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風眼望那石門甬道之處,赤練古劍的劍身隱隱泛起血光,隨時準備飛劍而上,與來人相搏。


    剛才在一瞬間,他隻覺來人修為不低,至少也是與自己相等,隻因自己那觀聽之法根本看不出來對方的底細。


    驀然間,甬道當中便急速閃出來兩條黑影,直向自己這邊縱來,眼看蘇靈風手中的飛劍便要激射而出,直取那黑影,可對方人到近前,蘇靈風卻是大吃一驚,忙將飛劍硬生生的收住了。


    來人不是別人,竟是失散了的火雲叟與火鴉上人二人。


    看到了蘇靈風正盤坐在石榻上,火雲叟登時激動萬分,老淚縱橫奔上前來單膝著地向蘇靈風拜道:“蒼天有眼,看來天不絕我火羅門啊,沒想到竟然在這危機四伏之地與門中重逢,真是我等造化!”


    火鴉上人也忙自施禮道:“我二人方才還在戒備,以為此處已被他人所占,沒想到竟然是門主!”


    蘇靈風趕忙攙扶起二人,看到二老如今也是衣衫不整,麵露疲憊之色,看來一定尋找了自己良久,當下心中湧起一陣難過,歎道:“二位前輩,小可無能讓你們受苦了,可是你們卻怎麽會來到這危險之地?”


    火鴉上人苦笑一聲道:“自從在大漠中一戰之後,大家到處不見了你的蹤影,都以為你要麽被正道那些人捉走了,要麽就被巫月族的人擒獲,因此我們倆辭別了白月族眾人冒死前往那巫月族的天狼城中打探你的消息,後來從那些蠻子的口中得知你並沒有被他們擒捉,這才想到肯定是被正道的人劫持了,可是當時太過混亂,我們又不知道你究竟是被哪一門派擄走,這才先趕去了靈雲禪寺,偷偷打探,也沒有你的蹤跡,這才又千裏迢迢來到了碧落劍派準備現在此處安身,再做探聽,不想竟然直接找到了門主!”


    蘇靈風長歎道:“我身陷龍鷲宮中,身上的《碧海觀山圖》被那水玲瓏拿走,他們原本要將我交付其他門派發落,後來被其座下弟子月海清偷偷放了!”蘇靈風隨後便將在龍鷲宮海底所經曆的諸多遭遇一五一十的向二人講述了一遍,隻聽得兩人唏噓不已。


    火雲叟感歎道:“沒想到哇,我們都以為小狐狸在大漠戰亂當中已經死於非命了,她竟然跟你一起被抓到了龍鷲宮中!”


    火鴉上人也是滿臉驚訝道:“這也太玄了……那小狐狸居然是龍鷲宮之前的宮主,我的天!她原先到底經曆了什麽?竟會淪落變成一隻異妖……”


    提到了小玉,蘇靈風心中便是一陣隱痛,現在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既然龍鷲宮中的人都是那應龍什麽的祭祀之物,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看到蘇靈風麵色黯然,火鴉上人忙道:“門主莫要太過傷心,每個人都每個人的宿命,不論如何當年她既然能夠保住一命,這次多半也能夠吉人天相,有驚無險!”


    “唉!但願如此!”蘇靈風歎息一聲,心中再次湧起想要變強大的衝動。


    “門主莫怕!你乃是巫月族非是常人之軀豈會被那什麽妖神所嚇住?”火雲叟朗然笑道。


    火雲叟言罷便看到火鴉上人一邊不停向自己使者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這一切蘇靈風卻是看在眼中,不禁好奇道:“火雲前輩,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巫月族,什麽非常人之軀?”


    火雲叟頓時語塞,臉色一陣尷尬,偷眼望向火鴉上人,卻見火鴉上人滿眼責備之意。


    “罷了罷了!既然火雲師弟說漏了嘴,我就說與門主就是,我二人原本不打算將此事告訴你,怕擾亂你的心境,使你心生紛擾無法專注修行!”火鴉上人說道。


    蘇靈風笑了笑道:“我自認現在神魂已是比先前強大了許多,心境也是漸漸悟到了無我的意境,你隻管說就是!”


    “在我和火雲師弟前往巫月族探聽你下落的時候,我那火鴉在梭巡時無意間聽到了那巫月兩位長老的話,經由我二人抓到的蠻人翻譯,大致意思是說你體內那七煞玲瓏心本是族長的幌子,實則還是為了你本人,說你是極其危險之人,你身有巫月族血脈,並非是常人芸芸……我二人隻聽到這麽多,忽然那族長出現,我怕被發現蹤跡,便隻好收了火鴉離開了巫月族!”


