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晉安手持大剪刀靠近這事,一開始傻羊是極力反抗的,當聽到隻是剪羊毛,而且跟找回削劍有關,它從反抗變成主動。


    玉陽子師叔聽到傻羊慘叫聲出來查看情況,得知情況後,玉陽子師叔也來了興趣,他也想見見從未謀麵過的削劍師侄孫。


    後院,在人、羊圍觀下,老道士把一撮剛剪的羊毛小心放到羅庚玉盤上,開始進行卜卦。


    然而。


    羅庚玉盤毫無動靜。


    幾人神色暗然,果然“以梳寄情”這招不行嗎。


    老道士摩挲下巴:“會不會是羊毛數量不夠,情緒還不夠到位?”


    晉安剛準備轉身去薅羊毛,結果傻羊扭頭啃下一嘴羊毛,一臉嚴肅的呸到羅庚玉盤上,然後認真的朝老道士點點頭,似是在詢問夠不夠?


    見老道士還在發呆,傻羊又左左右右啃下幾嘴羊毛,在羅庚玉盤上壘起高高一坨。


    世上有兩大狠人,一是節食減肥的!二是拔自己頭發的!


    “好家夥!”


    一院子人都對山羊刮目相看。


    “明天我給你泡黑芝麻生薑湯,保準很快又長回來。”晉安感動。


    平時幫忙照顧山羊的阿飛紫月兄妹倆,很天真無邪的說道:“現在是換毛期,羊舍裏有好多羊毛,為什麽還要重新長出來讓羊羊越捂越熱?”


    說完,兄妹天真的從羊圈裏收集來兩大團羊毛。


    山羊斜睨眼晉安,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這個世上居然真有傻子自己把自己感動哭?


    晉安急眼了,瞪眼山羊:“你瞅啥!”


    看著一人一羊鬥嘴,玉陽子師叔在旁樂嗬嗬笑,仿佛五髒道觀又重新回到他們師兄弟三人還在一起時的熱熱鬧鬧,他還記得師兄養的這頭羊沒少給道觀招惹麻煩,光是羊肉鋪就賠禮道歉不止兩三次……


    玉陽子師叔心裏感慨,師兄,你在天有靈保佑新掌教平平安安,多為我觀開枝散葉……


    晉安和山羊鬥嘴了一會,最後被老道士喝止,說幹擾到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一人一羊才消停下來。


    老道士把收集來的羊毛全都搓揉成一根細繩,然後找來燈油,用羊毛細繩取代燈芯點燃。


    接著把點燃的燈油小心放在羅庚玉盤上,並叮囑大家屏住呼吸,保持禁聲。


    神奇一幕發生了。


    羅庚玉盤仿佛受到某種磁場引力牽引,開始自主旋轉起來,隨著羅庚玉盤旋轉,燈芯燃燒後的青煙也在鳥鳥升空。


    夏日悶熱無風,老道士熱得汗流浹背,青煙一開始是渙散無形的,可隨著羅庚玉盤旋轉,似乎有一隻蒼天之手在無形中撥弄青煙,青煙開始逐漸凝練,慢慢飄向一個方向。


    羅庚玉盤、燈芯燃燒青煙,兩者看似並無相關,可指針、青煙在此時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這時不用老道士提示,在場每個人都自覺屏住了呼吸,連阿飛紫月兄妹倆都用左手食指右手食指緊緊捂住鼻子憋氣,小臉憋得通紅鼓脹,純真可愛。


    別說人了,連羊都憋著氣,緊張兮兮盯著羅庚玉盤。


    “八卦分先天和後天,先天八卦是體,後天八卦是用,前者是宇宙混沌,是天道,後者是人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變化,山川地理,尋風定水都離不開人道。巽卦辰巽己,位指東南,東南東南不就是江州府外的廣闊大海嗎。百川歸海,海納百川,莫非削劍和水神娘娘離開洞天福地後,被江河一路帶到了出海口?”老道士神色震驚。


    偏偏世上就有這麽巧合的事,削劍和水神娘娘居然也在江南。


    羅庚玉盤還在旋轉,隨著一層一層不斷旋轉,羅盤定位越來越精細,最後停住不動,羅盤和青煙更加具體的指向同一個方位。


    “巽為風,風天小畜,風火家人,風雷益,天雷無妄,火雷噬嗑,山雷頤,山風蠱。上有巽下有坎,這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九卦風水渙,也稱渙卦,隔河望見一錠金,欲取河寬水又深;指望錢財難到手,日夜思想妄費心。”


    晉安和玉陽子師叔聽完露出沉思,阿飛和紫月問陳爺爺這是什麽意思呀?


