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句話的時候,甚至不帶有一絲商量的口吻,想必他很清楚,對於他的請求,眼前這個少年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他和他擁有著同樣的血,他們屬於同樣的人。


    普天之下不說隻有他能夠給到這個少年想要的,但至少他是目前的唯一一個。


    趙嵐神色輕斂,他抬頭望著天際,任憑風雨激蕩,倏忽間,竟冷冷的笑了起來。


    他不禁有些覺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有些可笑。


    他孜孜追求的武道,一路跌倒坎坷走到今天,然後忽然有一天,有個人親自走上門告訴他,其實,他想要的一切很容易的便能實現。


    而付出的代價,僅僅是跟他走。


    這樣的條件,不可謂不讓人心動。


    趙嵐的嘴角微微扯動,他的笑忽忽止住,凝視著眼前的笑意盎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白倫。


    “你憑什麽讓我信你?就憑你這一手能迅速恢複傷口的手段?”


    白倫咧這嘴一笑,不以為然地說道:“可不止是這樣啊,我還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


    白倫輕嗬一聲,瞧著趙嵐的兩盞眸光猝然綻放起兩道紅光,一字字鏘如金鐵:“其實,我們也沒有先天元氣!”


    ……


    大雨滂沱中,白倫站在那個女人身前,女人手持著傘,一動不動的,安靜的宛如兩座大山。


    趙嵐的臉,陷入了煞白。


    這一刻,天空中怒雷滾滾,醞釀了許久之後,突然一道閃電雲中烏雲劈下,映襯著整個蒼穹宛如白晝,連帶著那一整張臉一半陰影,一半慘白。


    趙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沉默,即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


    即便強忍著鎮定,可終究抵不過內心的波瀾,這刹那,他忽的跪倒在了地上,雙拳撐在地上,渾身不住的顫抖著。


    瞧著這一幕,白倫的臉的笑也越發燦爛,甚至於透著一絲狂喜之色。


    他等這一刻,足足等了三十年。


    還記得三十年前,他與師妹奉師命出山,從地北極寒之地到大陸南端的十萬大山,從西北邊陲的沙漠一直走到東邊的海蝕荒蠻的逐個島嶼,他們的足跡幾乎遍布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而為的,隻是尋找這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的少年。


    盡管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少年對他們意味著什麽。


    ……


    白倫這時候微微朝前踏著一步,伸手便要扶起趙嵐,突然間,趙嵐猛的抬起頭來,用手徑直地將白倫的手擋了下來。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抱歉,恕我還不能跟你們走。”


    “什麽!”白倫的手微微停頓,原本還笑意盎然的臉上頓時出乎意料般的露出了一抹極為震驚的詫異。


    這時,趙嵐兀自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從白倫的身邊走了過去,突然,身後的女人臉色一變,立即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趙嵐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想的很清楚,我想要的東西,一定是我自己親手爭取裏來的,而不是別人可憐的饋贈施舍,所以,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


    女人的臉瞬間變得陰冷。


    “難道你寧可像一條狗的跪倒在那些人的麵前以求得那些人的幫助,都不願意跟我們走嗎?我們可沒有對你有過任何要求和條件!”


    趙嵐微微一怔,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算我像狗一樣跪下來求別人,至少得來的東西還是屬於我自己,可一旦接受了你們的施舍,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就真的成為一條狗了!”說著,他凝眸瞧了女人一眼:“我可不相信,你們費盡心思的找到我,還要不遺餘力地幫我,卻不懷著任何的目的。”說話間,他已神色冷淡地撇開了女人的手。


    女人的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一臉沉默地注視著趙嵐,白倫心中一動,他知道,女人這回是動了真怒。


    女人重哼一聲:“既然你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小子,我再跟你說一聲,今天你走也是走,不走也得走。”說著,突然一手狠狠地卡住了趙嵐的脖子,將他瘦小的身子提了起來。


    “走還是不走!”


    趙嵐嘶啞著喉嚨,一臉倔強地低吟:“不走。”


    ……


    女人震怒:“你,真是活膩了!我們費了這麽多心思在你身上,就決不允許你有任何忤逆。”


    趙嵐忽然咧著嘴笑了起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就算我死,我也絕不跟你們走!”


    “你!”


    女人歇斯底裏地怒吼一聲:“你!你既然這麽不識抬舉,那我就成全你!”猝然間,女人的手中綻放出一道紅芒,如無邊黑夜中燃起的一顆太陽,無比的醒目耀眼。


    接著,那紅芒越來越大,越來越璀璨,趙嵐渾身上下感受到一股熾烈的熱潮,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這紅光吞沒。


    女人一聲長嘯:“去死吧!”,眼見著那手即將洞穿趙嵐的整個心髒。


    就在這時,白倫突然轉過頭來,出聲製止道。


    “夠了,月影,放他走吧!”


