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沈欽不費吹灰之力,便輕而易舉的攻占了自己曾今的故土東狄國,還兵不血刃的捉住了曾派遣自己南下出征,卻又因嫉賢妒能,想要迫害自己的皇兄東狄國主。為了杜絕天下悠悠眾口的責罵,沈欽並未立即殺害他的這位皇兄,而是差人將其送至承天府,建造官邸,安排專人伺候,好生相待,但實際上,沈欽不可能容忍他繼續活在世上,故而差人暗地裏在每日供給給東狄王的飯食之中投放水銀。


    而那每日吞服水銀的東狄國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每日便是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倒是樂得清閑,沈欽以皇兄之禮待他,依舊讓他做王爺之尊,並且賞賜了不少珍奇古玩,金銀珠寶,倒是讓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原也不錯。至少在這中原闊土,富麗堂皇的皇宮之中生活,哪怕是被軟禁,也比留在那東狄國要好上許多。就當他開始反思,是否是自己先前做的有些過分,甚至開始心懷愧疚之時,卻仍未察覺到來自親弟弟的殺機。


    久而久之,隨著飯食吞服的水銀越來越多,水銀沉積在腹內,致使那東狄王每日腹痛,且愈發激烈,平日裏與常人無二,一旦發作起來,便覺腹中翻江倒海,劇痛難耐,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尋來禦醫為其診治也不見效果,甚至查不出是甚麽病因,眾人都以為是這東狄國主得了甚麽怪病,隻有那沈欽心裏清楚究竟是甚麽原因。果不其然,數月之後,那東狄國主終究因為忍耐不了那肝腸寸斷的絞痛,便在一個幽寂的深夜懸梁自盡。


    消息傳至那沈欽耳中,沈欽不顧尊嚴地位放聲嚎哭,直哭的昏天黑地,痛斷肝腸,幾乎要將眼淚流盡,細數兄弟二人孩童時的過往時光,險些昏死過去,幸得眾文武力勸,上前開解,這才勸住那沈欽。後沈欽以王侯之禮將那東狄王風光大葬,不僅舉國上下披麻戴孝,就連沈欽自己都為那東狄王扶棺送葬,並且為其築碑立祠,四時供奉。在東狄王的靈前,沈欽複又哭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眾人都以為這沈欽乃是重情重義的仁義之君,卻不知這墳塚中的東狄王,正是死在那沈欽手中。而當初那奉命下水銀毒害東狄王的小太監也被沈欽秘密


    處死,毀屍滅跡,無從查起,至此無論是那東狄王還是文武百官皆被蒙在鼓裏,世間除了沈欽自己,再無人知曉那東狄王的真正死因,隻道他是身染怪病,暴斃而亡。


    但沈欽的步伐並未就此停止,他的目標是整個天下,東狄國覆滅後,沈欽當即派遣官員治理,頒布大衛刑法,重整吏治,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重新建立起完善的生產秩序,沈欽還減免了東狄百姓三年的賦稅徭役,民眾得到了喘息。一時間,原本處於水深火熱的東狄國竟然逐漸複蘇,百廢俱興,百姓安居樂業,家家戶戶交口稱讚,更將自己視為大衛的國民,十分敬重愛戴那廣德皇帝。而之所以會這麽對待他們,一來是因為這東狄國畢竟是沈欽的故土舊地,自然是有感情。二來也是因為天下還未大定,沈欽需要如此來收攏人心,使那些還未征伐的土地望風而降,進而實現他大一統的最終目的。


    果不其然,東狄國的消息傳至漠北其餘各族,其餘各族的百姓無不殷切期盼著沈欽大軍的到來,一時間真可謂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故而各族首領見民心歸附於那沈欽,已是回天無力,與其城破人亡,玉石俱焚,不如先行投降,保住一條性命。而沈欽更是在兵不血刃拿下東狄國後放出消息,降者不殺,抗者必死。一時間,漠北各族紛紛投降,大大小小的族群,一時間竟達到十三種之多,更是有數十萬民眾及大片的徒弟被那沈欽納入麾下。沈欽也一視同仁,隻是比起那東狄國的待遇,少減免了兩年賦稅,不過其他各項,也足以讓那些原本身在懸崖邊的百姓稱讚他的恩德。


    而沈欽為了方便承天府統一管理,在平定漠北各族之後,便將他們設置劃分為漠北九府,其中東狄國則改為天元府,乃是九府之中最大的一個。自那以後,漠北大定,北方太平,沈欽凱旋歸來,重回承天府。漠北的百姓原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沈欽的到來無疑是一種救贖,故而他們夾道歡迎。而那些原本是薑國子民的中原百姓則不以為然。雖說先前薑國的朝廷之中,已然是奸臣當道,幾乎要將皇帝架空,奈何百姓們的生活卻未曾收到多少影響。


    雖說宮廷之內明爭暗鬥,但百姓卻是安居樂業,一如往常。故而沈欽的從天而降對他們來說乃是實打實的侵略,對他們所謂的“好”不過是營造出的假仁假義,虛幻偽裝,而那沈欽不過是騎在他們肩頭的一座大山,致使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將其推翻。且說那沈欽凱旋歸來後,消息傳至江南,各州府震驚不已,想來沈欽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揮師南下,征討各地,尹溫烈等人得到消息,也是憂心忡忡,商議之下,隻得先按兵不動,等待合適的時機。


