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徐昊和吳倫離開了張府。


    一路上,吳倫忍不住詢問:


    “徐兄,你為何要收張家的小公子為徒?”


    徐昊微笑:“張慎頡聰慧、知禮,願拜我為師。他與我有緣,所以收為門徒。”


    吳倫張了張嘴,實在不能將“聰慧、知禮”與那個跋扈小公子聯係在一起,想了想低語問道:


    “他是副身人?”


    徐昊點點頭,也不多說。


    吳倫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驚訝道:“啊,他真是副身人?!那他是誰?是哪個神仙還是妖魔?”


    徐昊笑笑,隻是含糊道:


    “他初初覺醒,還不知自己是誰,需要時間修行開悟。”


    吳倫頓時啞然,隻得不再追問。


    徐昊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張慎頡是“紅孩兒”,畢竟小張公子的親爹是牛魔王。


    如果過早的招來牛魔王的注意,在徐昊心裏,並不是好事。


    況且現在奉仙司要對付牛魔王,張慎頡做為老牛家的親兒子,豈不是門徒變敵人?


    所以徐昊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張慎頡,不要透露自己的“副身人”身份。


    經過徐昊的點撥和忽悠,張慎頡同意了。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小張公子知道了“副身人”競爭的殘酷事實。


    在沒有實力的前提下,過早揭露自己是誰,並非明智的選擇。


    夜風拂麵,涼意深深,徐昊開始琢磨自己碰到的兩種問號。


    白色問號多多益善,是徐昊撿漏修仙的保障。


    碧綠問號,目前可以看出,不僅可以點醒“副身人”,也可以“複製”對方的元神。


    因為徐昊已經問過張慎頡,確認張慎頡自己的元神仍在。那麽徐昊自己獲取的元神,就是“複製”,並不是“掠奪”。


    “可以肯定,神秀知道自己是誰,不存在點醒。那麽我要是摸頭,必然也是‘複製’他的元神......”


    “也不知神秀的身份,是哪一位佛門大能......”


    神秀從未透露過自身根底,所以徐昊也猜不出來。


    一想到摸神秀的頭,徐昊就覺得自己頭痛。


    對方現在是二千年“入玄神仙”,豈是那麽好摸的?


    而且不是摸,而是要用法力彈腦門......


    就更是難上加難。


    ......


    吳倫辭別,獨自回了奉仙司。


    徐昊輕鬆地越過城牆,急速返回自家宅院。


    還未接近家門,眼前就出現秀美的身影。


    袁芷菁一身玉色裙衫,宛若淩波仙子,站在徐家門前,觀望著夜色。


    “小女子等了徐兄許久,徐兄終於是歸家了。”


    袁芷菁看見徐昊,含笑襝衽施禮。


    徐昊猜得出她來幹什麽,不露聲色,請袁芷菁入屋。


    二人在槐樹下就座。


    袁芷菁仍是落落大方,直接說道:


    “徐兄何時去長安?小女子願牽馬相送。”


    徐昊現在的底氣,比起登上東山佛台時更要充足。


    一來是知道自己的道行,二來是既有元神又有神通,自保手段皆有,完全可以繼續討價還價。


    “袁師妹兩次前來,顯然是誠意實足!”


    徐昊開始斟茶,淡然說道,“但是,昨夜登上龍門延壽佛台,袁師妹想必也了解我的特殊之處。”


    袁芷菁微微一笑,也未流露更多情緒。


    徐昊輕輕把茶盞推到袁芷菁手邊,再才抬起頭,笑道:


    “你我皆有誠意,何不坦誠以待?袁師妹可否告知,究竟想要我做什麽?”


    袁芷菁仍是微笑,恬靜淡然道:“徐兄到了長安,便可知道國師的用意。”


    徐昊搖搖頭,手掌一翻,把程咬金送的紫金銘牌放在茶桌上。


    “魯國公說國師太小氣,扭扭捏捏,不許重諾。”


    袁芷菁似乎並沒有想到,徐昊會取出程咬金的信物,當即愣了一下。


    但她隨即臉色如常,居然平靜站起身來。


    “徐兄既是收了魯國公的好處,那自然是入了魯國公的門檻。小女子告辭!”


    說完,轉身飄然離去。


    徐昊手撫紫金銘牌,心裏默數:“一、二、三......”