    老道士盯著羅庚玉盤說:“這是巽在上,坎在下的卦意,雖有凶險,但最終能逢凶化吉,就如風兒吹散寒水,吹散嚴寒,雖有憂患但終可解困,百事亨通。是先凶後吉的吉卦。”


    “削劍師侄在海上會有危險嗎?讓掌教現在就去救救削劍師侄吧,就像掌教打跑造畜教救出我們一樣,打跑欺負削劍師侄的壞蛋!”紫月奶聲奶氣的凶巴巴道。


    哈哈哈,老道士笑著撫摸了下女童腦袋,抬頭看向晉安,重新換上嚴肅表情:“小兄弟,這渙卦對於運勢來說是逢凶化吉的吉卦,可用在尋物找人上,卻是下卦。羅庚玉盤似乎在告戒我們,凡事莫強求,否則會如竹籃打水一場空,大海渺茫,雖然已有方位,可要想在茫茫大海裏尋找兩個人還是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雖然不知道削劍究竟碰到了什麽危險,既然卦相顯示會逢凶化吉,我們不如在江南靜心等待風平浪靜,水到渠成時。”


    “巽坎卦,風在水上行,推波助瀾,有水的地方才能帶動空氣流動生成風,這就叫水生風起,風生水起。何謂風水?正是此意。水越廣,風越大,水神娘娘為水,削劍名字裏帶一個劍字,看來水神娘娘不僅和削劍在一起,而且水神娘娘在這汪洋大海裏幫助削劍許多,有風相助,削劍一路乘風禦劍,斬破重重魔劫,逢凶化吉,一飛衝天。”


    老道士越解析卦相越思路清晰,兩眼一亮:“海上什麽時候風最大?水能生風,風能生火,那肯定是台風最頻發的炎炎夏季啊!小兄弟,老道我有預感,我們見到削劍和水神娘娘的日子不會太遠了,應該就是在這個夏季的某個台風天!”


    “台風過後,正好就對應了渙卦的逢凶化吉,雨過天晴。”


    羅庚玉盤卜卦出來的卦相,可以說是喜憂參半。


    難怪這一年來總會時不時收到削劍的一點陰德,當時他就猜想,是不是削劍又在大開殺戒了,每當有人罵他這個當師父的,削劍就會殺一次人念一次師父好。所以當羅庚玉盤卜卦出渙卦時,晉安已經相信了大半,不由擔憂起削劍安危。


    大道感應!


    陰德一!


    陰德一!


    ……


    一下又多了十一陰德數。


    呃。


    晉安麵色古怪。


    果然還是削劍孝順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剛念叨你的好馬上就送來瞌睡枕頭。海上肯定沒有羊肉串、羊肉火鍋、羊雜麵可以吃吧,等咱們師徒團員後,師父一定兌現在洞天福地裏答應的事,請徒兒你吃遍全城所有羊肉館。


    “掌教,你的眼睛怎麽紅了?你在哭嗎?”紫月輕輕扯了扯晉安袖口。


    晉安重新拾掇心緒,沒在小孩麵前露出傷感情緒:“剛才沙子進了風,沒事。”


    紫月懵懵懂懂的哦了一聲。


    這時也聽到老道士歎息一聲:“可惜這羅庚玉盤缺一角,也不知是先天所為還是後天人為,要不然大道五十全部包羅,別說在茫茫汪洋裏找幾個人了,就是天道天機都能卜卦出來。”


    晉安拍了拍老道士肩膀,說他做得已經非常好,起碼知道了削劍和水神娘娘的大致情況,比起以前的一無所知已經好上許多。


    “現在就等水助風勢,風借水勢,等待下一個台風到來。”晉安眸綻精光的遙望虛空,仿佛穿過茫茫夜空,看到了波瀾壯闊的汪洋。


    他有一種預感,這次天象異常,海上必定有一場巨大風暴在醞釀。


    住在沿海的老一輩人都有經驗,夏季天氣越是反常炎熱,海上台風越是猛烈。


    天地異象常伴水火天災。


    自從得知削劍與水神娘娘有可能陷入危險,晉安接下來的修行,更加日夜不分了,一心全撲在修煉《黑山神功》上,希望盡早達到武功秘籍上記載的武道人仙之境。


    徒兒有危難,他這個當師父的,就得是最大靠山。


    ……


    ……


    鄞縣,鳳凰鎮。


    自從出了全鎮中邪,在鬼打牆裏把蛇蟲鼠蟻當作飯菜吃的事,全鎮百姓把膽汁都吐光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食欲不振,每個人都消瘦了幾圈。


