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菊更換了手機號碼,理由是之前那個手機號碼中帶了好幾個不吉利的數字,讓人心裏很不踏實,而且她很快以照顧父母為理由從安河辭職了,李丹江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陪著她來到醫院裏來看她父母。


    但是出乎意料的,李丹江的心思好像根本就不在英菊的父母身上,他一直在另一個科室裏不停的向醫生打聽著有關哮喘病的事情。


    英菊因此而在心裏非常憤怒,發覺到這個李丹江他其實根本就不愛自己,他隻是聽說她家那裏要征收了,才有意來接近她的,雖然當初他不知道她其實還有個哥哥,但是他很快就又從她嘴裏知道了她哥哥有哮喘病的事情。


    李丹江他現在一定是已經在心裏打好了一個很精細的算盤,英菊的父母現在病了,哥哥又有哮喘,如果那三個人在征收之後很快死了……


    所以英菊堅決要求李丹江他現在立刻離開她父母的病房門外,因為她知道讓他待在這裏自己的父母可能會死的更快。


    她現在已經非常堅決的想要和他分手了,他雖然有茉花新城戶口,但是卻真的是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茉花新城裏出生的男人。


    而且他好像從來也沒有帶自己去他家裏見過他的父母,而且在自己跟前也差不多是沒有一句真話,就算他不是個騙子,和這樣的人結婚也根本就是一件腦袋進水的事情。


    誰知道在她的父母哥哥之後,他下一個是不是會盼著自己也早點死掉的呢。


    英菊在憤怒之下在醫院大廳裏當眾和李丹江狠狠吵了一架,像個沒任何教養的潑婦一樣讓李丹江死了征收這條心,她不會嫁給他的,她家裏因為征收得到的所有錢,就算是全都扔進大海裏喂魚,也不會讓他見到一塊錢的。


    醫院大廳裏的所有人都在圍觀著她,但是她不在乎,她知道她這輩子已經再見不到程剛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名叫李丹江的男人。


    李丹江在醫院裏什麽也沒說,轉身在英菊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幾天之後,他給英菊打來電話,說他希望和一個有氣質內涵和生活質感的女人結婚,但是英菊哪裏都配不上他,以後就不要再來無恥的糾纏他了……


    果然是為了錢和房子,英菊氣憤,要不是因為聽說自己家裏要征收了,他應該是連正眼都不會看待自己一眼的吧。


    英菊現在終於知道什麽叫做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了,他當初在地鐵站裏救過自己一次,自己就要因為那一次的救命之恩將自己的一切全都給他,既然這樣,自己當時為什麽不打電話報警的呢,要是當時救了自己的是那些穿著警服的警察,自己今天也不至於要一個人憤怒的麵對這樣的糟糕局麵。


    人本來就是一種很喜歡忘恩負義的複雜動物,因為在現實中,不知道該怎樣去忘恩負義的人根本也沒機會好好活著。


    英菊由此知道,以後就算是去街上討飯,如果在一戶肯施舍的善心人家旁邊五百米處掛著人民警察的牌子,那就算是爬,也要多爬上那五百米去人民警察那裏討碗飯吃,而不要去那戶善心人家裏討碗飯吃,就算那戶人家裏沒有一個像李丹江這樣的人,一輩子被人要挾著報恩的日子恐怕也是會讓人不舒服的很的,但是人民警察給你一碗飯吃,是永遠也不會要你來向他們報什麽恩的。


    英菊氣憤之下每天都去小酒館裏喝酒,而且是專門去那些看起來很像是雪山飛狐那個年代的小酒館裏喝酒,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征收之後應該用那些分到的錢在槐樹嶺開一家木頭窗子木頭門的小酒館,門上最好再掛上一條破舊的大皮簾子,那是雪山飛狐那個年代的小酒館的樣子,英菊寧願這輩子都待在這個小酒館裏直到壽終正寢那天。


    現在她的身邊隻剩下那隻在雪夜裏撿回來的小犬了,這隻小犬名叫白狐,因為它現在確實已經出落成一隻長白山上雪白的白狐了。


    英菊從之前在安河裏認識的幾個同事嘴裏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李金蕾四處說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被英菊和雪菊一起謀殺了的,英菊和雪菊明明已經答應幫她帶孩子了,結果等她肚子裏的孩子六個月了,兩個賤女人又無恥的一起反悔了。


