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新床睡不習慣,還是因為栗子香在隔壁屋。


    反正這一晚,牧長清沒睡好,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一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一早醒來便看到豆皮趴在房頂上睡得跟豬似的,黑色尾巴從房簷垂落。


    栗子香則抱著畫板在湖邊走來走去,似乎在參考哪個位置畫出來的效果最好。


    她今日換上了正常衣裙,什麽香肩美腿還有溝統統見不著了,又成了那個清純女子。


    並且……


    從她這會兒動作來看,她左腳絕對早就治好了,甚至可能壓根就沒受傷,是裝的。


    畢竟演戲嘛,女生最會了,各種意義上。


    牧長清沒有打擾他,去洗漱後便進廚房弄了點吃的,而後抱著一碗麵條出門。


    再看見栗子香時她已經跑到了竹尖兒上,離地二三十米高,輕鬆寫意般踩著幾片竹葉。


    不等他開口,栗子香已經先一步看到他,輕點腳尖飄然而下。


    說不好怎麽形容,牧長清感覺她飄下來時像羽毛似的,輕若無物。


    若換成他必定直接摔成粑粑。


    “給師父的嗎?”


    栗子香放下畫板,笑意盈盈。


    “嗯,趁熱吃吧,一會兒該糊了,還有你這個腳……”


    “什麽呀,你這孽徒,一天到晚惦記師父的腳,變態,不理你了!”


    “……”


    牧長清無奈一笑,見她蹲到不遠處悶頭嗦麵條,轉身看向畫板。


    栗子香的畫功自是不必多說,前些日子便見識過。


    此刻在畫的是一張高空俯視圖,按照她昨晚說的,能看到竹林、桃林、菜地、花園和清香湖中間的涼亭以及湖麵上的小舟。


    一條溪流從畫外而來,依次經過前三者,最終從東邊懸崖灑落,消失在畫內。


    對了,還有竹樓。


    牧長清彎腰仔細觀摩。


    由於是俯視圖,所以隻能看到竹樓的頂部,上麵有三道身影,一黑兩白。


    黑的在一邊,倆白的緊挨著。


    “……”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三個……


    牧長清瞧瞧竹樓方向,又看看正鼓起小嘴“嚼嚼嚼”,一臉蠢樣的栗子香,輕笑一聲,拿起畫板另一側收納袋裏的一堆畫紙繼續翻閱。


    然而沒翻幾張他就愣住,滿臉怪異之色,動作也不禁放緩了些。


    他本以為這一大堆畫都是關於設計的,沒成想隻有四張,剩下的四五十張全部是以他為主的畫。


    有他在街道上行屍走肉的;有坐在門檻上邊吃餿饅頭邊望天的;有躲在角落偷偷哭的;也有被別人從建築內趕出來,卻反而卑微點頭哈腰的。


    還有……


    還有一張特別帥氣。


    牧長清看著畫裏的自己——長發飄飄,身著一席白色長袍持劍立於山巔,周身靈力環繞,溫潤平和的眼神中似乎透露著某種向往。


    整個人氣質淡雅出塵,卻又有著淡淡的威壓。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個什麽雞毛樣,牧長清差點就信了。


    距離這階段,自己起碼還差……還差一把劍和一頭長發。


    栗子香放下碗筷悄悄咪咪摸了過來,一把奪過畫紙,抱在懷裏,撅嘴道:“不許看!”


    “憑什麽?”牧長清輕笑,“畫的都是我,還不能讓我看了?”


    “不能就是不能,你是在質疑師父嗎?”


    “不敢。”


    “哼,不敢就好。”


    牧長清眼巴巴望著。


    還剩最後一張沒看,一股莫名的強迫感促使他今天必須要看完,不然不圓滿。


    想了想,他輕聲開口道:“師父覺得我留長發好看?”


