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多的雜貨一幹便是整整三年,但那小諸葛無有任何的怨言,就這般任勞任怨,小心翼翼的侍奉師父。終於,那永真山人司徒遜開始將自己的畢生所學一一傳授給他,但他沒有任何的欣喜,隻因諸葛咎心中清楚,師父傳授他這些本領,就意味著將來他要承受更大的責任,這些包袱壓在他的肩頭,叫他不敢輕易放鬆。


    這一學也是三年。諸葛咎也算是天資聰穎,具有慧根,奈何那永真山人的本領都太過高深,輕易難以學會,故而那諸葛咎學了整整三年,隻是學到些許皮毛,永真山人倒也不在意,在他看來,能學會多少,需要多少時間,從來沒有定數,一看自己,二看老天。若是自己肯費心思,又有老天爺相助,即便是學上一輩子,倒也沒甚麽。學無止境,該是如此。


    但總在這山中苦練,隻怕是閉門造車,故而司徒遜便思量著諸葛咎入世之時。故而在諸葛咎十八歲的那年,與他一道下山,師徒二人遊曆四方,看遍大江南北,千山萬水,見過多少日落日出,春去秋來。諸葛咎也逐漸學會,要將自己在望南峰上學到的本領,融入到這看似平凡的生活當中去,才是上道。師徒二人就如此這般在人間肆意闖蕩,自得其樂。


    且說那師徒二人途經宣同府時,正在一家茶樓上吃糕飲茶,不想那眼睛亂瞥,四處張望的諸葛咎望見那不遠處的一條巷子中,有一位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手中死死的攥著一根拐杖,他那一瘸一拐的左腿顯然是受了重傷,但見其將拐杖橫在身前,既是用來對付他身前那十幾個彪形大漢,更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那條受傷的左腿。


    那年輕人看模樣比諸葛咎小不到哪去,但他的表情卻極為猙獰,喘著粗氣,時刻不敢掉以輕心。可身前的那些彪形大漢卻還在步步緊逼。年輕人的身後乃是一堵矮牆,以他的身手本來可以輕而易舉的翻過去,但是他的左腿已然受傷,行動不便,也就難以逃脫。眼看那一眾大漢就要出手,將那年輕人撕成碎片,在茶樓之上注視了許久的諸葛咎便再也按捺不住。


    隻見他飛身從窗口躍下茶樓,而那永真山人司徒遜卻還極為淡定的坐在原處喝茶,似乎這裏發生的一切,與自己土地方才的所作所為都和他無有多少關係,但誰也沒有察覺,那司徒遜裝出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模樣,眼神卻默默的飄向窗外,緊跟著那諸葛咎的身影,也鑽入了那條小巷。其實那永真山人的本領,可遠遠不止經天緯地的知識,變幻莫測的奇門,與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神通,他亦是習武之人,自然也傳授了那諸葛咎許多武功。


    永真山人不喜用劍,鑽研百家武學,便自己琢磨出了一套拳腳功夫,喚作遊天掌,說是掌法,但其中卻包含了拳、指、掌的三種用法,更兼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刃的奧妙,結合奇妙的身法步法與用氣法門,威力極大。雖說這諸葛咎才剛剛入門,甚至還未小成,但以他的武功,對付這一二十號人,想來並不是甚麽難事。


    但當一個年僅十八歲的白淨小子,從天而降,出現在那一眾彪形大漢身前之時,登時被他們龐大的身影籠罩在陰影之中,瘦小的身形似乎連這些大漢的一拳都捱不住。故而那些大漢見狀,先是一驚,本還以為是甚麽路過的遊俠路見不平,前來出手相助,但當他們看清原來是一個不怕死的小子之時,相視一眼,皆大笑起來。但諸葛咎卻不慌不忙,負手而立,臉上甚至還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為首的那大漢,身高九尺,壯如虎熊,臉盤好似磨盤一般,罩一身棕灰皮袍,露出那有柳樹粗細的雙臂,緩步走上前,在那諸葛咎身前揮了揮拳頭,便恐嚇他說道:“小瘦猴子,你來此作甚?想做出頭鳥啊?!看看本大爺這拳頭,你可能捱上三五拳麽?若是識相,便有多遠滾多遠,休要在此處逞能!否則,少時叫你魂歸西天!”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既然來了,又豈有輕易就走的道理?”諸葛咎微笑著如是說道。“看來今天這閑事兒你是管定了!”身旁那一二十號人也都圍上前來,那瘦小的諸葛咎在他們麵前一對比,就真好似小瘦猴子一般,顯得極為渺小,但那諸葛咎卻沒有絲毫懼色,似乎並不將他們放在眼裏。那些大漢卻還說道:“小子!今日就讓我們弟兄幾個,試試你有多少斤兩,也叫你知道知道,甚麽叫規矩?”


