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婆姑羅將奴隸們宰殺剝皮,祭祀神靈,以雕花拐杖指天,喃喃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立,大撐犁孤塗必勝。”


    都隆奇頭戴綠鬆石鷹冠,穿著青銅甲,黃金為飾,華麗而威武,把玩著匈奴聖物徑路刀、金留犂、月氏王頭骨酒器,冷笑道:“必勝?神靈在哪裏,婆姑羅?”


    婆姑羅掃了一眼妍麗的顓渠閼氏,眼前這個都隆奇除了帥氣,一無所有,最大的魅力是勾引女人,如何就篡位為大單於了。顓渠閼氏真是顓渠貴族的敗類,妖媚禍國。


    赫宿王刑未央拽了婆姑羅衣袖,悄聲道:“牙於單就在哈溜海(呼倫海),應付過眼前吧!”


    大閼氏大怒道:“你們還想著雲中公主的恩澤麽?若是不能抵擋住牙於單的進襲,我便挖了她的墳墓。”


    婆姑羅眼前浮現雲中公主睿智仁慈的模樣,歎口氣道:“神靈庇護,大閼氏不必擔心。”


    刑未央道:“我這就率領左右伊秩訾王出發,必不負王命。”


    都隆奇將徑路寶刀遞給監軍左大都尉堰渠,冷冷道:“徑路寶刀可斬殺畏戰之人!”


    都隆奇料定大幕有呼盧訾王奢離、屯頭王須卜糜防守,不可能有大規模軍隊穿過,唯有牙於單的大隊是心腹之患。


    彎曲的弓盧水,兩軍對壘,青銅鋌、短鐵矛、骨箭簇在陽光下泛著光,肅殺之氣溢滿弓盧水兩岸,雙方拉開了二十裏的戰線。


    牙於單指揮騎士衝擊過來,蹄聲隆隆,似乎大地崩裂,又似奔雷欺近,徐如林,疾如風,牙於單的勇士們氣吞萬裏。王庭的精銳騎兵也衝殺過去,兩股洪流轟然相撞,鮮血與斷肢齊飛,兵刃交接,戰馬嘶鳴,弓盧水為之變為赤色。


    刑未央指揮射雕者重箭射擊,這些射雕者的箭,以雕翎為箭羽,鬆木為箭杆,配以重箭頭,以粗壯特製角弓張射。牙於單的扈從們中箭,則皮開肉綻,摔下馬來,牙於單陷入苦戰。


    這時,牙於單看見南方冒出一對騎兵,緊接著一排排騎士出現了,黃色的大旗飄揚。


    牙於單大喜道:“飛羽將軍到了!”


    牙於單軍士士氣大振。


    張鬱青揮手推出來三百多輛武剛車,墨家唐果果組裝出來了武剛車,這是最堅硬的壁壘,竟是在此刻才拿了出來。這武剛車長二丈,闊一丈四,外蒙皮甲,內置床弩,更有力士的操控的大黃弩,禽奚親自超控一架超級大弩,專狙殺匈奴百騎長和千騎長,一弩洞貫三四人,連馬匹也能穿透。


    太公兵法雲:軍中有大勇、敢死、樂傷者,聚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銳氣、壯勇、強暴者,聚為一卒名曰陷陳之士;有奇表長劍、接武齊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銳之士;有披距、伸鉤、強梁多力、潰破金鼓,絕滅旌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逾高絕遠,輕足善走者,聚為一卒,名曰寇兵之士;有王臣失勢欲複見功者,聚為一卒,名曰死鬥之士;贅婿人虜欲掩跡揚名者,聚為一卒,名曰勵鈍之士,有死將之人子弟欲與其將報仇者,聚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有貧窮憤怒欲快其誌者,聚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恥者,聚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技兼人能負重致遠者,聚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此軍之服習,不可不察也。張鬱青的所率精銳何止與此。


    張鬱青手指遠遠處都隆奇的六羸戰車和鷹羽大纛,慨然道:“八荒之宇,六合之內,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無不臣服,匈奴宵小,今日為吾皇斬殺之。”


    都隆奇不可思議望著南方,張鬱青的大黃弩破空而來,穿破戰馬頭顱,穿透都隆奇,擊碎大纛旗杆。


    婆姑羅大呼道:“都隆奇戰死了!”


    顓渠閼氏驚呆之時,婆姑羅手中的雕花拐杖擊碎了她的頭顱,狠狠道:“無人能奪我祭司之位!”


    張鬱青徑直殺來。


    都隆奇已死的消息傳遍戰場,他的嫡係逃竄,飛鳥投林四散,剩餘的匈奴人無不舉手投降,願意歸順。


    風過庭策馬而觀道:“武王伐紂,自射之,三發而後下車,以輕劍擊之,以黃鉞斬紂頭,懸大白之旗。今日可效之乎?”


    張鬱青搖搖頭。


    風過庭又問:“封狼居胥而禪姑衍山,可乎?”


    張鬱青又搖搖頭。


    風過庭無不遺憾道:“便宜了牙於單這小子!”


    這一場大戰斬俘了大將、五小王,當戶、都尉二十三人,單於世代相傳的寶物也被繳獲,轉贈牙於單。


    張鬱青沿著安侯河向北而行,果見一片蔚藍的大海,這是北海,也稱瀚海,也是後世的貝加爾湖,漠北河流盡匯於此,山林密布盛產黑狐、銀狐、貂獺、灰鼠活躍其中,岸邊海豹遊弋,時常丈餘巨浪拍打。如今的湖麵封凍,冰體如藍寶石,如夢如幻。


    一些人“使鹿人”駕駛馴鹿所拉的氈車,來正在和丁零人交換貨物,這些“使鹿人”生活在極北的森林裏,如今也是蘇陵的生存地。


    張鬱青一行在冰湖之上佇立,這裏有一處天然冰洞,乃相約見麵之地。


    風過庭道:“蘇陵真的會來麽?”


    張鬱青道:“蘇陵乃信義之人。”


    王霽雲道:“他來了!”


    “將軍患漢之不知己,而反省哉?做了堅昆王,辮發左衽,阻截王軍,為匈奴屏障,叛國逆臣明矣!”


    蘇陵道:“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負陵息心區區之意。每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難刺心以自明,刎頸以見誌,顧國家於我已矣,殺身無益,適足增羞,故每攘臂忍辱,轍複苟活。左右之人,見陵如此,以為不入耳之歡,來相勸勉。異方之樂,隻令人悲,增忉怛耳。苟怨陵以不死。”


    “足下出生名門,為何屈身夷狄?不如獻土請降,如此,父祖清名可保,而子孫富貴可期,足下更可名垂青史,為後世所念!”


    蘇陵道:“中土博大,尚貪使鹿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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