    他心中篤定,袁芷菁絕對會繼續拉攏。


    首先是佛台指出諸佛之名,袁芷菁肯定得了好處。那麽拉攏徐昊的份量,就會增加。


    再然後有程咬金這橫插一杠子,國師袁天罡必然不會就此偃旗息鼓。


    混水好摸魚,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徐昊心裏有底,所以並不著急。


    當他數到第七下時。


    果然,袁芷菁又再轉身回來。


    “徐兄,你投靠貴妃西宮,延壽慶典之後,就不怕被過河拆橋?”


    袁芷菁坐回座位,目光炯炯的瞧著徐昊。


    “你應該知道,他們那幫老臣,從前個個皆是屍山血海闖出的悍將,如今更是老辣巨滑。”


    “更遑論魯國公等人,是最先覺醒‘副身人’身份的朝廷中人。每一步,皆是算計!”


    “徐兄,你一介散修,無論如何,是避不過這些老臣的謀算。鳥盡弓藏之事,徐兄想必比小女子更明白。”


    徐昊笑道:“袁師妹的意思,國師不會鳥盡弓藏?也做不出過河拆橋?”


    袁芷菁臉色平靜,沉吟後再才說道:


    “小女子可以說,武貴妃在洛州所做之事,是涸澤而漁,取短期利益,必有過河拆橋那一天。”


    “但是我家老祖和太子,在洛州卻是徐徐圖之,取遠期謀劃。”


    “徐兄,如今已是貞觀四十年。將來朝廷大位,終究是太子登基。你如此年輕,又有特殊之處,此刻入太子東宮,將來必是股肱之臣。”


    徐昊聽完這一席話,還真是笑了:


    “袁姑娘,你這畫大餅的本事,是跟國師學的麽?”


    袁芷菁聽出徐昊的諷刺,仍是淡然笑道:


    “徐兄比小女子聰慧,小女子句句屬實,你一定會明白。”


    別扯淡了,能拿好處出來談嗎......徐昊心裏吐槽,但卻笑而不語,隻是把玩手中的紫金銘牌。


    袁芷菁默然片刻,皺眉道:“你想要什麽?”


    這才是談價錢的態度嘛,畫大餅誰不會......徐昊點點頭,也不廢話,正色道:


    “我想知道,太子與貴妃在洛州之爭,究竟爭什麽?我為何是拉攏關鍵之一?”


    “即便是一枚棋子,我也想知道擺在哪裏。如果擺在太子那裏有保障,我自然會選擇太子。”


    徐昊意味深長,又加一句:“袁師妹,副身人覺醒不易。我想在洛州修身養命,並不想趟渾水。”


    “但若是水太渾,我也有遠遁之法,抽身而去。”


    他說著,意念轉動,瞬間勾通丹田內“元神”。


    霎那。


    一道火線自他嘴中吐出,電轉繞身,又再瞬息消逝。


    “三昧真火!!”


    袁芷菁驚訝,竟是當場色變。


    她是袁天罡傾力栽培的孫女,無論道行、見識,在長安京城貴胄子弟中皆是上品。


    此刻僅是驚鴻一瞥,便看出徐昊吐出的,赫然是“四大天火”之一的三昧真火!


    這一下,袁芷菁不得不重新審視徐昊的價值。


    此刻,她又再想起袁天罡老祖,親口說的話:


    “......此子若能知佛台根底,必爭取到手!”


    “......他對太子之事有好處,自不必說。但是,與你也有莫大好處,一定要切記......”


    袁芷菁已經親身感受到了好處。


    就在昨夜的佛台上。


    各種情緒交織,徐昊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越來越重,但她也越來越看不明白。


    “徐兄......”


    袁芷菁的臉色也漸漸肅然,低語道:


    “太子與武貴妃在洛州之爭,確實是一件機密大事。”


    “說與你聽,不是不可以......但你卻要許下誓言!”


    “隻因此事重大,絕不可外傳!”


    話說到這裏,徐昊也早有心理準備。畢竟能夠讓國師和魯國公扯下臉皮的事,怎麽可能是小事?


    他想了想,琢磨之後,點頭道:“好!”


    當即,徐昊舉手向天,許下天道大誓,絕不泄露今夜所聽之機密。


    袁芷菁再才臉色稍緩,頓了頓,沉聲道:


    “武貴妃在洛州伊闕建立延壽佛台,你知不知是為了什麽?”


    徐昊皺眉道:“眾所皆知,是為了皇帝陛下祈福延壽。”


    袁芷菁微微搖頭:


    “祈福延壽,隻是對凡俗間的說辭。”


    “武貴妃真正目的,是為了‘奠祀’!”


    “奠祀?難道武貴妃要借佛台渡劫?”徐昊也是臉色凝重。


    袁芷菁點頭道:


    “因為武貴妃的副身人身份,是‘地藏菩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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