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那令狐厭並無多少驚訝,也無有多少遺憾。他與那尹溫烈不同,本就對這諸葛咎無有多少好感,見他如此怠慢又如此年少,心裏便愈發氣憤,故而非要與這諸葛咎好好耍弄一番,方能解心中之怨氣。故而他便環抱雙臂,在屋中踱步說道:“實不相瞞,我本不願請你出山。隻因你這等黃口孺子,乳臭未幹,無才無德卻敢沽名釣譽,欺世盜名。”


    “今日上山,不過是陪伴我家尹將軍前來罷了。他敬你三分,不代表我也會如此。他看重中,也不代表我會如此。你若從他之言,此刻誠心想投,日後你我便同舟共濟,既往不咎。若你不肯,今日即便我殺了你,以我和他的交情,但凡我負荊請罪,他又能將我如何?”


    此言一出,斷叫那諸葛咎慌了手腳,但他卻在心中思忖道:“想我自幼飽讀詩書兵法,天上地下無所不知,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一腔抱負還未施展,更無半點功績傳頌萬代,若此時死在此人手中,真是天大的冤債!不可,萬萬不可!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也罷,不如此時順他,保住性命再說。也好從長計議......”


    想到此處,那諸葛咎解開了心結,便清了清嗓子,對那令狐厭說道:“也罷。我遂汝等之願便是。你且先解開我的穴道,待我更衣後自會出門相迎,以禮相待!”那令狐厭卻環抱雙臂,眯著眼笑道:“解開你的穴道,若你跑了又當如何?”不料那諸葛咎竟然放聲大笑起來,反問那令狐厭曰:“莫非你等江湖中人就隻有這點膽量,還怕我跑了不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這奉天華莊乃是我家的產業,我為何要跑?”


    令狐厭聞言,細細琢磨,覺得有些道理,故而遂解開那諸葛咎的穴道,待他起身活動了一番酸麻的手腳後,那令狐厭仍抱著雙臂站在原地。諸葛咎輕笑一聲問道:“怎的?還不走?要看我更衣怎的?”這令狐厭不知這諸葛咎如何突然來的這股子骨氣與膽量,滿腹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但還是頗為知趣的退出了屋外,隻站在門外,而並未離開。


    諸葛咎並不在意,而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愛待在那兒就待在那兒罷。”又過了一陣,那等待的有些不耐煩的令狐厭正要往那屋中張望,不想卻被一人拍了拍肩膀,猛然回頭,卻見那尹溫烈等人已然到此,他大為吃驚,就連說話也情不自禁結巴起來:“你們......你們......怎麽到這來了......”那葉居霜遂笑道:“聞聽那仙童說,你乃是去出恭解手,可不想一去便是這麽長時間,不見回返。我們擔心你的安危,生怕你連夜下山,被豺狼猛虎所傷,故而前來尋找。果不其然,正在此地尋見。”


    那周一也冷哼一聲說道:“嗬,既已無事,未何不返,叫我等擔心不說,前來尋你,未曾問你為何在此,你倒先問起我們來了,這是甚麽道理?”尹溫烈則示意眾人安靜,大可沒必要為了這一時小事大動肝火,壞了自家情誼,故而他上前對那令狐厭說道:“這奉天華莊畢竟是諸葛先生的家,我們隨意走動多有失禮之處,還是早些回正廳等候罷。我們先前得罪了他,如今哪怕他叫我們幹等一夜都是合情合理,不必如此心急。”


    令狐厭不知該如何向眾人解釋,也不知是否該將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告知眾人,故而一時語塞。正在此時,那諸葛咎已然換好衣衫,用手中羽扇輕輕抬起草簾,緩步而出,眾人見狀皆驚,隻見那諸葛咎: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資質風流,形容俊秀,氣宇軒昂,身姿挺拔,雖還有些稚嫩的孩子氣,但已是氣度非凡,極為罕見。又見其羽扇綸巾,身長五尺,手搖羽扇,閑庭若步,卻有幾分像傳說中的諸葛武侯的模樣。


    眾人俱驚,終於看出些虯龍山人的意思,故而上前拜道:“我等有眼無助,有眼不識泰山,先前錯認了諸葛先生,還望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我等不敬之罪。”見眾人如此謙恭,這諸葛咎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但無意間與那一旁的令狐厭相視一眼,見其擠眉弄眼,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要遵守承諾,萬萬不能出爾反爾。故而那諸葛咎不緊不慢用羽扇指了指那正廳的方向,悠然自得的說道:“諸位切莫心急,待回到正廳,擺茶相待,至於其他事,稍後再議也不遲。”


