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整個大殿內陷入了久違的靜謐。


    其他幾名長老不是閉著眼睛打坐,就是翻著白眼看著天花板,還有的雖然眼睛盯著趙嵐,可神思卻早已飄到了十幾裏之外的武者峰上。


    在場這些人,真正把注意力放在趙嵐身上隻有三個。


    蕭正通便是其中一個。


    不知為何,從他第一眼見到趙嵐的時候,他的心裏便產生出了一股異樣的感覺,之後從趙嵐進入議事大殿開始,他又用“觀”無數次的確認過了,站在他眼前的明明是一個毫無真氣的普通人,可這種感覺卻依然存在。


    他很肯定,這絕對不是錯覺。


    正如張遠山所說,掌門看到的東西,他也看到了。


    他很願意相信張遠山的話。


    張遠山身為張家人,相人之術的造詣或許並不比他身旁的這群老頭子差,盡管他並不能確定,張遠山在相人的修為有多高,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僅看看了這樣的異樣,還是真正地已經把這個趙嵐看破了。


    這種事情,張遠山不說,便沒人能逼著他說,就算他是鳳仙閣的掌門也不行,這是相術的規矩,也是張家的規矩。


    相人,相骨,最終相的都是天機。


    所以,這些長老在武者峰上相骨的時候,也隻能說“過”還是“不過”,並不能作任何解釋或說其他的話。


    而第二個看著趙嵐的,則是王夫之。


    他是鳳仙閣第二個武帝,也是第二個能用“觀”的人。


    他也很想知道,蕭正通究竟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出了什麽東西。


    隻是他上下打量了趙嵐許久,卻絲毫沒有任何頭緒。


    而最後一個對趙嵐產生興趣的,卻是那個素來目空一切的駱絕塵。


    駱絕塵並不能和前二人一樣,能夠使用“觀”,但是,她卻是整個鳳仙閣裏唯一使用過“千花淚”的人!


    正因如此,她很清楚,張遠山說謊了。


    千花淚縱然是聖物,終究也是來自凡間。


    所以即便它令垂死的植物快速複蘇成長,但終究還是有個度。


    且不說它是否能將一根樹枝催生成一棵樹的那種程度,就算可以,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做到。


    ……


    僅憑這一點,她便能篤定,這個孩子身上定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竟能令張遠山編出千花淚這樣的謊話,又不惜暴露自己張家的身份來遮掩。


    想到這一切,她對眼前這個趙嵐又驚又奇。


    ……


    過了片刻,蕭遠山凝視著趙嵐,終於問出了第一句話:“既然你如此費盡心思的要進我鳳仙閣,必然是有所圖吧,說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趙嵐長麵色沉靜地看著蕭遠山,嘴角微微蠕動一番,心中忐忑不安。在聲音顫抖中他說了兩句“我想”、“我想”之後,豁然間,他臉色一正,牙關緊咬,眼眸中散落的光陡然凝聚到一處。


    “我想成為一名武者!”


    他說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話音落下的時候,竟有些微微地急喘。


    蕭正通麵色陡然一窒,深深地凝望了趙嵐一眼。


    這時,趙嵐雙拳攢握,再是朝前踏上一步,將這句話再是鏗鏘有力地重複了一遍。


    “我想成為一名武者!”


    ……


    聲音洪亮,於大殿深處久久回蕩而不絕。


    而那些個端著茶的,看著天花板的還有閉目眼神的諸長老的心幾乎同時震顫了一下。


    他們麵露訝色,不約而同地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少年。


    ——這該是一股怎樣的執念?


    蕭正通緩了緩神色,慢聲說道:“趙嵐,你該知道,對於別人而言,武者隻是個起點,可對你而言,武者卻是個鴻溝!”


    趙嵐毅然決然地道:“我知道,但我不能放棄,也不會放棄,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願意嚐試,為此,我甚至可以賭上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說罷,趙嵐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諸位掌門和前輩成全!”


    蕭正通一時怔住,目光閃閃爍爍,竟似乎也有些動容,他微微一歎:


    “趙嵐,你這又是何必?”


    “砰”的一聲,趙嵐將頭重重的敲在了地麵上,一股嫣紅的鮮血緩緩在大理石的地麵上流淌開來。


    “請諸位掌門和前輩成全!”


