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許淵才覺得眼睛一陣刺痛。


    腦海中一陣眩暈襲來,他往後一倒,失去了意識。


    不知多久之後,許淵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張真人在一旁。


    許淵蘇醒之後,下意識的打量了四周。


    這裏不是城隍廟。


    恐怕是張真人的在麓鎮的居所。


    “你這種警惕,和我當年一模一樣。”張真人在一旁泡茶,他坐在茶桌旁,示意許淵過來喝茶,“你昏迷了三日,我先前觀你即將蘇醒,特意泡了一杯麓山花茶,此茶可以固本培元,蘊養生息。”


    許淵走了過來,對張真人拱手一禮,然後坐了下來。


    一口熱茶下肚,果然一股暖流湧現,延展至四肢百骸,讓人充滿力量。


    他的雙眼,已經全無異樣。


    他也知道,接下來,恐怕就該自己聽一聽張真人的故事了。


    他也確實對這位金丹修士頗有興趣。


    若非心魔,張真人的修為恐怕還不止於此。


    “你的雙目,乃天生神通,喚做火眼金睛。”張真人先講了一些關於許淵的東西,“金睛,正是金睛黃鶯的金睛。所以此鳥與你有緣,不願離去。”


    “加之服食了妖狐靈眸,這頭黃鶯已經滋生出了靈性。日後,當伴你左右。等你修為日益精深,終有一天目之所見會和它心意相通。”


    “那時,它之所見,便是你之所見。”


    “這靈獸,你當好生珍惜。”


    “火眼金睛,能夠識破妖精鬼怪的根腳,一眼看破任何障眼法,無論正邪。因為術法,本質上,並無正邪之分。”


    “你現在還在煉氣境,非特殊情況而不能動這火眼金睛。當你築基之後,便可主動使用此神眸,觀盡天下障眼法。但你須知,有些事情,不如不見。這世間有太多的隱秘,需要你視而不見。”


    “此眸是你今生最大的助力,但同樣是你今生最大的劫。”


    許淵點點頭:“謝真人指點。”


    張真人又給許淵添了一杯花茶,繼續道:“我名張威,師從大斜宗。如果不出意外,我本該是大斜宗現任宗主。”


    “但人這一生,最不可控之事便是意外。”


    “我自幼聰慧,雖然修為一直不拔尖,然十八歲那年率領宗門戰陣,以百人破死敵宗門千人大陣,一戰成名,名噪一時!”


    “其後,神擋殺神,佛擋弑佛,因為法器是幽月輪,所以被人稱為大斜之血月!我率領的那支宗門戰陣,也被稱之為大斜血月部,名揚中原五百州!”


    “我的前半生,是一部戰歌,是一部血腥的凱旋史。直到……我最愛之人,嫁於了宗主之子!”


    張真人歎了一口氣,眼眶中不知不覺便有淚水湧現:“宗主於我之恩,一生難報。然……大丈夫一生所為,不過功名利祿和紅顏一笑。”


    “她之婚事,並非自願,而是被那畜生……”


    “我得知此事之後,在大婚當日,帶血月部怒闖山門,當場格殺其人,然後自廢修為以報宗主之恩。”


    “因有宗門高人庇佑,加之血月部眾將求情,宗主放我離去。”


    “其後,我雲遊四海,但心中一直因此而鬱結,心魔漸生。我察覺到了心魔的存在,剛好遊曆至麓山,便在麓山安頓了下來,壓製心魔。”


    “期間,偶有精怪作伴,吾之見聞,亦能給予它們幫助,算是過了一段安穩日子。”


    “可惜……某一夜,麓鎮有衝天劍氣一閃而逝。吾之心魔,也被激起。如若掌握了那道劍氣,找回修為甚至是更進一步,不在話下。”


    “不知何時開始,心魔占據了上風,我下了麓山,住進了麓鎮。”


    張真人侃侃而談。


    但談話內容也在許淵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


    自廢修為?


    可張真人分明就是金丹修士啊!


    莫非……所謂的金丹修為,在他看來,竟如此不值一提?


    難怪能對城隍爺大小聲。


    對了!


    城隍爺!


    “真人,不知城隍爺他……”許淵顫抖了。


    他記得沒錯的話,城隍爺的石像,可是被張真人的幽月輪一刀兩斷了。


    那城隍爺豈不是……


    “放心吧,他沒事的。城隍供職於大鄴皇朝,有官爵在身,畢竟不同於尋常修士。如若輕易打殺,將會遭到大鄴皇朝的通緝,我就算再昏了頭,也不會在這種修為階段去招惹大鄴皇朝。”張真人開口,“不過此地城隍確實有些路數。”


    “雖然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看似苟且,卻利用托夢之法和你溝通,悄悄的讓你得了飛星劍這等大凶之器,終結了我的心魔。說起來,這一局,倒是我略遜一籌了。”


    張真人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許淵大致能夠聽懂。


    意思是城隍爺實力不如張真人。


    難怪之前城隍爺和自己交流的時候不露任何蹤跡,估計當時自己的一舉一動就已經被張真人所知了。唯有托夢之法,可以躲避窺視。


    都是高手啊。


    就是沒了石像,城隍爺會不會很崩潰?


    畢竟這幾天,會有人來祭拜他,結果一看石像都被斬成兩半了,這是典型的自身難保啊,還祭拜個鳥啊!


    “對了,我那一夜跟你所言,並非全都是心魔之言。”張真人突然正色道,“心魔心魔,說透了,終究也是我自己的魔。我造下的孽,我不否認,即便是受心魔控製,但我的魔也是我。”


    “他說想要收你為徒,確實是真話。所以……”


    許淵一愣。


    這……莫非……難道……


    “許淵,你可願拜我為師,得我真法,習我道統,傳我遺誌?”張真人看著許淵的眼睛,麵色平靜。


    但許淵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更多。


    張真人希望他答應。


    那是張真人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真情流露。


    遺誌,還是意誌?


    是自己聽錯了嗎?


    許淵猶豫了很久,他看著張真人花白的頭發,陷入沉思。


    張真人沒有逼迫許淵,給他了充分的考慮時間。


    最後,許淵站起身來,拱手一禮道:“拜見師尊!”


    “哈哈哈!好!好!”張真人起身扶起許淵,仰天大笑。


    許淵卻注意到了張真人笑著笑著,便有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許淵眼眶一紅,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


    他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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