    不過據知情人說,李金蕾肚子裏的孩子其實是安河公司的總部雲霄廣告公司裏一個高管被她在酒店裏設計灌醉之後才有的,人家根本就不承認,還鬧著要做親子鑒定,李金蕾一聽說親子鑒定就給嚇的趕緊找借口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畢竟安河公司雖然一直自負盈虧,但是這個公司的正規名字現在畢竟還是雲霄廣告公司安河分公司,雖然總部的人表麵上不能任意插手安河公司的人事安排,不過想要解決掉這個李金蕾,最多不過一個電話的事情。


    公司內部更有知情人說李丹江其實家境一般,他因為賭錢而欠下了高利貸,但是又不想因此而賣掉自己和父母的房子,所以才想要盡快和英菊結婚,到時候賣掉英菊的房子抵債。


    槐樹嶺的人在聽說英菊和男朋友分手了之後,都在背後議論紛紛的說英菊根本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還想著去嫁什麽公司高管,人家能看上你哪裏,長的不漂亮,又沒念過大學,最多也就是比三姨家裏那個瘋子雪菊稍稍強上一些而已……


    其實說到雪菊,英菊感覺到自己現在確實該去雪菊家裏看一看了,雪菊現在和自己一樣也是個二十七八的人了,不知道她現在到底交到男朋友沒有。


    但是還沒進雪菊的家門,就又聽見三姨在院子裏扯著嗓子口無遮攔的破口大罵,“整天就知道在家裏寫情詩,沒男人要的爛貨,自己考不上大學怪我沒錢讓你念,你怎麽不自己賺錢去念啊,就知道在家裏白吃白喝,連個正式工作也沒有,瑞菊現在一年能賺一百多萬,你連人家一個腳趾頭都不如,秀菊現在一個月一萬多,你呢,出去幹了一個月才拿回來家裏一千多塊錢,簡直是不要臉,因為賺不到錢,你也知道去菜市場挑最便宜的蘿卜買吧,哈哈哈哈……”


    直到英菊進了屋,三姨還是在那裏一個勁的笑嘻嘻的恥笑雪菊沒考上大學,沒好工作,沒男人要,走在街上沒人搭理,讓她出去買包鹽都能將零錢數錯,隻能去幹最沒出息的豬狗不如的人去幹的工作,原來在學校裏天天幫人家補課,幫人家幹家務,不念書了也天天去別人家裏給人家幹活,替人家辦事,現在人家一個一個的都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了,誰還願意再搭理她一眼,她在外麵認識的那些人讓她去幫他們在倉庫門口把門看風,事後弄到手的好貨卻沒分一點給她,白讓人家使喚,她現在哪裏還像是個人啊,就是人家身邊的一條癩皮狗,去給人家端洗腳水都讓人家給一腳踹趴下的不要臉的賤貨……


    英菊賭氣將雪菊給帶出去散心,她們一起去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過的遊樂園玩。


    雪菊現在還不怎麽會用手機,也不會用電腦,英菊帶著她去電腦城裏買了一台電腦給她,而且替她去電信大廳辦理了聯網登記。


    雪菊的腦子不大好使,關於電腦方麵的東西要從頭開始學起,但是她顯然對上網很有興致,雖然根本對用qq聊天和網上購物的事情一無所知。


    自從有了電腦之後,雪菊開始適應著用電腦打字,英菊好心提醒她直接投稿給出版社的希望其實不大,因為詩歌現在已經沒人願意看了,最好是先找幾個網站,將這些詩歌給貼在上麵,然後等著編輯主動來找你簽約。


    雪菊在電腦前一一的照著英菊教給她的去做,她的憂鬱症在有了電腦而且學會上網之後總算是暫時的稍稍有了些緩解,然而很快,三姨就又開始用棍子打著雪菊去和男人結婚了,而且三姨選女婿的標準有些特殊,不管是大街上那些撿廢品的,賭錢的,不務正業的,撒酒瘋的,隻要看起來身強力壯能夠管得住雪菊,三姨都用棍子打著雪菊去嫁,三姨這輩子裏最大的心願就是要讓雪菊嫁給一個每天將她往死裏打的男人,看她敢不聽男人話。


    雪菊一直不怎麽聽三姨的話,這是三姨心中的一個最大憤怒,三姨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力氣小,棍子打在雪菊身上不是很疼,要是換成一個力氣大的男人,雪菊就會老老實實的跟這個男人去過日子,不會繼續在村子裏給她丟人現眼。


    但是在雪菊幼年時三姨就經常將雪菊給剝光上衣拖到街上去打,她那時候怎麽不覺得自己在丟人現眼?