    說來也真是巧合,不知是北方初定,事務繁多,還是連年征戰,致使那日理萬機,身心俱疲的沈欽積勞成疾,終於病倒在龍榻之上。禦醫為其診治後,卻發現這病根原來生在心底。故而那禦醫出了開了幾帖藥,為那沈欽調理身體以外,還特地囑咐那些宮女太監小心侍候,囑咐沈欽須得靜養休息,不得勞累過度。故而那沈欽一連休息了七八日,接連七八日不曾上朝,文武百官的奏折堆積如山,沈欽本可以將這些政事暫且交到他人手中代為管理,不想疑心頗重的沈欽擔心會重蹈薑國的覆轍,又無有十分信任的人,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在深更半夜之時,領著兩個小太監偷偷摸摸的從後門來到禦書房,處理政事,對外則一切保密,隻說是聖上已然找到了代理國政之人。


    不想那沈欽日夜操勞,晝夜不歇,雖有名貴的藥材補氣續命,但他的身體情況不僅未曾轉好,反倒越發嚴重。終於有一日,那沈欽深夜批閱奏折之時,氣血攻心,一口鮮血噴在那龍案之上,身旁小太監見狀慌忙上前,想要將其扶住,不想卻被沈欽阻止。那沈欽堅信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便用雙臂支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可不想卻又撲倒在地。


    小太監急忙請來禦醫,又將廣德皇帝沈欽轉移到皇帝寢宮之中,本想向那沈欽隱瞞真實情形,不想那禦醫一眼便看出要害,在他的再三逼問之下,那兩個小太監終於袒露實情,將沈欽每日深夜在禦書房批閱奏折之事盡皆說出,那禦醫勃然大怒,奈何為時已晚,縱然是請來皇宮之內所有的禦醫,也是無濟於事。再看那沈欽,幾乎已是病入膏肓,麵容憔悴,形神枯槁,麵色蠟黃,提不起半點精神,就連睜眼張嘴都十分困難。


    但那沈欽即便是到了這種地步,卻還是惦記著他日思夜想的南征,故而在責令諸多禦醫煞費苦心的治療下,他的情況終於暫時得到好轉,休息了數月之後,已然能起身下榻。而百官皆以為那沈欽還是需要多加休息調養,不想沈欽卻堅信自己已然恢複,並無大礙,故而他固執己見的迫切發動南征,終於在六個月的準備之後,在承天府繼續了大批軍械糧草,輜重軍馬,並點出十萬兵馬,依舊由沈欽親自率領,禦駕親征。


    他不願意放權,也不敢放權,他生怕將手中的權力交出之後,便再也與他無關。故而即便他能明顯的感受到身體的不適,卻還要強裝鎮定,又披上了那隨他四處征戰的盔甲,登上那天子欒駕,按住腰間的九龍寶劍,死死抗住那顛簸,隨著大軍向南進發。可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的沈欽已然是回光返照,雖早有群臣力諫在前,但那沈欽卻異常固執。


    令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當那沈欽的車駕剛剛駛出承天府的西門,眾人忽然聽聞一聲悶響從那車駕之中傳出,便知是沈欽出了事,慌忙上前查看,待將那車簾撩起,眾人隻見那全副武裝,披堅執銳的沈欽仰天倒在車內,已然無有知覺與意識,隻得慌忙將其送回宮中,請來禦醫。但這次禦醫也是回天乏術,無有辦法。那不到三十歲的沈欽,終究因為操勞過度,積勞成疾,駕崩於承天府,此時距離他登基,才不到一年。


    沈欽的皇帝夢碎,但這大衛國並未就此坍塌。那沈欽駕崩之前,彌留之際,群臣便詢問其身後之事的安排,按照慣例,便有相關官員在一旁草擬遺詔。擺在沈欽的麵前有兩個選擇,要麽立長,自己的嫡長子沈闊年僅三歲,若是扶他登基即位皇帝,雖說符合禮法,但嫡長子太過年幼,即便是此時登基,也需要有信任的心腹大臣來擔當托孤重臣與輔國大臣的重擔。但很顯然,沈欽並未有如此信任之人。他生怕若是輕易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大人,便會造成大權旁落,即便是新帝能成功健康長大,隻怕屆時也難以奪回自己的皇權。


    另一個選擇便是立賢,除了自己年紀尚幼的孩子,自己還有一位侄子,乃是東狄王的長子,已然一十有六,這個年紀已然能獨立處理朝政,想來若是將皇位交予他甚是穩妥,隻是不僅不符合禮法,就連那沈欽也舍不得,自己窮極一生,煞費苦心,不知損耗了多少心血才得來的皇位,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落在那死在他手裏的兄長的後代血脈手上,故而沈欽極為不甘心。奈何他已然命懸一線,再不做出決斷,很可能麵臨更為慘烈的皇位爭奪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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