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去了”


    “跟姐夫下棋。”


    “輸了?”


    “沒有。”


    “贏了?”


    “哪天把狗烹了把鳥燉了不刮風了,我就贏了。”


    “那不還是他厲害。”


    嘶,這胳膊肘拐的,薑雲雲鄙夷的看著師姐,啃著從林壽那順來的鴨梨,揉著下棋下到發酸的腰,說道:


    “我可是正經去打聽他的底細去了,你是沒看見那天他從縫屍鋪裏出去,攪動整個京城如地府開門群魔亂舞的架勢,這是京城裏一個小小縫屍匠該有的能耐?進皇宮裏殺了個來回,大內高手盡折他手,皇帝都讓他殺了,他現在居然還能安然坐在縫屍鋪裏下棋,咱可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什麽背景。”


    寧洛薇一攤手,那意思,怎麽了?薑雲雲扶額。


    “師姐啊,你可真行,不知根不知底,稀裏糊塗。”


    “他稀罕我就行,別的我不在乎。”


    薑雲雲張了張嘴,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反駁,怎麽反駁?單槍匹馬闖進紫禁城,大鬧皇宮,殺了皇上,就為了接你回來,還能有第二個人嗎?就算有那個膽子的,他也沒那個能耐啊。


    薑雲雲碰一鼻子灰,麵無表情的坐下啃鴨梨抖腿,好奇死她了,想吃瓜不給吃。


    ……


    縫屍鋪裏,林壽正提筆蘸墨寫字,陶冶情操,滋養文廟。


    旁邊,黃小跑和灰小吱正匯報著最近堂口裏的情況,最近招了多少新仙家,各個都安排到哪,哪些老員工最近比較努力,評個業績冠軍,優秀員工,最近的業務範圍也有拓展,比如黃老五跟一些酒樓接觸互相商討了一下達成合作,九記的外賣配送服務不再隻限於涼茶,已經在漸漸滲透京城餐飲,偶爾遇到一些問題,但也被林壽出手解決,總的來說九爺堂口的壯大很順利,每天進賬的香火非常驚人。


    九記外賣用的人多,自然也引起了官府方麵的注意,商人做大必然要過官麵上這一關,林壽最近在考慮怎麽跟官方接觸,他確實需要一個官麵上的保護傘。


    收筆提墨,手裏字寫好了,字寫的是:


    “家和萬事興”


    林壽點點頭,這幅是最近寫的最好的,裱起來掛上吧,替代之前他撕了的那副“獨在他鄉為異客”。


    林壽擱筆提壺,泡一些散茶入盞,身後筆墨紙硯不用他操心,有一隻小灰仙幫他洗硯涮筆,林壽每月會給它開香火月錢,這“禦前涮筆”的崗位當初還是競聘上崗,小家夥可是榮獲堂口裏舉辦的禦前涮筆大賽冠軍,其他小灰仙對它甚是崇拜,哇,我們也想去掌教禦前涮筆。


    閑言少敘,林壽喝了口茶,想著前幾日入紫禁城之事。


    林九爺入紫禁城,大景朝換新天子。


    這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在林壽這始於林九爺和寧貓貓吵架氣的出門遛個彎,結於大早晨兩人消了氣回來,看起來一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的樣子,然而中間發生了什麽瘋狂的事,得問問無辜受害者紫禁城。


    一個晚上,一朝皇帝都換了,你管這叫輕輕拿起輕輕放下?


    乾皇駕崩,一代新人換舊人,曾經的摳門親王嘉皇上位,但他能不能坐穩這江山?


    難,內憂外患。


    外患不用多說,南方白蓮教起勢,最近幾年有愈演愈烈之勢,朝廷每年撥出的平反軍費甚多,這是個惡性循環,軍費越多國庫不夠那就得加稅,越加稅老百姓日子越苦,老百姓日子苦了官逼民反造反,造反的人多了花的軍費又多了,現在的大景陷入這個惡性循環的圈,已經快爬不出來了。


    尤其,白蓮教醞釀已久,已經勾結兩廣湘地多個民間造反勢力準備聯合起義,來一波大的,這一次甚至想打進京城掀翻大景,本來應該是乾皇來接這個招,結果他沒了,變成嘉皇來接了。


    當然,這些消息,京城方麵還不知道,就像走在鐵軌上的盲人,全然不知身後的火車正在開過來。


    至於林壽怎麽知道的?