    “你說什麽!”蘇靈風聽了火鴉上人的話,登時如遭迎頭痛擊,腦中立刻一片空白。


    “我……我身有巫月族血脈?這……這是什麽意思?”蘇靈風霍然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走上前去緊緊抓住了火鴉上人的枯瘦的手腕。


    一邊火雲叟看到蘇靈風萬分震驚的神情,不由無可奈何的長歎道:“那意思好像是說,門主你應該和巫月族有莫大的關係,換句話說你可能是巫月族人……”


    “這怎麽可能!”蘇靈風腦中轉的飛快,娘親柳素素的樣貌與父親蘇雲河那偉岸的身軀不停的浮現而出,雖然他在遭劫之時尚且年幼,不過雙親的樣貌他自然都還能記得,娘親乃是碧落七仙之一,爹則是煉血堂血靈四煞之一,怎麽看都不可能和那什麽異族扯上關係,“這究竟是……”


    “門主切莫激動!老夫想當年在門主的身上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不過依我所見,門主現在若想探明此時卻是十分困難,隻有在魔門煉血堂相詢或是救出了柳素素柳仙子,這件事自然會水落石出的!”


    “是啊!火鴉前輩所言極是!現在不是該想此事的時候,現在我隻能專心修煉,終有一日所有的事都會明了!”蘇靈風諾諾點頭,可是一時間卻是心亂如麻,他不願讓火雲火鴉二人心生憂慮,擔心自己,當即笑了笑道:“兩位前輩,你們這一路山高水遠,我讓你們擔心了!你們就在此處好好休養,我就前往內室修煉去了!”


    火鴉上人與火雲叟對望一眼,忙道:“門主隻去安心修煉便是,這裏有我二人在,你大可放心!”


    “那就有勞二位前輩了!”蘇靈風點了點頭便兀自到了內室當中,一時間卻是心亂如麻,恍惚走過了一排書架,在角落裏坐了下來。


    “我到底是誰?我的身上怎麽會流淌著巫族的血脈?當年爹和娘到底經曆了什麽?”蘇靈風滿心淩亂,方才壯大了自己的神魂,靜下的心又隱隱不安起來。


    先前他倒是對自己自身這七煞玲瓏心的來曆有諸多疑惑,當他們身在大漠聽聞巫月族族長所言之後,便是更加奇怪,誰都沒想到這七煞玲瓏心竟然來自於巫族當中,可是問題當年體內這玲瓏心卻是由爹娘灌入了自己的體內,而且聽說這七煞玲瓏心原本乃是魔道煉血堂之物,到底怎麽會好端端從極北大漠到了中土煉血堂當中,到底又是誰將這至陰至邪之物從巫月族帶到了中土之上。


    恐怕這一切前後隱秘之事都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隻是現在僅憑自己這般的修為也無從考究,雖然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關於自己當年的事,隻可惜現在的他危機四伏,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無論如何,爹!娘!等到孩兒真正變強的那一天,不管當年你們遭受了什麽,做了什麽事,我都會義無反顧替你們承擔一切!”


    想到此處,蘇靈風強自壓下紛亂的心緒,漸入先前的空明,在美美飽睡一番後,他隻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清晰。


    當下他便念頭再起,遁入靈海當中,這一次他要一鼓作氣渡了那最後一劫,將渡厄卷修得圓滿,一舉破了陳太真那九轉縛魂鎖。


    虛空再顯,蘇靈風依照寶經指引,一頭便向著無邊的黑暗中墜落而去,耳邊原本凝滯的靜謐卻忽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那哀嚎越來越近,淒慘無比,似是經受了無邊的痛楚,才會這樣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眼前一片血腥的場麵,自虛幻恍惚漸漸變得真實起來,那是一方鐵城,城池四麵皆是由銅澆鐵鑄,牆壁上布滿了鋒利的刀鋒與尖釘,不少生靈正被一個個麵目猙獰的鬼頭獄卒手握鋼鞭、鋼叉趕上那刀刃的鐵牆上攀爬,不願上去的便被那些鬼頭獄卒或用大刀砍下頭顱,或用鋼叉刺穿身軀,爬上鐵牆的亦是被那些鋒利的刀刃割的血肉模糊,卻不敢停下,仍然痛苦的向上邊挪動著。


    有些則好不容易捱到了盡頭,渾身上下的傷處卻被一陣陰風一吹,又是完好如初,再次讓身在鐵牆盡頭的獄卒向下趕去,再次經受痛苦磨難,如此這般循環往當真複苦不堪言。


    蘇靈風心中悲痛萬分,這場麵他雖然先前已是見過,可是如今在如此近的地方細細觀看之下,心中仍是一片震撼與恐懼。


    眼見便如此難過,更別說加諸自身再去經受這樣的痛苦了。


    蘇靈風知道這便是一十八層地獄當中的近邊地獄,尚還有八大寒地獄、八大熱地獄與孤獨地獄,每一層所受的痛苦一層比一層更甚,更何況遙遙無期,有些生靈便要一直永遠這般受苦下去,永無出頭之日。


    蘇靈風心中越想越是一片絕望,正是那種不寒而栗,深入骨髓的絕望,驀然間他的後背卻是一陣劇痛,當即回身望去,一個鬼頭獄卒那一雙幽綠的鬼目,凶狠的等著自己,手中一把大刀已是沾滿了自己的鮮血,順著刀鋒滾落在地上。


    “給我走!”


    蘇靈風隻好忍住身上傳來的那一陣火辣辣的劇痛,邁開了步子向前方茫然走去,一邊走著,一邊默誦寶經,他要盡快悟出這地獄之劫經文的真諦,早一刻才能脫離地獄苦海,終得圓滿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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