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郭莽心知自己不敵,若再不設法脫身,必然會死在那令狐厭與周一的劍下。故而他一麵與兩人苦苦周旋,一麵暗地裏將目光轉向別處。忽見一騎兵從自己身邊掠過,距離不過七八步,他心生一計,佯裝揮動手中春秋大刀上前交鋒,騙得那令狐厭、周一二人擺開架勢,將要迎敵,他卻大步流星,飛身上前,一掌將那騎兵打落馬下,自己則奪了他的坐騎,揚長而去。


    令狐厭與周一二人焉能放任那郭莽就此離去?故而那令狐厭當機立斷,忙對身旁周一說道:“切莫走脫了那惡賊!你騎馬去追,小心謹慎!我上房追趕,能走快些,在前處攔截他。屆時你我前後夾擊,定能勝他!”周一點頭答應,那令狐厭不敢怠慢,縱身一躍,便落在那屋頂之上。


    且看那令狐厭身輕體健,好似雲中飛燕,腳步連連,留下殘影一串,轉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屋頂之上雖然空間狹窄,但那令狐厭每每隻用腳尖點地,因此如此困擾不成問題。想必雜物甚多,層層阻隔的地麵,屋頂之上更適合令狐厭這般輕功上佳之人活動,更何況屋頂之上,居高臨下,有更為廣闊的視野,一眼便能望見那郭莽的所在。


    而此時此刻,郭莽就像一隻東躲西藏的小鼠,而那令狐厭,便是伺機捕食的獵鷹。


    再說那周一,聽從令狐厭所言,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匹無主的坐騎,翻身上馬,扯開韁繩,便縱馬去追。她能堪堪望見那郭莽的背影,一直緊隨其後,不敢分神。但不知,是那郭莽身軀頗重,因此馬兒遲緩,還是他慌不擇路,東躲西藏,耽誤了時辰,因此他與周一之間的距離不斷再縮減,以至於若非他用大刀挑起路障,拋擲身後,阻擋那周一前進,周一險些就要將他追上。


    但郭莽似乎並沒有發現,令狐厭就在他的斜前方。他甚至天真的以為自己至少已然甩掉了一個追兵。故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急中生智,終於思得一計。他小心翼翼的卸下自己的寶雕弓,藏在懷中,故意勒住韁繩,將弓藏在懷中,搭上羽箭,隻等那周一趕上前來。而那屋頂之上的令狐厭見此一幕,便知這惡賊使壞,想要暗放冷箭,射殺周一。故而他顧不得許多,當即便飛出一枚銅幣,正打在那郭莽手背之上。


    “啊——”且聽那郭莽一聲淒厲的慘叫,甚是駭人。手中寶雕弓與春秋大刀當即脫手,落在身後,那胯下黃驃馬還在馱著他繼續向前,那郭莽抱著受傷、血流不止的左手便連踢馬鐙,奈何卻要被那周一追上。


    且看那郭莽伏在馬背之上,那周一距離他不過四五步遠,不料那郭莽忽然抬起頭來,猛然轉身,將那叼在口中多時,竟未被令狐厭發現的羽箭,朝那周一擲了過去。但縱然那郭莽武藝再高,這用嘴叼著丟出的羽箭,又能有多少威力。那周一本可揮動手中寶劍,輕而易舉地將那羽箭撥開,不想她卻不願如此。若非令狐厭及時出手,周一方才險些被那郭莽暗算,故而她心中甚不是滋味兒,便也想著要詐一詐那郭莽,方才罷休。


    故而那周一眼珠一轉,便計上心頭。趕忙用手接住那羽箭,趁那郭莽未曾注意自己之時,忙將羽箭裹在肋下,與此同時,慘叫一聲,又順勢倒在那馬背之上,撥馬回轉,佯裝受傷。且說休說是那郭莽見此一幕,信以為真,就連那屋頂之上的令狐厭見此情形,都慌了手腳,以為周一負了傷,趕忙轉身就要躍下屋頂,前去助她。


    但轉念一想,令狐厭又覺以周一的武功,絕對不會沒有防備,如此輕易的中招,此事多半不會如此簡單。故而他便停下腳步,蹲伏在那屋頂隱蔽處,小心翼翼的注視著眼皮底下的一切。而那郭莽見狀,自然而然是以為自己射傷了那周一,故而欣喜若狂,也顧不得自己正在逃命,便要回身去擒拿拿“受傷”的周一。


    此仗雖然大敗,損兵折將無數,且未能攻下拿順定城。但若是能趁此機會,拿住這身為義軍統領之一的周一,無論生死,自己也好有個交代,在李延庭麵前也能保住一條性命。故而強烈的求生欲與勝負欲驅使著拿郭莽撥馬回身,大笑著伸手就要去提起那伏在馬背之上,看模樣十分“虛弱”的周一。與此同時,那令狐厭的右手也探入懷中,隨時準備出手,以防不測。


