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門的格局和其他宗門不太相同。


    自山門入,前方大約幾裏地都是山澗、山穀之類的地形,周圍建築錯落,田地眾多,按梁鑫介紹這都屬於外門範圍,有好幾千外門弟子。


    而到了道路盡頭視線便豁然開朗,入眼是個被懸崖峭壁包裹,麵積極大的開闊區域。


    由於周圍小瀑布多,地下水資源豐富,因此這片區域裏有著大約三十個湖泊,還都是靈湖,小的直徑數米,大的數千米,將那百米高的萬道門開山祖師雕像包圍在中間。


    湖邊靈氣氤氳,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再往前看,這片區域正後方的那座山幾乎被掏去了三分之二,一道長長的白玉台階從山腳直達山頂“萬道大殿”,大殿上方投射出巨大的萬道門標誌,日夜不滅,光華熠熠。


    婚隊敲鑼打鼓來到此處,栗子香挽著牧長清胳膊,像個好奇寶寶似的東張西望,嘴裏時不時嘀咕兩句。


    “長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萬道門這種駐地呢,內門弟子居然都住在懸崖峭壁上。”


    她伸手指向周圍,“想不通這些棧道和屋子是怎麽建起來的。”


    “我也想不通。”牧長清搖搖頭。


    像這樣的建築地球上同樣有,衝國的比如懸空寺、塔雲山、華山長空棧道,國外的比如不丹虎穴寺,加勒比懸崖屋等等。


    每一個都很驚險,尤其華山長空棧道。


    它建在幾乎垂直的懸崖上,寬度僅容一人過,有時還得側身,但凡有點恐高症都能嚇得尿褲子。


    猶記得七八年前的一次暑假,姐姐牧傾城就想帶他去玩,他百度一搜,當晚扛著出租車去了同學家裏,打死不出來。


    那是旅遊嗎?


    就算是,那他媽也是去鬼門關旅遊啊!


    當然現在不同了,牧長清修仙之後已無恐高煩惱,甚至能在上邊跑個酷。


    唯獨讓他費解的是這玩意兒到底怎麽修的,衝國古代可沒有科技加持,更沒有修仙者,難道純靠人命去堆?


    有心問問,卻見大家都在忙碌,兩人便識趣的先收回想法,跟著婚隊一路來到白玉台階之下。


    沿途熱鬧無比,煙火萬千,眾多萬道門弟子加入婚隊伴行。


    之後便下來一名相貌堂堂,被大家稱之為大師兄的陌生植物妖,接引新婚夫婦登台階,他倆每到一次平台便要行一次跪拜禮,共計五個平台,以示對萬道門第一代掌門長老的敬意。


    等到了最上麵的大殿殿前廣場,紅毯早已鋪好,兩側花團錦簇,弟子林立。


    幾名特意打扮過的女弟子於空中伴飛,將各色花瓣撒下,喜慶非凡。


    牧長清兀自歎了口氣:“唉,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你說對吧栗子?”


    無聲回應。


    他偏頭看去,隻見栗子香正捧著個小本本快速書寫,時不時還咬住筆杆子傻笑幾聲。


    “你在幹嘛?”他戳戳她小腦袋瓜。


    “在做記錄呀~”


    “記錄?”


    “嗯~婚禮記錄!”


    栗子香張開雙手原地轉了個圈,裙擺飛揚,喜滋滋道,“等咱倆成親的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麽環節可以用得上。”


    牧長清笑笑,寵溺地摸摸頭:“不重要,隻要能娶到你,我不在乎什麽環節不環節。”


    “我也是~但在有選擇的前提下,栗子還是想盡量隆重些,畢竟……”


    “畢竟一生就一回。”


    “是的呢~”


    他便又笑,給了小白狐一個愛的抱抱。


    待分開,兩人叫回四處亂跑的器靈三姐妹和豆皮,跟著婚隊來到萬道大殿門口,全程目不轉睛觀看。


    不得不說這場婚禮的流程真的很複雜,小細節特別多。


    就連夫婦倆先邁哪隻腳、這段路走多少步,都有講究。


    等進了大殿,更是每一個環節都有不同的妖負責,直至見到掌門長老們。


    然後自然輪到他們講話,表達祝福。


    其中三長老是鹿有泉和鹿小璐的親傳師父,這也是他倆婚禮能這麽大張旗鼓舉辦的最主要原因,尋常弟子可沒這待遇。


    完事兒,夫婦倆給長輩們敬茶、道謝、拜天地……


    一直忙碌到傍晚。


    牧長清本以為鹿小璐會被先送去洞房,結果並沒有,而是繼續披著紅蓋頭,端坐在殿前廣場中央,接受一種特殊舞蹈的祝福。


    寓意好像是多子多福來著。


    鹿有泉則陪著其他妖在周圍吃宴席,中途煙火不斷,將整個萬道門渲染得萬分喜慶。


    席末,牧長清看了眼正在和萬道門掌門奉淩妖君論道的栗子香,眼珠子轉悠兩圈,將旁邊豆皮抱起,輕笑道:“諸位,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家小貓說她吃撐著了,讓我帶她去遛遛食,可能得失陪一下。”


