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紅衣教的補給,一行人順利踏上籍端水的河床,幹涸河床向東越來越濕潤,兩天後出現了一小片綠洲,幾株老榆樹正在抽芽,低窪沙地生長著大片蘆葦、甘草、白茨等,旁邊是一座廢棄的驛站。


    風過庭道:“根據《西行錄》記載和粟特人的地圖印證,那是斝朝李信所立榆樹泉驛站。當年門主見此處地表濕蔭,以為下必有泉眼,命人掘丈餘,果然泉水湧出。便讓人在此栽了幾株榆樹作為標記,故稱之為榆樹泉。李信命人在此設立了驛站。自斝朝破滅,玉門關外全部放棄,此地遂廢……”


    張鬱青感慨道:“長嘯門主真乃神人也!”


    趙當卑道:“情形不對,這裏有其他人。”


    張鬱青命眾人原地待命,隻命風過庭隨他前去探察。兩人藏身蘆葦從,悄悄前行,卻見一百名邊軍正悄悄換裝,不多時,邊軍變成匈奴胡袍。


    風過庭悄悄道:“若是圍攻我們八個殘兵敗將何須換裝。他們另有所圖。”


    張鬱青點頭道:“靜觀其變。”


    榆樹泉驛站小塢院三十步見方,由黃土夾芨芨草夯築的圍牆高一丈,破敗不堪,可見院內有商隊駐紮,滿滿的貨物堆積在院內,不多時豎起來一麵大旗:龍門鏢局。玉門關在望,鏢局眾人皆十分放鬆,各自牽馬匹、駱駝飲水,豎起大旗準備入關。


    這時百餘邊軍悄悄摸近,齊拋擲白石灰、煙火彈,院內一片大亂。百餘人已經攀上牆頭、屋頂,占領角樓。弓弩如雨射出,鏢師、趟子手紛紛斃命。十餘人倒地哀嚎,假匈奴人上前補刀,全數格殺。


    唯有一人傲然而立:“你們不是匈奴人。”


    邊軍為首者大咧咧道:“哎呦,狄鏢頭命硬啊。”


    “何衝?翟世通何故如此行徑?”


    一陣寒風吹過,烏雲陣陣。


    “變天了!”何衝手持鋼刀衝過去,狄雲長槍一槍前突,逼退何衝。何衝揮手十人圍攻,狄雲長槍如風,槍影閃爍,殺了三人,眾人為其氣勢震懾,皆後退不前。


    何衝怒喝:“放箭”


    箭如雨下,狄雲長槍如輪,羽箭悉數崩飛,去沒擋住何衝近處發射的弩箭。何衝身披數箭,扶槍而立,大喝道:“血濺山河,龍門永鎮!”


    “勇士也!我到饑渴難耐,你的血正可祭刀。”一名麻衣禿頂老者信步來到院內。他沒有眉毛,雙眼如縫,精光四射,三縷長須,左臉頰一道疤痕。張鬱青和風過庭君知,這正是在墨山城與中行悅決鬥的絕世高手。


    十幾名邊軍持刀圍攻。那老者背上魔刀自行出鞘。瞬間,圍攻者停住了圍攻,若同被點了穴道,佇立不動。須臾,邊軍頭顱落地,脖頸血泉噴射。


    禿頂老者,不動聲色,刹那殺了十人,邊軍大懼。


    何衝戰戰兢兢道:“你是血刀老祖?”


    眾邊軍大懼如聞魔鬼,後天十步。


    “老祖若欲血祭魔刀,這十位兵卒之血可足用否?”


    “他們的莽夫之血爾!老夫的魔刀隻飲勇者之血。”


    血刀老祖目視狄雲。


    狄雲笑道:“我聽聞,祭魔刀者,老祖必滿足其一個願望!”


    血刀老祖微笑點頭。


    狄雲咬牙切齒道:“複仇。”


    血刀老祖長嘯一聲,魔刀飛旋狂舞,邊軍皆被攔腰砍斷,數十人如同血柱鮮血向上飛濺,血霧遮蔽了天空。


    “血濺河山,龍門永鎮!”