    但是英菊一直認為三姨她差不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所以也根本不覺得有必要去跟她理論什麽。


    不過英菊確是在心裏一直很好奇雪菊明明是主動遞交了辭職報告的,為什麽李丹江他卻在公司裏大肆宣揚雪菊是因為違反公司紀律被他給開除掉了……


    雪菊很委屈的說是因為如花穀那場特大山洪,死傷數百人,公司特意為那些死傷的人舉辦了追悼儀式,但是她在追悼儀式開始時故意躲進了衛生間裏,李丹江因為這個當麵撕掉了她的辭職報告,說她從公司走人可以,但是必須是被開除,不能是自動離職,不然他沒辦法向全公司的人交代。


    “哦,一個悼念儀式而已,就幾分鍾時間,其實沒必要不參與吧,”英菊感覺到很是不解。


    “可是,可是那場山洪和我沒關係啊,那些在山洪中遇難的人又沒有一個是我親手殺的,我為什麽必須要參加他們的追悼儀式?”雪菊一樣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可是大家都參與了啊,這個和是不是你殺的這個問題沒什麽直接關係吧,”


    “就是因為大家都參與了,我才不能參與,因為我想要寫出來最美的情詩,必須每天都和別人做不一樣的事情,想不一樣的問題才行,”她說。


    “這個問題,好吧,先不提了,反正那個李丹江也不是什麽好人,”英菊雖然心裏氣憤李丹江對雪菊的所作所為,但是轉念一想,不管是辭職還是開除,雪菊都不應該繼續再待在商場裏打工了,她現在這個樣子,萬一有人趁機將雪菊給騙去很邊遠的山區裏賣掉怎麽辦,而且雪菊家裏也很快要征收了,家裏隻有一個瘋奶奶的雪菊現在確實是更加不適合再繼續在社會上那樣顯眼的招搖過市。


    而且當初在安河公司時英菊可是親眼看見李丹江手下那些個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在追悼儀式上眼圈微微紅了一紅之後很快的就又在餐廳裏眉飛色舞的嘻嘻談論著如花穀山洪中的一切新聞八卦的了,想起他們在餐廳裏那一臉笑嘻嘻的樣子,英菊感覺到雪菊她既然該捐的錢捐了,在洪水中遇難的人裏也沒有一個人是被她給親手丟進山洪裏麵去的,所以雪菊她想要在哪裏哭哪裏笑有誰還能管得著呢,現實中又有誰真的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的死傷心落淚的呢,怪不得九哥當初靠著去給人家裏哭喪都能養活秀菊娘倆,在追悼儀式上裝出一副很悲痛的樣子本來就是很容易的,李丹江他在追悼儀式上還一直都是眼圈紅紅的呢,但是一轉臉就又像是一隻老鼠一樣的開始拿那些災區的人取樂尋開心了,所以英菊由衷的覺得雪菊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再去搭理現實中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


    她讓雪菊安心的在電腦前寫詩,就算是不能賣到什麽錢,對緩解雪菊的憂鬱症多少也是會有一些好處的,而且她可以背地裏以幫雪菊在網上開淘寶店為名每月給雪菊一千多塊錢用來應付三姨,她的積蓄本來也不是很多,隻能幫雪菊到這裏了。


    其實英菊也知道雪菊她再繼續在電腦前努力的寫多少情詩都已經是再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她本人的身上沒有任何賣點和噱頭,沒多少人會對她寫出來的情詩有興致的,而這個行當裏麵的一切事情英菊又根本不敢向雪菊她透露出來一點半點,生怕刺激到她,讓她好容易才稍稍緩解一點的憂鬱症又再度複發,總之,她知道雪菊是沒有任何希望成功的,但是卻也隻能硬著頭皮瞪眼看著她在電腦前聲淚俱下的敲打著她冥思苦想出來的每一句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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