    果然不出那令狐厭所料,周一早有準備。就在那郭莽出手,想要將她拿住,最無防備之時,那周一當即直起身來,反手便是一劍,正刺入那郭莽胸膛之中。且看那滲出的鮮血將胸前衣甲染紅,而那郭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的徐徐垂下腦袋,望著那插在胸口的長劍,麵無血色,嘴唇顫動,殷紅的鮮血亦從嘴角滲出。


    “老賊!”周一唾罵一聲,想要抽出長劍,不想手腕竟被那郭莽死死攥住。這郭莽真好似惡鬼附身一般,仍不斷氣,反倒是牢牢將那周一製住,讓她進退兩難。左手擒住周一的手腕,右手猛然張開,就要朝那周一抓去,那周一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後仰,躲閃連連。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時,那令狐厭從天而降,斷喝一聲:“惡賊,納命來——”郭莽聞聲朝頭頂望去,但見一道黑影遮蔽了天地,從天而降,擋在他的眼前。而那黑影的懷中,則迸射出一道耀眼璀璨的銀光......那道銀光一閃即逝,郭莽也應聲倒地。而周一與令狐厭也落在郭莽屍體之旁,沉默不言。周一望了望那留在藕臂之上,刺目的血手印,輕歎一口氣,又抬頭望了望天,不知何時,這持續了數日的大雨已然逐漸平息,雲開霧散,陽光重現。


    而那令狐厭則衝著郭莽的屍首啐了口唾沫,暗暗罵了幾句髒話,便關切的問那身旁周一道:“怎麽樣,無有甚麽大礙罷?”周一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憔悴,並未有開口回答。而那令狐厭也不再多言,而是緩步上前,彎腰將那郭莽的人頭割下,在周一麵前晃了晃,那場景不禁讓周一回想起了,那令狐厭將她師父夏侯桀斬首時的模樣,不禁後背席上一陣涼意,故而急忙轉過頭去。


    這個小動作也讓令狐厭明白了自己此舉的失態,故而趕忙將那人頭藏到自己的身後。二人當即尋來坐騎,一同回到城中府衙暫歇,與此同時,派人通知在城外準備接應的韓追,讓他率領剩下的人馬,來與他們回合。此戰,天威軍損失不過數千,而那郭莽的五萬大軍,則死傷慘重,十損七八。雖說有不少是被薑軍斬殺,但亦有不少是死於薑軍進城之時,混亂的相互踩踏與自相殘殺。


    而那諸將郭莽的人頭更是被令狐厭斬下,但令狐厭派人加急送回荊南府城的戰報之中,還是寫明了實情。令狐厭將事情的經過清清楚楚的寫下,並力推那韓追與周一乃是此戰的首功。尹溫烈得到戰報後,雖說早有預料,但還是頗為欣喜,故而忙將此消息告知同樣提心吊膽的葉居霜、錦帆等人。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同時也在城中大擺慶功宴,為那即將班師的令狐厭等人接風洗塵。


    而那薑遇鶴得知此事後,更是微笑著讚歎道:“朕素知韓軍師的精於後勤,冷靜沉著,但不知他亦能行軍打仗,運籌帷幄,有如此將帥賢臣,何愁我大薑江山社稷不能複還?此真乃我大薑百姓之幸,江山社稷之幸!”可當令狐厭等人回到荊南府城後,那周一卻沒了蹤跡。令狐厭心急如焚,當即差人四下尋找,直找了一天一夜,最終還是紙包不住火,驚動了那尹溫烈等人,從而派出了更多的人手,擴大範圍去搜尋,最終在荊南府城西南方向的一處山坳裏,尋見了那失蹤許久的周一。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說巧不巧,最終尋見周一的人,還是那令狐厭。但見那周一坐在懸崖之上,蕩漾著雙腿,一縷青絲隨風飄蕩,目光卻不知飄往了何處。那險峻的位置,似乎下一刻,那周一就會縱身墜入那深淵之中一般,叫令狐厭心驚肉跳,膽戰心驚。緩步上前,卻不敢開口,早已相好的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卻卡在喉嚨當中,說不出來。


    但周一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窸窣動靜,故而轉過頭來,輕笑一聲,問道:“你怎麽尋到此地來了?”“我......我們大家都在找你,你為何不會城中,反倒來了此處?”令狐厭說話極為小心謹慎,生怕自己說錯了一處,惹得那周一心內不悅,便會做出輕生的傻事來。而那周一似乎並不在乎,環顧四周,指著此地景色問道:“你可知此地何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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