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遠處的蕭正通同樣微微一歎,看了一眼疾飛而來的駱絕塵,眸色低垂了下來。


    王夫之明顯感覺到不對勁,抬眼看向蕭正通的那一刻,瞧見的是一抹已經看破生死的淡然,他看出了蕭正通的想法,不禁急喝一聲:“師兄,不要,你要若貿然使用了那一招,就算不死,也會重傷,將永遠無法登臨武帝巔峰了。”


    蕭正通恍若看開了一切,回首看向了王夫紙,輕笑了起來。


    “師弟,現在你還覺得,武帝巔峰真的那麽重要嗎?”


    王夫之的臉頓然鎮住,竟遲遲答不上來。


    是的,武帝巔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看到了比武帝巔峰還要大的力量。


    蕭正通一聲喟歎,眸光猶遠,搖了苦笑:“算了,算了,就當是贖罪吧,希望師妹能夠理解我,畢竟靈羽之劫還在,我們還需要那個孩子啊。”之後,便是一聲長笑,胸腹之下,一股淡白清光旋轉著冒了出來。


    那是一個修行了百餘載的當世武帝的先天元氣。


    王夫之目光怔怔,胸中慨然,一時間,眼睛裏幹澀的難受。


    而這一切,剛好被駱絕塵看到了,她滿眼皆是驚訝,心中竟有些痛楚。


    萬萬沒想到,一向故步自封,傲慢自大的蕭正通,居然能在此刻有了赴死的覺悟,他,為什麽?


    同樣看到這一切的趙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著駱絕塵難言的悲痛神色,他也隱隱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想到這裏,心裏變得越發愧疚,也更是痛恨自己終究太弱小了。


    趙嵐緊咬著牙關,內心裏悲憤交加,終還是忍不住對駱絕塵說道


    “姐姐,讓我,參戰吧!”


    駱絕塵自然不會答應趙嵐,因為她不想讓蕭正通白白付出這一切,她正色說道:


    “小嵐,瞧見了吧,這些,才是真正的武者。”


    趙嵐的臉色震顫,內心裏五味雜陳,可當他順著駱絕塵的話,瞧向了那些個偉岸而不屈的身姿的時候,仿佛有所頓悟。


    還記得當初駱絕塵對他的臨行贈言。


    武者,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站著,有正直的姿態,倒下,也有著一顆正直的心,所以,哪管修的是佛、是道、是武、還是仙。


    心懷正直,皆為武者。


    趙嵐的臉上帶著一絲的興奮,卻也有些悲傷。


    他回眸瞧了一眼,轉過頭訥訥問了一句:“姐姐,那個和尚和道人是從哪裏來的?”


    駱絕塵臉色暗沉,輕歎一聲說道:“道士是仙雲劍派的追雲劍叟李玄雷,和尚是天寧寺的釋法天,他們,都是咱們這次特地請來……渡劫的。”


    駱絕塵的話,趙嵐隻聽進去了前麵一半,至於他們的目的,趙嵐並不感興趣。


    他默念著二人的名字,將他們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方才,便不是他們出手相助,白倫和月影斷然不會支撐到現在。


    這筆恩情,他要記在心裏。


    因為,這是要還的。


    ……


    最終,在集中了幾人幾乎是拚光了所有的家底的情況下,那道黑芒終究還是被擋了下來,停在半空之中,與那巨型的光球僵持不下。


    然而此刻的李玄雷和釋法天皆是臉色慘白,麵容裏透著無比的疲憊,正背靠背,緊緊依偎在在一起。


    道人微微苦笑:“老了,終歸還是老了,才使了這些力,這一把老骨頭就有些吃不消了。”


    和尚咧著嘴笑了,活似一個彌勒,臉上露出了坦然神色,言簡意賅地附和一聲:“是啊,咱們都老了。”