    雖然此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可依舊存在心理陰影,每每想起就心有餘季,有錢有門路的人都想盡辦法搬出鳳凰鎮,最後隻留下些沒有門路的窮苦普通人。


    而出了這檔子邪事後,缺乏安全感的鎮民們,開始自發組織夜間巡邏隊,自發壘起土牆,點滿篝火,把四周照得通亮。


    忽然,有一道虛影擦著篝火火光一閃而過,消失向鳳凰山方向。


    今天輪到王勇和其他鎮民負責夜間巡夜,他揉了揉眼驚咦看向虛影閃過去的方向。


    王勇背著一張自製弓箭,他是鎮裏的打獵好手,即便在黑夜裏也能比常人看得更遠。


    鄰居李鐵全問怎麽了?


    王勇有些不敢肯定的遲疑說道:“剛才好像看到有什麽虛影一閃而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其他隊員一聽,一個個表情緊張,說哪裏有虛影閃過?


    當看到王勇指向鳳凰山方向時,巡夜隊嚇得身子一哆嗦,磕磕巴巴說王勇你可別亂說話,大半夜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落鳳山那是什麽地方,怎麽可能有人大半夜還切鳳凰山,這不是打著燈籠上茅坑找死嗎!


    王勇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剛才虛影閃過去的速度太快了,他沒具體看清是什麽。


    “有沒有可能是夏天飛蚊從眼角飛過去,讓王勇你看,看錯了?”鄰居李鐵全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距離上次全鎮中邪,天天吃蛤蟆蛆蟲飛蛾的事還曆曆在目,即便是血氣方剛的糙大漢也不免覺得後背涼颼颼,雞皮疙瘩都寒炸起了。


    王勇看著大家害怕又渴望的眼神,渴望聽到是他看錯的眼神,他歎了口氣,猶豫了下說應該是他看錯了,剛才應該隻是一隻飛蚊飛過去。


    自從鳳凰山發生山崩後,山峰塌方,鳳頭落地後,鳳凰山變成落鳳山後,鳳凰鎮不再是風水寶地,一到夜晚,落鳳山如扭曲醜陋黑影,每晚都在冷冰冰俯瞰腳下的鳳凰鎮。


    長夜漫漫,夜色沉寂。


    啪嗒。


    啪嗒。


    鳳凰鎮外響起腳步聲,有一點火光在黑夜虛空搖搖晃晃,如鬼火般飄忽不定,又像是有人拿著一支火把正由遠及近走來。


    可來者的方向並非是進出大山的山口,而是從落鳳山走來的。


    巡夜隊員緊張,嚇得頭皮發麻,還不等火光靠近,慌忙喝問來的人是人還是鬼?


    黑魆魆的夜色裏視線並不好,漂浮在半空裏的火光還在接近鳳凰鎮,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巡夜隊員再次慌忙喝問,問你話呢,你到底是誰,是不是我們鳳凰鎮的人?你為什麽會從鳳凰山方向走來,大晚上的你,你來我鳳凰鎮幹什麽?


    如鬼火漂浮在半空中的火光停頓了下,然後聽到一個嘶啞聲音:“我有一件東西丟了,你們有看見是被誰偷走嗎?”


    那聲音如風燭漂浮,明明是站在鳳凰鎮外說話,卻像是站在背後說話,巡夜隊們嚇得慌忙轉頭,但身後根本沒有人。


    《諸世大羅》


    巡夜隊嚇得心髒一緊,強行壯膽喝問:“什麽東西丟了,你,你別再靠近我們鎮子了,先把話說清楚!否則別怪弓箭無眼!”


    鎮民們拉開手裏的打獵弓箭,氣氛緊張。


    黑暗處陷入短暫沉默,那個如風燭嘶啞聲音再次響起:“你們應該都有見過的,一個雙眼被縫的死人……”


    “什麽!”


    “你……”


    巡夜隊此時嚇得全身僵硬,體內血液僵硬,這次他們終於聽清了,聲音的確是從他們背後傳來的。


    他們兩眼瞪大,眼神充滿驚恐,想轉頭看向身後,可身體冰冷僵硬,好像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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