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兒出言告罪,姿態放的極低。


    這一番話,言中所指,似乎是暗中有什麽高人,拿住了他的戲法。


    林壽遠遠看著,混了這麽些日子江湖,他也聽聞知道一些規則門道,顯然,這變戲法的初來乍到,錢賺的太多,風頭出的太盛,怕是惹人眼紅了。


    他這殺頭戲法變得太好,人都來看他,已經搶了不少同行的飯碗。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這年頭為了口吃的,殺人放火的事都不是沒有,更別說這才剛隻是使了個絆,讓你這活兒玩砸了。


    林壽估計,這應該是有彩門高人出手,不知道是給徒弟出頭,還是自己看著生妒,反正是有夠小心眼的。


    他看了看戲法變不下去正躬身告罪的老漢兒,又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知微觀察推演,最後,把目光定在了人群裏一個穿絳色大褂的小老頭身上。


    老漢兒告罪之後,再次出聲叫“起”。


    自家兒子,還是頭身分離,沒有動靜。


    看來,即使老漢兒如此低聲下氣認慫做小,那“高人”也並不想放過他。


    而且,剛巧正在這時,衙門巡吏來了。


    巡吏看見地上躺著的兒子,身首分離,轉頭指著老漢兒一聲厲喝!


    “你當街殺人!跟我們回衙門!”


    不知道是誰報的官,但這麽快的出警速度,這戲法才剛出岔子,那邊吏目就到了,要說這裏麵沒貓膩,傻子都不信。


    老漢兒無奈歎了口氣,向巡吏拱手:


    “官爺,當下我周圍有數百看客圍住,水泄不通,我無處可逃,但還請您再容我一個戲法,我把我那兒變活回來。”


    巡吏左右四顧,周圍看客人多,這變戲法的老漢兒確實沒地方逃,他們也不懂這是真出事了還是戲法,遂點頭讓他變,若人活不過來,再抓他也不遲。


    老漢兒從口袋裏拿出一粒西瓜籽兒。


    西瓜籽往地上一扔,老漢兒拿刀在小臂上一劃拉,血流出來,澆在西瓜籽上,迎風見長,刹那功夫,竟長成了大西瓜。


    老漢兒把著流血的胳膊,再次拱手:


    “某家不欲傷人性命,隻願高人能高抬貴手讓我兒子起來,我這便收拾東西離開天橋,從此不再踏足。”


    言罷再次出聲叫“起”,兒子還是不動,那“高人”還是不放過他們爺倆,老漢兒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


    “哎,我本不願傷人性命。”


    言罷,大砍刀揮刀便砍,把那大西瓜從藤蔓上砍了下來,骨碌碌在地上滾。


    “兒啊!你給爹起來!”


    老漢兒一聲大喝,那小兒頭首相接,直立而起,這次終於是起來了,活蹦亂跳。


    然而,同時,人群中咚一聲悶響。


    好大顆人頭落地!


    人群驚駭,分開左右,一身絳紅大褂的無頭屍體橫倒在地,他那腦袋呼嚕呼嚕滾著撞上了西瓜。


    “哎!這!何人行凶!”


    兩個巡吏人嚇了一跳,這光天化日,何人如此大膽,敢害大好的人命!


    遠遠看著的林壽也皺起了眉頭,別人沒注意,他可是早就憑知微鎖定了那暗中使絆子的“高人”,那絳紅大褂,一直注意著。


    可他卻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麽,隻見隨著那老漢兒一刀砍下西瓜,絳紅大褂的人頭也霎時隨著落地。


    縱然林壽的知微一直觀察推演,居然也沒看明白他怎麽就把這絳紅大褂給弄死了。


    林壽扭頭再看那老漢兒,人已經把孩子背在背上,轉身不遠放著個大米缸,他扒米缸就跳了進去。


    “呔!妖人莫走!你這什麽妖法邪道!”


    巡吏也反應過來那老漢兒有問題,但再上去抓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眼看見老漢兒跳入米缸,追了上去,但扒頭一看,米缸裏空空如也,根本沒人。


    這變戲法的老漢兒,就這麽憑空沒了。


    天橋大街上,彩門“高人”橫屍在地,那凶手不翼而飛,三班衙役頭痛不已,這又多了一樁懸案。


    周圍的看客看熱鬧不嫌事大,反而津津樂道拍手稱奇,今日之事,怕是又要在坊間流傳熱鬧幾日。


    林壽遠遠看見全程,唏噓不已。


    這老漢兒的戲法手藝出神入化,他有知微都看不出門道,著實恐怖。


    但說這老漢兒技藝如此高超,卻懷著謙卑容人之心,撂地幹活被同行從中使絆,卻多番忍讓,這麽大本事還願退一步。


    但看那絳紅大褂的小老頭,這位所謂的彩門“高人”,卻是得寸進尺,欺人太甚。


    人家老漢兒忍你讓你,隻是不願做那傷天害理的事,而並非本事不如你,你幾次三番心裏沒數,可就是自取滅亡了。


    如今,你之所為,超過了人家的容忍界限,給你機會你都不珍惜,人一出手,你這大好頭顱就落了地,實屬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說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人不能太過分。


    林壽嘖嘖搖頭,看天色不早了,扛起自己的埋人鏟,回了縫屍鋪。


    今天又是充實快樂的一天,這一天天熱鬧給他看的,屬實比電視劇裏的情節可有意思多了,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魔幻現實。


    所以說,在民風淳樸的大景京城,沒事多出去走走,看熱鬧樂嗬樂嗬,比逛窯子還高興,林壽他可太喜歡這了。


    當然,這還沒完。


    傍晚時候,一具屍體被送到縫屍鋪。


    林壽掀開草席一看屍體,謔,老熟人。


    一身絳紅大褂,頭身分離。


    這不把自己作死的那個彩門“高人”嘛。


    林壽愉快的接下這單活兒。


    晚上,三炷香燒完,林壽操作著醫療臂給屍體縫合,自從有了盜墓賊屍體那事後,他現在都是遠程縫屍,安全。


    彩門高人的屍體順利縫完,中間沒有意外發生,賣屍錄浮現,走馬燈跑起來了。


    林壽看了看,一個手藝人的一生,記錄了他如何從一個戲法學徒學成表演,大火之後開始膨脹,過氣之後開始妒賢……


    沒什麽好看的,無營養的屌絲膨脹史。


    倒是最後死前,他怎麽被老漢兒把腦袋給弄掉了,林壽仔細看了半天,然而還是看不出門道,老漢兒的戲法精妙絕倫,簡直一點破綻都找不出來。


    陰陽算盤叮當響,天地玄黃好價錢。


    屍體定價:玄字八品。


    林壽手裏多出了一套彩物。


    兩個白碗,三個紅丸。


    林壽看了一樂,這可是古彩戲法經典中的經典了,最普及的入門手藝,基本功。


    三仙歸洞。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秋斬刑場當縫屍人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汙門說書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汙門說書人並收藏我在秋斬刑場當縫屍人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