    說完這句話,二人哼笑一聲,溘然閉上了雙眼,臉上掛著著一樣的笑容,那笑容裏所包含的,是一股安慰,也有一份滿足。


    接著,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子從半空中直直地墜了下來。


    地上,同時升騰起無數道光芒,朝著二老迎了上去,將他們穩穩的接助。


    他們,是此番被二老帶出山曆練的弟子,此時所有人的臉上,無一不是悲痛夾雜著崇敬。


    而蕭正通在臨倒之前,王夫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蕭正通氣若遊絲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將伽藍交在了王夫之的手裏,卻並未說上一句話,便也沉沉閉上了眼睛。


    或許經此一戰,他再無遺憾。


    在一旁的幾名長老幾乎同時悲哭一聲:“師兄。”


    這一聲說的極為響亮,即刻便傳到了駱絕塵的耳朵裏,然而她飛往紫龍山的速度卻沒有任何的減慢,隻是不自覺的,眼睛中竟紅潤了起來,也低著頭,悄聲喊了一句:“師兄。”


    猶記得,當初蕭正通曾親口跟她說過:“鳳仙閣的未來,是需要這麽一群敢於以身殉道,追求無上境界的武者們不斷獻身的!”


    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


    在駱絕塵的心裏,蕭正通的身姿不知為何,忽然間變得無比高大。


    跟在駱絕塵身後的是朱伯溫和李斜陽更是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起來,他們也多想回身,再看蕭正通一眼。


    然而,護送駱絕塵是蕭正通給他們下達的最後一份掌門令。


    誰,都不敢忤逆。


    趙嵐一陣心痛,這個老人對他畢竟還是不薄的,最起碼,當初是他在自己迷惘之際,給了自己足夠的希望,不管他帶著什麽樣的目的。


    趙嵐看著駱絕塵那難掩悲傷的臉,安慰道:“姐姐,你放心,掌門的仇,包括李道長、釋師傅的仇,我爹娘,不,我一定會給他們報的。”


    駱絕塵側目看向趙嵐,麵露著一絲驚訝的,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麽。


    ……


    眼見著趙嵐越來越遠,袁尊的臉變得盛怒無比,從白倫、駱絕塵、以及鳳仙閣的諸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目光灼熱,幾乎恨不得將他們撕得粉碎。


    咬著牙,聲音裏透著狠戾說道:“你們,你們這群人,我要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裏。”


    最後一個“裏”字剛落,他的身體便化成了無數片黑色的碎片,如被風拂走般散落到天地之間。


    白倫閉上雙眼,微一念叨,之後豁然睜眼,下一刻,忽然身子一動,也化成一道藍影,飛速朝著駱絕塵的方向遁去,忽然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無數個碎片繼而重聚,袁尊那一副魔軀又出現在白倫的眼前。


    袁尊瞧見眼前的白倫,有些吃驚,眉目一瞪,身上凝起滔天魔息,怒喝一聲,朝著白倫直衝而去。


    白倫絲毫不懼,攬盡周身藍光,凝結掌中猛然推出。


    “哼,雕蟲小技。”


    袁尊分明不放在眼裏,冷笑一聲,忽然瞧見他的身體幻化出一個分身,分身朝著白倫迎上,本體卻繞過白倫又接著追向駱絕塵。


    眼前的這個人不重要,就算是仙體也不重要。


    他要那個孩子,一定要得到那個孩子!


    ……


    白倫並不明白袁尊為何突然看上了趙嵐,但是,他又如何會讓袁尊得逞,本想著快速擊毀袁尊的分身繼續阻攔,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道分身給予他的壓力,居然絲毫不低於本體。


    月影見勢不對,趕緊飛了過來替白倫解圍。


    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僅僅相視了一眼,月影便接替白倫攔下了那道分身,白倫則緊接著朝著袁尊追了過去。


    袁尊的速度極快,眼見著便要追上了駱絕塵。駱絕塵心驚之際,白倫的身影再次攔在了袁尊的麵前。


    袁尊怒極,大喝一聲:“滾開。”手中凝聚一道紫色的光球,徑直朝白倫甩了過去。


    光球看似不大,但威力極盛,僅出手之際,便有一股颶風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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