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許硯有些心塞。


    棗紅馬速度明顯減慢,許硯自己也昏昏沉沉。恰好路旁有片小樹林,一條溪流從樹林中穿過,於是許硯下馬,他和馬都需要休息。


    “噅!”


    “噅!”


    棗紅馬喘著粗氣,馬嘴埋在溪流中。許硯則半躺樹底下,慢慢悠悠,拿起水壺朝咽喉輕輕灌。


    此地離血花穀已經不遠,因為害怕瘟疫,所以周圍荒無人煙。不過由於缺乏人類活動,所以這兒野生動物繁多,充滿不確定因素。


    “噅噅噅~”


    正在喝水的棗紅馬突然暴躁起來,它慌亂抬起四隻腳,像是躲避什麽,又像要踩踏什麽。


    糟糕!


    許硯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去。赫然看見一條湛綠顏色的小蛇,匍匐在棗紅馬前足下邊。它身體細長,仰起腦袋隨時準備攻擊麵前的龐然大物。


    通常來講,蛇的皮膚越豔麗毒性就越強,別看這條蛇體積小,可體內毒素足夠讓棗紅馬一命嗚呼。


    “滾!”許硯俯身疾衝,半途順便撿起一顆大石頭。近了,許硯舉起石頭狠狠朝綠蛇砸去。


    那條小綠蛇隻顧盯著棗紅馬,全然沒料到許硯會從後邊衝出。待它反應過來,速度卻又比不上許硯,所以連尾巴都來不及調轉,便被石頭轟了個正著。


    “嘭!”


    三角形腦袋與細長身體,全都被砸了個稀巴爛。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小綠蛇,變成模糊一團。


    “噅噅噅噅~”


    雖然小綠蛇的警報已經解除,但棗紅馬仍然上躥下跳,似乎非常痛苦。


    許硯低眉看去,猛然瞧見棗紅馬左前足有道傷口,那傷口貼近馬蹄的位置,及其細小,此刻正從裏邊滲出點點鮮血。


    它被咬了……


    而且蛇毒可能侵襲神經,也難怪棗紅馬痛到難以自持。


    怎麽辦?


    前些日子許硯翻過很多本醫書,知道有種叫水針草的植物能暫時緩解蛇毒,那水針草伴水而生,說不定這條小溪就能找到。


    許硯連忙沿河岸搜索,果不其然,很快就尋獲枝葉堅如針刺的水針草。


    “噅噅噅!”


    這時棗紅馬喘得更為急促,連續蹦躂好幾下後,竟然直接跪倒。


    挺住啊!


    許硯心中爆吼,兩手並用扯斷幾株水針草。草斷瞬間,許硯猛然看到,一朵紅豔豔宛若塗滿鮮血的花。


    ——血花!


    那就是傳說中瘟疫病人血液澆灌而成的罪惡之花。它在河岸出現,也許因為曾經有一群瘟疫病人命喪於此,也許因為上遊血水順著小溪,流到這個地方。


    悲慘……


    許硯沒時間多想,拿起水針草便塞進嘴裏。要為棗紅馬治療蛇毒,就得將水針草敷在傷口,當前這種環境,也唯有迅速嚼一嚼效率最高。


    棗紅馬趴下了,渾身劇烈抖個不停。它眼神悲愴,已無力發出噅噅噅的嘶吼。


    “忍忍。”許硯蹲身,將水針草敷在傷口,同時催動靈源,給棗紅馬療傷。


    修者靈源有很好的治療作用,但治療效果依修者本人、其他修者、普通人、其他生物而逐次減弱,至於棗紅馬,當然屬於療效最差的其他生物。


    伴隨醇厚靈源滾滾匯聚,再加敷在傷口處的水針草開始浸透,趴著的棗紅馬已不再顫抖,許硯順著它呼吸的起伏,手掌輕輕地摩挲。


    “噅!”


    棗紅馬一聲長鳴,終於頑強地站起。它扭頭看著許硯,眸子中竟然充滿感激。


    這個平行世界醫療水平不高,對抗蛇毒主要靠運氣及自身體魄。目前棗紅馬體內毒素短暫被壓製而已,後續會不會爆發,很難講。


    “噅~”


    重生的棗紅馬仿佛有靈性,它不願成為累贅,竟主動朝血花穀方向走。


    是條好漢!


    此時此刻許硯頗為動容。假設這趟人和馬能順利回到新平郡,那他肯定拍錢,將棗紅馬買下來。


    ……


    很久以前血花穀並不叫這個名字,隨著瘟疫患者到來,穀內常常血流成河。那些被鮮血灌溉的花朵,慢慢變成血一樣顏色。於是,血花成為這裏的象征。


    天黑。


    許硯帶著棗紅馬準備進穀。自從棗紅馬被小綠蛇咬了後,許硯便徒步行走,接近血花穀時,許硯叮囑棗紅馬別叫喚,而後者真的再沒發出聲音。


    作為瘟疫流放地,偌大血花穀也設置了結界,同時在結界旁做了個小堡壘,小堡壘附近有三條傾斜深邃的甬道,流放的瘟疫病人,就是從甬道丟進血花穀。


    ——隻進不出,即便看守堡壘的衛兵,也從未踏足血花穀一步。


    那麽應該從甬道穿過,享受超長滑梯的刺激嗎?


    許硯指著靠左側的那條甬道,在微暗夜色中拍拍棗紅馬。棗紅馬好像能懂,它抬起前足,點了點頭。


    “但願那條甬道足夠寬吧。”許硯弓著身子,在夜色中潛行。


    依係統地圖,血花穀結界很嚴密,除了甬道再無其他路線可進入。許硯牽著棗紅馬,躲過堡壘中衛兵的眼線,悄悄來到甬道前。


    甬道漆黑,隱隱約約有風從底下倒灌,如果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那是過往瘟疫患者所留嗎?


    許硯輕咬嘴唇,製止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他伸手探了探甬道寬度,接著將棗紅馬斜躺送入其中。或許因為某些時候要流放大量瘟疫患者,所以血花穀甬道足夠寬敞,可以完全容納那匹棗紅馬。


    去吧~


    許硯雙手輕輕一推,棗紅馬在甬道滑落。緊跟著許硯乘上超長的滑梯,他雙手抱胸,任由身體在黑暗中下墜。


    “誰?”


    忽然堡壘塔尖有個衛兵探出頭來。不過很快就有另一個衛兵道:“別瞎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血花穀這種鬼見愁的地方,不會出問題。”


    許硯在黑暗中加速度滑落,身體左搖右晃。模糊中能看到棗紅馬的身影,像一麵移動的牆。


    “砰!”


    “砰!”


    接連兩聲脆響,許硯和棗紅馬掉落在血花穀的草地上。草地非常鬆軟,像是特意堆積了厚厚的泥土,防止有人摔傷。


    “噅~”


    抵達血花穀,壓抑許久的棗紅馬終於亮起嗓門,用最大力氣,仰天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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