亂想,現在為絮風去練習炒菜......停止亂想,現在為絮風去練習炒菜......”


    柏木茉優一邊默念一邊走向廚台。準備調料,洗菜,切菜......


    半小時後。


    她臨至餐桌前,放下餐盤,拉出椅子,落座。


    除了她,黑色大理石製成的長方形餐桌前,座位空無一人


    柏木茉優靜默看著這一切,有一瞬間過後,她心情觸動,仿佛寂寞到心都變脆弱了,很空虛,很失落。


    等她意識到時,慌忙站了起來,以最快速度遠離餐桌,埋著頭,小跑進臥室。


    今夜不適合吃飯。


    “以後要在外麵吃晚飯,然後再回家......”


    重重仰倒在軟軟的潔白床上,床頭櫃上,熒光電子鬧鍾的顯示時間是「6:48」


    柏木茉優心情痛苦地擁抱枕頭,好像離開了北原家,自己真的無法習慣一個人生活了。


    可以前的自己,全然不是這樣的。就算外麵狂風呼嘯,就算大雨傾盆,就算雷奔雲譎,她都全然不在意它們,隻是在心裏安靜期盼著,明天再快一點到來,然後看到絮風。


    而自己被他汙染過後,整個身心都變脆弱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孤獨感,空虛感,躲不掉也逃不開。明明關上了門,卻還是有寂寞吹進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柏木茉優無聲喃喃。


    “真的是受夠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柏木茉優心煩意燥地坐起來,重新回到客廳。


    她拉開皮包拉鏈,取出絮風推薦給她的兩本書,試圖通過讀書來讓自己分心,叫大腦別再去想“閑雜人員”!


    可她連目錄都沒翻完,便沒心思再翻下去了。


    這本書從人類石器時代的認知革命,再到農業革命,再到人類的融合統一與科學革命,立意太過宏大,她現在哪有心情看這種書。


    柏木茉優再拿過來第二本書,這本書是絮風推薦給她的一本詩集。


    她覺得這本詩集應該不錯,至少句子很短,方便閱讀,更容易吸引她的注意力。


    柏木茉優迅速掃了一眼作者名字,艾米莉·狄金森,她沒聽說過,可能是哪個小作者吧。但不管是什麽等級的作者,隻要是絮風推薦給她的書,這就夠了。


    就像絮風非常喜歡的那本《南國紅豆》,即使她讀起來寡淡無味,非常無聊,可她還是翻看了不下五遍,幾乎將男女主人公童年時發生的一切經曆,全部記了個大半。


    她翻到第一首詩的張頁,認真默念。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柏木茉優沉默了會,突然用力地合上書封,遠遠丟到一邊。


    絮風這次完全幫了倒忙。她真這麽覺得。


    “我的太陽才不是他,”柏木茉優低聲輕語,“隻會是絮風。”


    她心裏麵不斷告訴自己,快忘掉那首詩。


    柏木茉優麵無表情地重新回到臥室,關上了門。


    躺在床上睡不著,坐在沙發上又會胡思亂想,柏木茉優怔怔望著漆黑的臥室,心情都有些抑鬱了。


    臨睡前的三四五六甚至是十二個小時,到底該怎麽度過......


    “要不然。”她輕聲喃喃。


    “還是再喝一點酒吧......”


    反正喝了酒也是寂寞,也是亂想,不喝酒,也是寂寞,也是亂想,那還不如喝點酒,暈乎乎的感覺更容易入睡。


    柏木茉優離開床沿,蹲下來,上次沒喝完的那瓶紅酒,她藏床底下去了。


    已經不想再回到冷冷清清的客廳去拿杯子,她拔掉木塞,直接唇對瓶口,仰頭喝了一口。


    有上次前車之鑒,柏木茉優心裏提醒自己:“一小口大概是三十毫升,最多喝不超過十五口,否則喝多了會更難受。”


    她坐在床沿,舉著紅酒瓶,仰頭一小口接一小口,直到飲下第十二口紅酒,微醺醉意終於降臨。


    不出意料,一如既往,她對被酒精禍亂的大腦,漸漸失去了控製權。


    她緘默地坐在床沿,任由醉意越來越重,與醉意群魔亂舞的,還有難受至極的寂寞感,和五味雜陳的複雜心緒。


    她已經放棄了,隨大腦去胡思亂想吧,任思緒去放飛自我。


    “咕咚”,第十三口紅酒入喉


    柏木茉優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葡萄酒滴,心裏承認,她習慣了有“汙染源”陪伴,早就承認了。


    她心裏也承認離開他後,不再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她也很不情願地承認,可能是有一點點的喜歡他。


    但是,那種可能的喜歡,喜歡程度隻是一點點而已!


    而且,她絕不承認,對絮風的感情,僅僅是親人間的喜歡。


    “咕咚”,第十四口紅酒入喉。


    醉意上腦的柏木茉優,思緒已經放飛自我,大開大合。


    “就算,就算!我對絮風的喜歡,隻是親人之間的喜歡,那也是貼近愛情的親人之間喜歡!”


    “誰說親人之間就不存在愛情意義上的喜歡了?我那分明就是喜歡。”


    她倔強地如此想到,這些往常想想就感到十分羞恥的事情。


    “咕咚”,第十五口紅酒入喉。


    可能是酒壯慫人膽,已經是什麽羞恥的事情,柏木茉優的腦子都敢想出來,念頭也十分跳躍,不連貫。


    “就算後退一萬步,我真的喜歡上了那家夥......同時喜歡兩個人有錯嗎?”


    “而且我對絮風的喜歡程度,比他真摯太多了,那隻不過是一場小意外,用不了多久,有絮風在身邊,我就能忘掉他。我沒有對不起絮風。”


    這般羞恥的浮想聯翩,柏木茉優忽然感覺心裏舒服多了,原本抑鬱的心情,瞬間一掃陰霾,通達了許多。


    雖然現在感覺十分不錯,還想再喝一點,但她很有自製力的製止了這股念頭。


    她已經很滿意現在的效果。


    水滿自溢,物極必反,差不多就行了。


    再喝多一點,說不定就是反作用了!


    “睡覺!”


    蓋上木塞,重新將酒瓶藏進到床底,柏木茉優給自己蓋上被子,


    避免躺下後,腦子又胡思亂想到壞念頭,讓自己睡不著,柏木茉優趁這會的心情還不錯,摸起手機,找一部非常無趣的催眠向視頻。


    點開手機瀏覽器,竟然有多達八十幾條消息提醒。


    她旋即記起來,昨晚發布了很多求助帖。


    她向有戀愛經驗的年輕女孩們請教經驗,喜歡是一種什麽感覺,她的諸多症狀,又是不是暗戀別人。


    白天沒來得及看,竟然累積了這麽多回複。


    自認為念頭已經通達的柏木茉優,很放心地點開了一條回複。


    「如果你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


    「我建議你選擇第二個人」


    「因為如果你足夠喜歡第一個人」


    「那就不會有第二人」


    看完四句靈魂拷問,柏木茉優腦子一瞬間懵住了,內心迷茫,彷徨,無所適從。


    她覺得對方說的哪裏不對,心裏極其不認同,但又覺得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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