    “規矩?”諸葛咎聞聽此言,計上心頭,裝作不想與他們交手的模樣,故意擺手說道,“諸位大哥怕是誤會了,我是前來調解的,並非是想與諸位動手。”“調解?你調解個甚麽東西!”這下輪到這些大漢困惑起來,當即嗬斥他道。故而那諸葛咎遂說道:“但不知諸位大哥,到底與這位小兄弟有甚麽過節,可否看在在下的薄麵,放這位小兄弟一條生路,不要斬盡殺絕?”


    為首那漢子聞言冷笑起來,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便說道:“小子,你怕是外鄉來的,不知曉你爺爺在這一帶的名號!今日不妨叫你知道知道,老子綽號半山虎,是宣同府一代有名的好漢,就連那知府老爺,都要敬老子三分!你算是甚麽東西,老子憑甚麽給你麵子?”諸葛咎聞言並不著急道明自己的身份,因為即便自己說了,也沒有甚麽用,甚至還會因此給司徒遜引來甚麽不必要的麻煩。


    故而諸葛咎抱拳拱手,畢恭畢敬的問道:“但不知諸位好漢,究竟與這位小兄弟有甚麽過節?”半山虎身旁的小弟聞言便代他回答,指著那諸葛咎身後的年輕人罵道:“這臭小子跑到我們大哥開的酒樓吃白食,我們打斷他一條腿已然是輕的!今個兒他若是不把這賬結清了,我們要他的性命!”諸葛咎聞言長舒一口氣,也鬆了口氣,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我當是甚麽要緊事,還至於扯上人命官司,原來是這些許小事......”


    說罷,那諸葛咎便開始解下自己的荷包:“想來這位小兄弟該是手頭有些拮據,又耐不住餓肚子,一是無奈才出此下策,也罷。我既然是來化解這段恩怨,不如我就替這位小兄弟把他的賬給清了。也請諸位好漢哥高抬貴手,放這位小兄弟一條性命,如何?”那一眾大漢相視一眼,最終將目光又齊刷刷的落在那為首的半山虎身上。半山虎思索一陣,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便點頭說道:“罷了,如此也好。”


    若是這諸葛咎真能結清賬目,也免得他們打殺一條性命,還得去府衙花心思疏通關節,故而那半山虎指了指諸葛咎便說道:“小子,算你識相!快快把錢交出來,爺爺們就回去喝酒了。今日之事,便這麽算了!”諸葛咎連連點頭稱是,一麵打開荷包一麵問道:“但不知這位小兄弟欠你們多少銀兩......”半山虎身旁的小弟看了一眼半山虎,在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後便伸出右手五根手指,直截了當的說道:“不討價,五百兩!”


    “咳咳咳......五百兩?銀子?”諸葛咎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卻又被一口涼風險些嗆個半死,聞聽此言,瞠目結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半山虎卻環抱雙臂,得意洋洋的調侃道:“你要是給金子我也沒甚麽意見......”諸葛咎聞言詫異的回過身去,問那臉上怒氣還未消散,滿眼皆是暴戾氣的年輕人:“小兄弟,你莫不是把整個酒樓給包下來了,真的花了這許多銀兩?”


    那年輕人聞言苦笑一聲,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來到諸葛咎的身旁,無奈的說道:“少俠有所不知,這家夥開的是黑店......我剛開始還不知曉此事,著了他的道,後來也是聽本地人說,方才明白!我並非身無分文,也沒想過賴賬,但我不過要了一隻燒雞,他卻要我五百兩銀子,這我如何能拿的出來?萬般無奈之下,才想著逃跑,不想,左腿卻被他們給打斷了......”


    “原來如此......”諸葛咎恍然大悟,徐徐點頭說道。聽罷,諸葛咎便轉回身來,微笑著說道,“各位大哥,這一隻燒雞五百兩銀子,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還不及那半山虎開口說話,身旁的小弟便率先站出,指著那諸葛咎的鼻子便罵道:“小子,你不是要給他清賬麽,哪來的這許多廢話!我家的燒雞不比他處,就值五百兩銀子。今個兒你既然站在這兒了,這五百兩你是拿的出來也得拿,拿不出來也得拿!否則,爺爺們連你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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