    “喵嗚?”豆皮眨巴下大眼睛,一頭霧水。


    她此刻左手一隻大雞腿,右手一塊幹煎魚,嘴邊都是油,幹飯幹得正爽,怎麽就吃撐著了?


    但她很懂事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隻本能的喵了聲表達疑惑。


    聞言,本體為某種飛鷹且精神矍鑠的奉淩妖君微笑點頭:“無妨,道友可要向導?”


    “不用不用,我就帶她在這廣場上轉轉,不走遠。”


    “既如此,道友請隨意,莫要客氣。”


    “多謝。”


    牧長清點頭致謝,順便騰出手摸了摸栗子香狐耳,柔聲道:“我去去就回。”


    後者輕點下巴,小臉蛋因為喝了仙釀的緣故透著酡紅,聲音也軟得不得了:“好……相公早點回來喲~”


    “會的。”


    打完招呼,牧長清抱著豆皮離開,一路左轉右轉,最終在廣場另一頭找到了鹿有泉。


    他正跟一幫師兄弟姐妹敬酒,已經喝得目不直視,兩腿亂拐,很難相信他今晚還幹得了別的什麽。


    見牧長清抱著豆皮過來,他頓時清醒幾分,搖搖晃晃上前,開心道:“牧……牧兄吃飽了?”


    “嗯,出來溜溜食。”


    “嗨呀溜什麽食,來來來,跟弟弟我再喝幾杯!”


    “不了不了,你再這樣子喝下去,今晚還辦不辦事了?”


    話落,周圍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鹿有泉撓撓頭也跟著笑,正要繼續說,牧長清卻傳音給他:“鹿兄,占用你一點點時間可以嗎?”


    “嗯?怎麽了?”


    “倒也沒什麽別的事。”


    他回頭看了眼栗子香方向,再輕撫貓貓頭,略顯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想向鹿兄取取經……或者說求學,鹿兄懂我意思吧?”


    “哦——明白明白!”


    鹿有泉抱著酒壇子露出“我懂的”微笑。


    有時候,男人之間就是那麽的心有靈犀,哪怕一方是男妖。


    和眾妖道了聲抱歉,一人一妖結伴去往廣場邊緣,找到一處石質桌椅坐下。


    鹿有泉動用靈力強行揮發少部分酒氣,又灌了幾大口水,總算精神些,笑問道:“牧兄想從哪方麵問起?”


    “唔……求親?”


    唰——


    豆皮耳朵豎了起來。


    她眨巴眨巴漂亮的黃金貓瞳,小舌頭輕卷唇邊油漬,脆生生道:“長清哥哥要向栗子姐姐求親了喵?”


    “嗯,有這個打算。”


    牧長清微微一笑。


    “那之後是不是就要成親了喵?”


    “對啊,估計……”他騰出手摸了摸自己已經重新及肩的頭發,確定道:“最多還有半年出頭。”


    “那再然後是不是要生水果了喵?”


    “沒錯。”


    “好耶!”


    豆皮湊上來吧唧一口,連“喵”都忘了。


    而後跳下牧長清大腿,舉著食物招呼半空中的鷹龍,似乎是想跟它分享這個好消息。


    鹿有泉頓時感覺自己有點恍惚。


    原來這真的是個隻有幾歲的小姑娘啊……


    昨天在謠鹿族宗祠裏的時候,她那霸道話語和強硬手段,簡直跟現在一模不一樣。


    頓了頓,他重新集中注意力,認真回複道:“牧兄具體想知道求親的哪些事?”


    “信物。”


    牧長清亦認真,重複道,“能夠代表男方心意的那種信物,我之前雖然看過書,但你們妖族的種族實在太多,我無法確定。”


    “嗯,確實,哪怕我們自己也不甚清楚,所以我隻能將我的經驗傳授給你。”


    “那就夠了!”


