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流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隻聽得師姐大叫“小師弟快來看!”


    茫茫然回過頭,看著師姐撫著金毛雞,他的瞳孔忽然變大,下意識地想要走過去。


    “小師弟,你摸摸,阿黃的身體還有溫度!按理說,現在該變得冷了!”


    一聽這話反而愣愣地站在那兒,心裏不由自主地升騰起本不該有的希望。


    他不敢馬上過去,他怕師姐說得隻是屬於錯覺的範疇。


    這跟玄天門之變的感受不一樣,看到了星璿親手寫下的詩,他知道星璿還活著。


    他是打算幫師姐尋完一線天之後,看著師姐的清濁之氣徹底分開,然後再去放手尋找星璿。


    心裏是有著一種可以找到的使命感和信念感的。


    這裏不是說星璿不夠重要,而是他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想不到除了青玉壇和玄天門,星璿會去到哪裏。


    同時,若星璿出走、玄天門滅門,倘若真的跟青玉壇的現任壇主有關,那多半自己師徒幾個已經被壇主盯上,馬上去尋找星璿,萬一找到了,一個盯不緊,被幕後黑手黃雀在後,星璿豈不是更加危險!


    時間緊迫,不若先離開敕封派幫師姐解決體內命種的問題,分散盯著的那個人的注意力,再行尋找星璿,這樣更穩妥一些。


    可是金毛雞,被窮奇咬死的整個過程都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不願意接受,可是不得不接受,屍身都已經變得略微僵硬了,符合死亡的特征。


    除非天降神跡,否則不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可是人不都是如此麽?越是絕望至極,哪怕有一線荒謬的希冀,都會在心裏燃成熊熊烈火。


    但同時,烈火被天降暴雨澆滅的時候,會比從來沒有過希冀更加絕望,直接崩潰掉。


    所以上官停在那裏踟躕不前,原傾璃的眼神裏閃動著不可置信般的驚喜:“不是錯覺,不信你來摸摸看?”


    上官猶豫不決。


    師姐看著小師弟的樣子,又難過又心疼,恨不能代其受之:“小師弟,我已經命種九重了,不會產生錯覺,你盡可以過來親自摸摸,阿黃雖然身體僵硬了些,但絕對不像是屍體。”


    上官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朝阿黃的身體探去——???師姐果真沒有錯覺,金毛雞全身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但是溫度卻還在。


    不僅如此,仔細摸過去,甚至還能感覺到心髒的微弱跳動。


    阿黃這身體怎麽回事!!


    窮奇那一口,雖是在承受駁之角的重創之下,金毛雞也非普通意義上的雞,但絕對是可以把阿黃一下子咬死的。


    金毛雞金色的羽毛不屬於很柔軟的,雖然沒有玉質化和金屬化,可是也相當於一件小盔甲。


    饒是如此,它身上的傷口也很深,幾乎都能見到骨頭了,越看越心驚。


    猛然間他想起了一連串的事情,在《瀟湘圖》內,阿黃第一個抽的生死簽文是“先死後生”。


    抽到這簽文的阿黃頗為不屑一顧,“喔喔喔~先死後生,說得屁話,本座是先死後生,你們幾個有誰不是都得死然後生?所有的入輪回的生靈都是先死後生!”


    當時上官覺得,不會像阿黃想得那麽簡單,但因為一時參悟不透,所以沒有持續深究。


    如今想來,“先死後生”是不是有更深的含義在裏麵?


    金毛雞總喜歡說自己是鳳凰,鳳凰可是會浴火重生,會涅槃的。


    浴火的時候沒變成烤雞,就會活過來。


    這樣想著,上官原本狂躁憤怒的情緒,稍微平緩了一些。


    極度緊繃的心,一下子卸下力來。心就像個篩子,巨大的空虛像潮水般湧來,水流如注。


    有些孤獨,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阿黃就一直在身邊,現在它生死未卜,不會喔喔也不會鬧,特別不適應。


    他第一次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過失。


    一直以來,對於修仙這件事,就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說是努力積極,不在乎最終結果,但每一次上境界都是被動發生的。


    祝餘果是偷吃玉鱗蟒的,任督二脈打開得毫無懸念。


    命蒂九品是師父幫忙打通十二經絡後升上去的,得來全不費功夫。


    命種是被月不羈困在禁地外麵被迫植入的,為了給師哥師姐留最好的,自己選擇了如石。


    命花是在幻境中破除執念領悟到的……


    算起來,上官從來沒有主動謀求過強大,他就從沒有把自身的強盛當成過最核心的需求。


    敕封派算是他的底線,師父、師哥、師姐遇險都會激發他的血性。


    畢竟上一世的穿越,還曾經勇救落水兒童的本體命魂,是有著作為一個爺們兒的血性的。


    但這種血性更特麽的像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任你外麵血海滔天,蒼生塗炭,別破壞我在敕封派的好日子。


    被迫升級我就升,升不了的也不強求。


    但阿黃現在的狀況,卻讓他覺得,不強大就是原罪。


    如果能夠強大過窮奇,阿黃就不會到現在這個樣子,連自己的雞都保護不了,還奢談保護師姐,保護敕封一派?


    還想跟星璿報仇,說什麽匹夫之怒也可衝天,匹夫就是匹夫,能衝天的都已經不是匹夫了。


    望著蓋著寶甲的阿黃,還有關切地看著他的師姐,上官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從現在開始,我要不惜一切代價變強!!


    上官在十世穿越以前,是個對古文化非常感興趣的人。十分聰穎,過目不往。


    三歲左右剛能說一點連成句子的話,就對尋常孩子都喜歡的變形金剛,玩具汽車啥的不感興趣。


    倒是對韻律感十足的《笠翁對韻》可以奶聲奶氣倒背如流,小孩子可能沒有特別多難跟易的概念,四歲他要求讀《論語》的時候,著實把他媽媽嚇了一跳。


    那一世隻活了短短的三十歲,而且身體極其不好,總是小病不斷,氣血虛弱。


    六親緣薄,父母早亡。


    每天都有世界末日的感覺,所以發了狠一樣地讀書。


    後來某次暈倒了之後就開始了穿越之旅,奇怪的是,每一世的記憶都特別清楚,連讀過的書,隻要認真看過,全部記得。


    就連現在,時間過去這樣久,也仍然記得從前看過的每一本書。


    可對於自己為什麽隻有命魂,這個命魂在對古文化感興趣的那一世之前是怎麽丟掉二魂七魄的,卻是如何都無從得知。


    自己隻有命魂,任壇主單單缺少命魂,這中間一定有什麽隱秘的因果。


    而任壇主消失了五百年,自己難道是隨便一穿就到了這副身體裏?這副身體此前去哪裏了?


    也許隻有強大起來,這些謎題才能解開謎底。


    現如今,隻有變強才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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