    血刀老祖手握魔刀,暗運魔功,刀體晶瑩血紅,插入狄雲胸膛,刀如魔鬼吸食狄雲血氣。狄雲化作一座烏黑雕塑,屹立不動。


    血刀老祖打坐化血散功,麵目猙獰可怕,仰天長嘯道:“若得《大悲賦》,何須忍受血魔反噬之苦,覓難天,你果真得到成仙麽!”


    血刀老祖離去,兩人驚懼未定。


    張鬱青道:“你可聽過血刀老祖?”


    “血刀門魔頭,以血祭刀,殺人無算。入血刀門者必須殺人以祭刀。”


    風過庭、張鬱青步入塢院,空氣中猶自彌漫著血腥氣。


    風過庭道:“龍門鏢局豪爽仗義之人,翟家竟然襲殺商隊?”


    張鬱青道:“檢查一下,看是否還有活人!”


    兩人扒開死人堆,蜷縮著一名少年。


    張鬱青道:“不要怕,我是救你的。”


    少年瑟瑟發抖站起身,他頭戴豹尾氈帽,身穿皮袍,脖子上掛著金掛墜,金腰帶,皮靴也鑲著金飾。他本能脫帽行禮,顯然是良好的教養。


    張鬱青和風過庭卻愣住了。他赤發青眼,深目高鼻,狀類獼猴,卻有著華夏人的黃色臉龐。


    風過庭問:“你是烏孫人。”


    “我名曰永年,烏孫秘使,忘憂公主之子。你可是飛羽校尉張鬱青?雁門關大戰,萬軍之中卻匈奴單於之首級?”


    張鬱青驚詫:“你如何知道?”


    “母親忘憂公主與中土互通消息,將中土英雄人物畫像掛在室內,每日教導我和姐姐認識。飛羽校尉皮膚黝黑,頗似我烏孫人,右眼雙眼皮,左眼單眼皮,十分容易記得”


    忘憂公主竟是如此聰慧勤勉,教子有方。


    風過庭道:“忘憂公主真乃華夏第一公主。”


    張鬱青問:“龍門鏢局與我兵分兩路,就是為了讓龍門鏢局保你入洛?”


    “是的,還有一份秘密情報。諜者探知,河西青鬆堡引匈奴居延王、沮渠王入侵張掖,複立大涼國。”


    風過庭道:“李信生性聰敏,待人寬和,通經博史,文武全才,誌向高遠,曾經力戰楚國,後趁大月氏與匈奴相爭之際,占據了河西之地。時,匈奴單於冒頓曾受辱於大月氏,李信為冒頓複仇,與匈奴還有著若即若離的關係,斝匜滅秦,李信建立大涼國,休屠王、渾邪王臣服,休屠王之子金日殫逃到關中,今上奉之為宮中洗馬。渾邪王則奉李信為王,北宮錯破大涼國,渾邪王之子趙信與牧野瑉占據焉支山,為北宮錯破西涼軍隊占了先機,立又大功。”


    “趙信率渾邪族以焉支山牧場為族地,焉支山,本混邪王之聖山,山中遍產藍色胭脂花,乃是上等化妝原料。匈奴單於的閼氏、居次以及貴族婦女,皆用此裝飾容顏。自北宮錯奪焉支山,匈奴乃歌道:失我胭脂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婦六畜不蕃息。如今,趙信守焉支山,將胭脂引入中土,風靡長安和洛陽。”


    張鬱青心情沉重:“北宮大將軍,國之柱石,悍然坍塌,匈奴猖獗。我們逃亡了這大半年,形勢竟是大變。”


    風過庭道:“若是有人蓄意刺殺,以密使的模樣怕是難入玉門關。我們南下至陽關尋李忠校尉,他是長嘯門劍仙傅青蓮的族侄,也是長嘯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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