    “好。”


    …………


    焰火搖曳,繁星閃爍。


    宴席結束後萬道門還有晚會。


    出於開心,栗子香上前彈奏了一首婉轉優美的箏曲,真真兒的餘音繞梁,在整個萬道門回蕩不休。


    眾妖聞之皆心曠神怡,感覺思緒開闊,以往不甚了解的功法在這一刻竟隱隱有些明悟。


    接著她又跳了支獨舞,明眼妖都看得出是獻給那人類的。


    一時間場上熱鬧萬分,到處都是叫好聲、起哄聲,硬是將牧長清臊成了大紅臉。


    直到月亮西移,新郎新娘在大家簇擁下進入洞房,晚會才算真正結束。


    牧長清一行被安排在宗門東邊最高處的懸崖建築上,麵積還挺大,上下三層,足夠他們分配。


    並且這建築內部直通五品洞天福地,是萬道門最好的幾個之一,專為貴客準備。


    “奉淩掌門還真大方。”牧長清輕笑。


    順著棧道一路向上,此處落差已有大約五百米,可以俯瞰萬道門大部分景色。


    栗子香挽著他胳膊,小腦袋也貼在臂膀上,聞言狐耳輕撣,淺淺笑道:“正常,也不看看你家小狐狸什麽修為,若我再爆出身份,他怕是要把自己的住處都讓給我們。”


    “哈哈哈……那也不能要。”


    “我知道,就這麽一說啦~”


    兩人你儂我儂。


    待來到位於八百米高的建築內,三姐妹牽上豆皮嘻嘻哈哈去了下層,鷹龍則落在中層屋簷上閉眼休憩,剩下的上層自然歸牧長清二人所有。


    該說不說,這裏風景是真不錯。


    不遠處就有瀑布,崖壁上長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植物,散發各色微光。


    站在露台回廊往下看,那三十幾個靈湖如同大地上的明珠,個個倒映圓月。


    “真好看啊……”栗子香眼眸微眯,微醺道。


    “是嗎?”牧長清輕笑。


    “嗯。”


    “可我覺得沒你好看。”


    她便嗤嗤地笑了起來,信手勾住他脖子,開始小舌頭闖關之旅。


    等到把牧長清欲火勾出,她驀地停住,附耳喃喃道:“長清,你那會兒幹嘛去了呀?”


    “……遛食嘛,我說了的啊。”


    “嗬嗬,哪兒有拿著雞腿和幹煎魚遛食的?”小白狐媚眼輕抬,剜了他一眼,“再說,你全程抱著豆皮,難道這樣也能遛食?”


    “咳……”


    “快點老實交代,不然今晚別想試新姿勢!”


    “……”


    這可不行!


    牧長清麵色變得嚴肅,大腦快速運轉,組織語言。


    片刻後低頭認真道:“我找鹿兄取經去了。”


    “取經?”栗子香愣住,完全不知道這個詞什麽意思。


    “就是求學,差點忘了你們世界沒有佛教。”


    “噢——那長清都學了些什麽?”


    牧長清抿抿嘴,繼續道:“也沒啥,就是關於婚禮的一些事,你白天時都那樣認真記錄了,我這未來做丈夫的怎能一點都不上心呢?”


    “嗯哼~你有這個覺悟栗子很開心~再說具體點嘛。”


    “好——武俊國的婚禮啊,主要有五種大分類,其一……”


    月色下,兩人依偎在露天回廊上竊竊私語。


    牧長清聲音溫柔,將了解到的東西一字不差告訴栗子香,除了求親方麵的。


    相對於地球,武俊國修仙者階層主要流行使用姻緣樹的果子求親。


    這種樹比較少見,果子更少,基本上最差的也要好幾十顆下品靈晶,所以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


    而且修仙者們也不是直接用果子本身求親,還得二次加工。


    將果子加工成各種小玩意兒,比如戒指、耳環、發簪之類,又比如貓貓狗狗,或者女方形象……


    總之沒有硬性要求,女方喜歡什麽就加工成什麽,隻要材料是姻緣果就行。


    至於這東西上哪兒弄,鹿有泉表示他是從一個商隊那兒買來的,而且品相比較一般,想要好的,估計得去產地。


    “所以婚禮儀式真的很複雜,咱倆到時候得好好合計合計,你說呢?”


    牧長清親了下幽香白發,大手不停順毛。


    半晌,栗子香沒吱聲,反而仔細聽的話能聽到非常輕微的呼嚕聲——她睡著了。


    牧長清莞爾,攔腰將她抱起走進屋內。


    哎~今晚試不成新姿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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