    女人的臉微微一冷,抬眸朝著白倫望了過來,眼眸裏顫顫巍巍,仿佛透著一縷絕望。


    “放了他?白倫,你該知道,放了他,我們這三十年就等於白熬了,放了他,就等於我們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在回家?”


    “可是,你就算將他殺了,我們也回不了家,我們要的是個活人,而不是一個死屍!”白倫微微歎了口氣,再是說了一聲:“放了他吧,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本沒有什麽錯!”


    ……


    “可是!”


    女人不甘心地朝著趙嵐看了一眼,豁然間,她猛一咬牙,將趙嵐整個人拋向了空中,接著朝著他的後背處一掌拍出,手中的紅芒瞬時湧入了趙嵐的體內。


    “噗……”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散落了了周圍的雨水中。


    白倫臉色大變:“師妹,你,你在做什麽?”


    月影眸光一閃,臉色冰冷:“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我要讓他生不如死!到時候跪下來求我,求我帶他走!”


    話音落下,隻聽“撲通”一聲,趙嵐整個人已從高空中落在了地上,後背剛好撞在了一塊堅硬的石塊上,他悶哼一聲,一股劇痛傳遍了全身,可他,已經連發出一絲呻吟的力氣都已當然無存,在努力地讓整個臉保持著笑著的姿態後,他才溘然閉上了雙眼。


    白倫涼氣微吐,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走上前來,從懷裏掏出了一顆金色的丹藥,撬開了趙嵐的嘴灌入了他的口中。


    之後,他靜靜地看了趙嵐一眼,默念了一句:“你自求多福吧!”


    說著,兀自起身緩緩地朝著竹林中隱去。


    月影也跟著白倫朝著林中走去,隻不過走之前,依然朝著趙嵐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之後,才一跺腳,轉身消失在無邊的夜幕之中。


    ……


    這時候,雨滴漸漸小了下來,周圍的風聲也逐漸消弭待逝,這一場狂風驟雨,來的匆匆,去的匆匆,大概本身的來去,隻為了目睹這一場淒美的壯烈。


    蛙蟲沉默,夜色寂寥,隻有遠方的水依然潺潺


    在沒有星月籠罩的碧神峰上,一把傘,出現得悄無聲息,仿佛突然從天而降。


    傘,仍是一把紅傘,持著傘的女人,身姿綽約,步伐婀娜,周身縈繞著馥鬱的芬芳,如一朵蓮在這黑夜綻放。


    女人走到趙嵐跟前的時候。


    趙嵐也緩緩睜開了眼,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這道熟悉的身影,他臉色黯然,虛弱地說了聲:“姐姐,對不起!”


    女人溫柔地與趙嵐的對視著,微笑著搖了搖頭:“我都看到了,你做的很好!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聽了這話,趙嵐的那被凍的僵硬的麵龐上,終於掛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在輕輕咳了一聲後,又閉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下去。


    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他便再也不清楚了,他隻記得,姐姐笑的樣子,可真美。


    ……


    山雨過後的碧神峰,格外的秀麗壯美。


    尤其是在清晨的時候,到處到煙霧所籠罩著,稍稍地嗅上一口,便能感受到一股濃鬱逼人的靈氣化入了五髒六腑。


    青鸞這一夜睡得很香,在碧神峰上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她早已適應了這樣的雨夜。早上起來的時候,她伸了一個很長的懶腰,可當她洗漱完來到內院的時候,卻發現駱絕塵的屋子裏空蕩蕩的,這令她十分驚奇。


    隨後,她又跑到廚房,見趙嵐正在低著頭忙碌著早餐,見到青鸞到來,則是笑著地打了聲招呼:“師姐,早上好。”


    青鸞應了一聲,在廚房裏轉悠了一圈之後,始終覺得這廚房裏的氛圍有些異樣。


    青鸞擰了擰眉頭,詢問道:“趙嵐,早上見到姐姐了嗎?”


    趙嵐沒有看青鸞,好似有意避諱地說道:“唔,我早上起來便在這裏忙碌了,還沒看到姐姐呢!”


    “哦?”青鸞古怪地打量了趙嵐一眼,微微猶豫了一陣,正要走出廚房的時候,卻忽然回過頭來,問道:“小嵐,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麽?”


    “啊?”趙嵐心中一驚。


    “沒有啊!”


    “沒有嗎?你確定嗎?”


    趙嵐臉上微微紅了起來。


    “沒有,沒有!”


    這時,青鸞登時指了指廚房裏的餐桌,一口咬定地說道:“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麽早上沒有準備蜂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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