    此時天色已晚,諸葛咎遂盡地主之誼,留眾人在莊中暫歇一夜,同時安排飯食款待眾人。但這諸葛咎的款待並非是像那州府城池安排的晚宴,隻不過是些粗茶淡飯罷了,但尹溫烈等人自然無有多少異議,縱使那令狐厭心中多有不平,也不好在尹溫烈麵前發作,以免他動怒。而那諸葛咎還說道:“九環琅琊山無有他物,土僻山荒,隻有粗茶淡飯,野菜山果充作招待,還望諸位莫要見怪。”


    那尹溫烈聞言則拱手抱拳道:“諸葛先生客氣了。我等乃是前來拜見諸葛先生,本想請教一二天下大事。不曾帶來禮物,已是大為不敬,先前更是衝撞了先生,更為失禮。如今卻反要先生來招待我等,豈不是多有不便之處,又怎敢再提意見。”而那葉居霜也趕忙附和道:“尹大哥所言甚是。正所謂客隨主便,我等已然知足。更何況這飯菜比起我等行軍之時所吃的幹糧,已然好上許多了。”


    “那便好,那便好。”諸葛咎頗為滿意,看得出來,尹溫烈一行人的確非常有誠意,既能上山,也足見其有些手段本領,眾人也一直畢恭畢敬,唯獨那令狐厭,自始至終表情極為古怪,似乎是不屑與輕蔑,但諸葛咎也未妄圖改變他的想法,故而不曾在意。待飯用罷,眾人便商議起此行的目的。“實不相瞞。我等俱是薑國起義軍中之人,此行乃是特地來請諸葛先生出山相助,做我等的謀膽智囊,平定天下,複我疆土,救國安民。”尹溫烈毫不掩飾,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的拱手拜道。


    那諸葛咎雖有出山之心,也知曉這眼前的尹溫烈想必就是自己日思夜想期盼前來的天命人,但他仍不會輕易做出決定。若這個天命人虛有其表,那他寧願身老孤山,也絕不入世。故而諸葛咎微笑著搖扇問道:“尹將軍既是身經百戰,沙場馳騁之老將,深曉用兵之道,想來也應該知曉。天下大勢,自有天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是人力所能為也。想我家先祖,諸葛武侯,雖有通天之能,但卻是獨木難支,回天無力,難挽漢室之傾頹,天下終歸司馬家,如今尹將軍未何又要逆天而行?”


    “今時不同往日,又豈可一概而論?”尹溫烈義正言辭的說道。諸葛咎對此頗感興趣,故而問道:“哦?那又有何詫異,在下願靜待高論。”而就在兩人對話之時,那令狐厭的眼神一直死死盯著諸葛咎,雙眸之中跳動的火焰幾乎要將那諸葛咎吞噬。奈何諸葛咎卻偏偏扭過頭去不看令狐厭,氣的他咬牙切齒,卻又不敢發作。想來在那後堂之時,二人早已說好,諸葛咎願意出山,令狐厭這才為他解開穴道,不想如今諸葛咎出爾反爾,反來拿言語為難尹溫烈,豈不叫拿令狐厭動怒?


    可尹溫烈卻極為鄭重的站起身來:“想當初,漢室傾頹,朝廷上下,外戚掌權,宦官為禍,奸臣當道,三者皆致使大漢社稷搖搖欲墜,而後又有董卓,李傕郭汜之輩擾亂朝綱,目無法紀,致使天下大亂。屆時,局勢動蕩而天下群雄紛起,割據一方,其間多有爭鬥,雖名討漢賊匡扶漢室,則大有以此為幌,侵占州府,納為己有之人。諸侯名奉天子而鞏固自己勢力,不思匡君輔國,安漢姓劉而居心叵測,各懷鬼胎,故而一時間天下之大,竟無一寸一分漢家土地,四百年大漢名存實亡,真是叫人唏噓不已。”


    聞聽此言,眾人神色黯淡,想來如今大薑的情形彼此曾經的大漢,也未曾好到哪去。而那尹溫烈喘了口氣便接著說道:“但話說回來,東漢末年,雖群雄並起,征戰不休,但再怎麽說,那也是我們中原人自己的事。就好比兄弟手足,本是一家,隻因政見不同而一時攻伐,雖有私心,但都想安定天下,故而亦不失為英雄也。而如今之情形,卻非是如此。”


    諸葛咎聞聽這尹溫烈所言,雖無多少,但已然知曉他並非是甚麽凡夫俗子,亦非是甚麽有勇無謀之戰將,而是有統帥之才,目光宏大長遠,非比尋常。故而十分滿意,微笑著搖著羽扇,滿眼皆是欣賞,聞言趕忙問道:“既然如此,那如今情形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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