    他可是能審視死人秘密的人。


    每晚寵幸走馬燈娘,哪裏發水災哪裏發旱災哪裏鬧饑荒,隻要有知情人的屍體到他手裏,不少消息他可能比官府知道的還早,尤其江湖上各種違法亂紀的事,小如偷雞摸狗,大如造反份子,這些人被緝捕擊斃常有的事,消息全都到林壽這了。


    這白蓮教起義之事,就是白蓮教一個重要首腦級人物服毒自殺死在大牢裏了,送來縫屍鋪的時候一身傷,刑部審訊那麽久沒問出一個字兒來,到林壽這,死人開口,什麽都讓林壽知道了。


    白蓮教那邊還在秘密準備起義之事,全然不知道京城裏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市民,已經掌握了他們的全部計劃。


    當然,這位普通市民林先生比較佛係,你們盡管折騰吧,不關我事。


    在他狹隘低俗的眼界裏,民間起義反朝廷,幾乎等於兩個老頭在窄巷裏迎麵撞上,狹路相逢勇者勝。


    道路之爭罷了。


    你若能成,說明你是對的,你若成不了,說明你也走錯道兒了。


    外患嚴重,內憂也不小。


    朝堂內倆大麻煩,一個是以和縝為首的一眾貪官汙吏,一個是結黨營私範圍甚大的九王爺。


    尤其是九王爺,手握不知幾萬良田的大地主,京城數家大商號的投資人,勾結九門提督暗中把京城巡防握在手裏,援助京城經營福壽膏的洋務黨……他就差當皇帝了,可人家就是不當,九千歲就喜歡有個人在頭前擋槍自己在幕後暗中掌控一切的感覺,何況爭皇位風險多高,他現在和皇上差多少?不就差個坐不坐那把龍椅麽。


    這麽一個大老虎盤踞在京城,乾皇都隻能依靠和縝才能與九千歲這個兄弟掣肘,維持表麵和平。


    如今乾皇死了,換嘉皇來,他鬥得過嗎?別說鬥不鬥的過,九千歲把自己藏得那麽好,他知道嗎?


    林壽如何知道的?那是因為大太監都被九千歲收買了,他縫屍知道的,他從死人身上看過的秘密太多了。


    嘉皇如今上位,執掌朝堂,想兩個都搞掉沒那個本事,剩下無外乎幾種情況。


    一個維持不變,那朝堂上他說話也算不了數了,放任貪官汙吏橫行,隻能看著一個大貪官一個大地主兩個老虎把大景吃空。


    一個扶持和縝搞九千歲,能把控朝堂,但貪官汙吏橫行,大景仍然要消亡。


    至於最差的選擇,可能就是扶持九千歲搞和縝,那後果……


    貪官得權最多也還是貪,那要是地主得權呢?


    ……


    養心殿內。


    嘉皇看著下麵工部報上來的重新修建太和殿的耗銀奏章,心肝都快疼出來了,哎唷,娘咧,這老些錢,國庫沒錢咧,這日子過不下去咧。


    這嘉皇正在心疼呢,旁邊單獨覲見來密談的九王爺茶盞一落,哈哈一笑,說道:


    “皇侄啊,聽皇叔一言,那和縝在其位貪汙國庫銀錢多年,你也早就知道,那可拿的都是你家的錢,今天皇叔給你撐腰,你若把他整治了,這修太和殿的錢不就有了麽。”


    老虎露獠牙,大行皇帝的梓宮還沒入皇陵,九千歲就已經出手了。


    嘉皇一聽,嗯!在理!一招呼:


    “來人,給朕把和縝白綾賜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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