    栗子香微微一愣,隨即麵色柔和下來,柔柔道:“都好看,而且留長發挺麻煩的,你不必……”


    “行,既然師父喜歡,那我從今天開始蓄發。”


    莫名的,栗子香有種過電的感覺,那是一種被人在乎的感覺。


    她忍不住輕咬紅唇,仰頭喃喃道:“長清……”


    “師父。”


    “長清……”


    她不自覺靠近些,抱著畫紙的手也鬆動許多。


    待到兩人距離隻剩二十公分,牧長清突然出手,從下邊將畫紙抽了出來,撒丫子就跑。


    “……”


    晨風拂過。


    緊接著便是一聲尖叫。


    “啊——牧!長!清!”


    栗子香漲紅臉,瞬間追上,抓著牧長清胳膊氣急道:“孽徒,快還給師父!”


    “馬上馬上,隻剩最後一張,看完就給你。”


    “不行,就是那張不可以看,其他的你隨意!”


    “……”


    不說還好,這一說反而將牧長清的好奇心增強了一百倍。


    硬頂著被暴打一頓的風險,牧長清將畫紙舉高,讓她夠不著,準備直接拉到最後一張。


    見狀,栗子香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


    牧長清緩緩低頭,苦著張臉道:“很痛的。”


    “那你還給我!不然我還咬!”


    “好好好,給你給你,我不看就是了。”


    “哼……孽徒,師父決定今天午飯前都不理你!”


    拿上畫紙,栗子香氣得同手同腳離開,同時一陣綠光突然出現在她剛咬的地方。


    一眨眼,那排牙印和疼痛感就消失不見。


    牧長清揉了揉胳膊,感覺格外神奇。


    可惜了,也不知道師父到底畫了什麽,那麽激動。


    難不成是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嗯……那還是不看好了。


    走到一旁拿上竹條,牧長清開始練功。


    過去的兩年裏由於為了生存奔波,他想過,但是從來沒練過,眼下有機會著實不想浪費。


    練了大約一刻鍾後,已經平複下來的栗子香悄咪咪又摸了過來,懷裏抱著畫紙,就著草地斜坐,一動不動看自家徒弟練功。


    從臉上表情來看,她似乎有些內疚。


    果不其然,待到小半個時辰後,隻見她抿抿嘴,輕撩耳邊發絲至耳後,再招了招手:“長清過來一下。”


    “怎麽了?”牧長清收招走來。


    “剛才……剛才對不起哦,師父不該凶你的。”說罷又伸手輕碰其胳膊,皺眉道,“還疼嗎?”


    “不疼。”


    “嗯……”


    栗子香低頭,雙手用力擠了擠畫紙,視線搖擺不定,好半晌才重新抬起頭,睫毛輕顫,猶豫道:“長清真的想看?”


    “說實話還是想的。”牧長清老實回答。


    “好吧,那……那你看吧,但是不許笑話師父!”


    栗子香故作嚴肅,說罷從那堆畫紙中抽出最後一張向前遞去,自己則將頭偏向別處,不敢直視。


    而原先一直不理解她為何這麽害羞的牧長清,在看到那張畫之後終於明白了。


    畫的背景是桃花林。


    人物還是他,但又不止他,還多了栗子香……


    兩人在桃林中相擁,牧長清一手攬著她腰肢,一手放在她白色長發上。


    栗子香則雙手環住前者身子,順便將小臉蛋貼在了他裸露的胸口上,眼眸微閉,嘴角帶笑,一派滿足又清甜的氣息。


    沒錯,牧長清在畫中穿著那件名為“夜寄星河”的深藍色深v裝。


    “……”


    看著看著,牧長清忍不住笑了。


    一直偷偷打量他的栗子香見狀立即捂臉,又“唰”的一下用全部狐尾遮住自己,像白色毛球一樣在草地上滾來滾去。


    “啊啊啊——說好了不許笑話師父的!羞死了羞死了!”


    “哈哈哈……”


    “你還笑!嗚……你好討厭!壞死了!”


    於是牧長清笑得更開心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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