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穀中的少年


    妖域南部邊緣,百妖穀。


    “不……不要走。”


    火,依舊燃燒著。他的靈力,也不斷流失著。


    每動一下都是極其的艱難。


    一身著深灰色布衣的少年,趴在烈火中,伸著手,努力的,拚命的想逃離這片火海,也拚命的想抓住前麵那快看不見的人。


    但,終究是徒勞。


    他趴在地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上還隱約透著白骨,似乎說出的這幾個字就已經用盡他所有力氣。


    烈火包圍著他,似乎想將它化為灰燼一般,化為虛無,又似乎像那天地包容萬物一樣,包容著……他的死亡。


    “難道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可,可我不甘。”他用雙手支撐著身體試圖逃離這片火海。


    每一下,他都忍受著著烈火的洗禮與傷口撕拉的痛苦,他咬緊牙想再一次使用妖力。


    突然,“啊”的一聲,鮮血一下子從他喉嚨間湧了出來,同時也將他脖間所掛著的水珠染上一抹鮮紅,但很快又消失。


    其餘的鮮血順著水珠滑落,一滴兩滴無聲的落入了地麵。


    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低頭看向脖間裏的藍色水珠。


    高溫的烈火,並未使它本身的溫度改變,它依舊是那麽的冰涼。


    那是一顆凝霜珠。


    凝霜珠,向其注入靈力或者妖力便可抵禦世間烈火,品階越高需要耗費的靈力或者妖力也就越多。


    當然,還有一種辦法,一種在靈力或者妖力耗盡的辦法,那就是直接吞下,用自己的神魂之力來驅使它。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但也很少有人用,畢竟,代價極為慘重。


    但他沒有猶豫,一口將凝霜珠吞下,冰涼瞬間遍布全身。


    那凝霜珠宛如裹著糖蜜的利劍,為其抵禦著那高溫的烈火,也侵蝕著他的神魂。


    他頂著神魂撕裂的痛苦,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口氣衝出了火海,在逃出的那一瞬間,他終於能鬆了一口氣。


    妖力耗盡的他已經不足以他維持人型,他拖著自己的身體,拚命的想遠離這裏。


    但……那怕他盡量讓自己清醒,用牙咬著下唇,指甲掐著手心,想用疼痛支撐理智,但最終流出的血也隻是更加加重了他的傷勢。最後……還是體力不支的昏了過去。


    若不仔細觀察,絲毫無法發覺他的氣息,太微弱了。


    他的半個身子都被烈火燒傷,手臂上的傷也模糊不清,原本一身漂亮的毛發都在這場烈火中變得黯淡,就像一隻活潑靈巧的小兔子喪失了其原有的生機。他就那樣的趴在那裏,靜靜的,如死物一般。


    天上的星星織滿了半個天空,夜晚悄無聲息的降臨。


    火,早已熄滅。隻剩下那片枯草證明它曾經的存在。


    山穀的風聲像饕餮吞食一般,不知疲倦,嗚嗚的作響。


    而當少年再次醒來時,也變回了人形。繁星早已織滿蒼穹,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在這空無人跡的山穀,也隻有那“嗚嗚”的穀風在訴說著這山穀的寂靜,滿是悲涼。


    少年動了動手指,想轉個身,確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力氣,他苦笑了笑,那微揚起的嘴角裏滿是對他自己現在的諷刺。


    風……更大了。


    他抬頭看天,不由得想,什麽時候百妖穀也這麽冷了。


    在他原地休息了會兒後,他拖著自己快廢了的右胳膊,緩緩地向前,想找一個可以駐足的地方。


    上天仿佛是一場喜劇的導演,盡其所能的去折磨它,卻不給它一刀了斷的死亡。


    最終,他找到了一個山洞。


    “嘶……”


    他不由抽了半口涼氣


    他本想斜靠在那岩牆邊,但卻在自己挪移時使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血,順著他的小臂向下不住的流。


    他一手死死掐著右手上臂,一邊用嘴撕下袖口那一條殘破的衣服邊,快速的包紮著。


    處理好傷口,他便重重的靠在了岩壁上,閉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在他閉上眼睛,放鬆的一瞬間,那早已不再雪白的耳朵和尾巴竟從少年身上露了出來。少年也突然感覺到什麽,在猛的愣了愣後,左手下意識的向自己頭頂摸去,直接摸到了一隻絨絨軟軟的耳朵。


    “這,這麽弱了嗎?”少年不由苦笑了笑,自喃道。


    是的,此時的少年並不是人族,而是一隻妖。


    一隻叫左丘溟的白狐。


    妖族一般是按種族而聚。但也有例外,就像百妖穀一樣,各種妖都混雜在一起。而他們,要麽是被種族拋棄,要麽就是血脈混亂,天賦不足。幾百年下來,這裏竟也形成了一個聚集地。


    百妖穀地處妖域南部,其西麵與東北麵經過無晝林與青木原的隔離,可以說,它幾乎與世隔絕。


    有時候與世隔絕不一定意味著和平與安寧,也意味著物資的貧乏與靈力的稀薄。


    百妖穀的妖們都很團結,畢竟除了團結他們也不剩什麽了。


    百妖穀目前最大的,勢力便是青羽雀一族。一種羽翼與喙有毒的雀鳥。


    而現在左丘溟一身的傷便是由如今青羽雀一族的掌權者,他的大哥秦鶴所賜。


    而他,隻是一隻被青羽雀族收養的狐狸罷了。


    左丘溟望向洞口,在思索著什麽。


    從前,他不知道自己從那裏來。而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要往那裏去。


    百妖穀東西走向,東麵是岩崖絕壁,西麵則是青木原。也可以說,百妖穀就在青木原上,是青木原南部的一個裂口。


    而此時這裏,是百妖穀的西麵,再往前便可看到那暗綠的樹林。雖說是叫青木原但卻也算是一片稀鬆森林。


    休息了會兒的少年,再次睜開了眼,但依舊是滿眼的疲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裏,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也絕對不能在百妖穀呆了。危機四伏的境地令他坐立難安。


    他走出了小洞,望向了西麵。


    青綠色的樹木不止象征著希望,也象征著那死亡的年輕。


    突然,他變了原形,將衣服收進空間耳墜,向西麵青木原的森林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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