    ……


    一聲聲,如雷貫耳。


    一字字,洞穿人心。


    他的周圍,一雙雙眼睛緊緊地看著他,縱是每個人都看到了他的這股信念,可終究沒人說出一句話來。


    並非是他們冷漠,而是他們實在無能為力。


    普通人成為武者,則必須要重塑先天元氣。


    但先天元氣既然被冠之為先天之名,便意味著後天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彌補。


    這是上天的規則,這是自然的鐵律,就像太陽永遠從東方升起,水永遠朝著低處流淌一樣,這是無法通過人為改變的。


    ……


    在經過久久的沉寂過後,大殿內隻留下了一聲聲輕微的歎息。


    隻有蕭正通雙眼深眯,眉頭緊鎖,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麽,忽忽片刻,他的眸光陡然綻放,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氣,看著趙嵐說道:“趙嵐,你的決心我感受到了,但你說的事,我現在還給不了你任何答複!”


    趙嵐依舊長跪不起,麵露決絕:“沒事,掌門前輩,我願意等!”


    蕭正通微微一怔,問道:“就算讓你等個十年十二年,你也願意?”


    趙嵐沒有猶豫,朗聲說道:“若我能活十年,我便等個十年,若我能活二十年,那我便等個二十年!但吾有生之年,皆可等之!”


    瞧著趙嵐這副視死如歸的架勢,蕭正通深深地凝吸了一口涼氣,麵色看起來竟有些激動。


    是有多少年了,才終於見到如此執著於武道的人啊。


    雖千萬人吾往矣,至死方休。


    ……


    漸漸地,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緩緩的合了起來,隨即沉著聲音說道:“那你就先去大殿之外的廣場上候著,此事我須得和我幾位同門商量一番,稍後我會給你一個答複。”


    趙嵐再一叩首:“謝掌門前輩!”說著,便站起來轉身走出了大殿。


    ……


    待趙嵐走後不久,蕭正通掃視了眾長老一眼,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諸位,師弟妹,這件事你們怎麽看?”


    肖自在歎了口氣,一臉悻悻地說道:“還能怎麽看,自然是愛莫能助啊,我也不知道掌門你怎麽想的,還讓他去外麵等,難道你真的要把他留下來,給他重塑先天元氣?”


    白莫言也跟著附和道:“是啊,重塑先天元氣這種事本身就是個死結,自古以來便有很多人用了各種方法作過嚐試,最後無一以失敗而告終,師兄,我覺得還是直接告訴他得了,長痛不如短痛啊。”


    但蕭正通卻看著二人說道:“你們以為,我將這孩子攆到門外隻是不忍心拒絕?”


    風正玄有些疑惑道:“不然呢?”


    蕭正通搖了搖頭:“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大概會這樣做,甚至都不需要攆到門外,直接回絕掉,但是這個孩子啊……卻讓我看到了那麽一絲的希望!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創造那個奇跡呢!”


    “恩?”


    “啊?”


    “什麽?”


    ……


    除了王夫之仿佛洞悉一切般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還有駱絕塵一臉漠不關心地軟倚在太師椅上,其他幾名長老紛紛投來訝異的眼神。


    蕭正通瞥過眾人一眼,接著道:“其實從昨天靈羽異動開始,我心裏便有了個想法,但由於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實施,後來便也放棄了,直到這個孩子今天的突然出現,忽然讓我感覺到,這個方法也未嚐不可一試。”


    白莫言好奇地問道:“什麽方法?”


    蕭正通目光一頓,細細地說出了兩個字:“共生。”


    聽到這兩個字,這些長老無一不噤下聲來,整個大殿裏隻剩下了心髒跳動發出的“撲通”、“撲通”的聲音。


    肖自在好似沒有聽清,一臉迷惑地再問了一聲:“共生,我沒聽錯吧,師兄,你剛才是不是說的共生?”


    蕭正通絲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眾長老仿佛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風正玄一臉驚訝地問:“師兄,你,你可想清楚了,靈羽可是先祖遺留下來用來牽製仙人洞的最後一點靈息啊,一旦用岔了,可就要出大事了!”


    蕭正通臉色青寒地道:“但是現在靈羽已經越來越不穩定了,這意味著不知道哪一天仙人洞便要爆發,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阻擋,就算是以泄露仙人洞的代價來換取其他門派的幫助,在我看來,也是希望渺茫的,畢竟人力怎可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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