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遇鶴與薑郢大為不解,相視一眼,便問那韓追道:“敢問先生,我等具在定遠城,為何要將糧草押送到那蔣州城?”原來這蔣州城乃是位於定遠城西南的一座堅城,那裏城牆極厚,卻地勢頗高,易守難攻。但即便如此,距離定遠城也有七八十裏地,將糧草囤積在那,未必是個明智之舉。


    而韓追卻微笑著解釋道:“聖上、王爺,切莫擔心,且聽臣下一言。我乃是故意將糧草押送到那蔣州城,為的乃是引誘那司馬佐前去打城。”“但衛軍糧草補給充足,沒有理由前來劫糧,更何況是攻打蔣州城這樣一座堅城。那樣豈不是得不償失,想來那司馬佐並不會中計。”薑郢將心中疑惑坦然說出,他與薑遇鶴的目光,也重新落在那韓追身上。


    可韓追卻沒有絲毫慌張,不緊不慢的為二人解釋道:“聖上、王爺,且看此地。”說罷,韓追便起身來到那地圖旁,薑遇鶴與薑郢也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韓追指著那地圖上的蔣州城,手指徐徐滑落在蔣州城東北的一條山林小路之中,便說道:“蔣州城雖然是一座堅城,但進城的路隻有一這一條山林小路。這條路林木茂盛,且四季常青,即便是在這般隆冬時節,依舊能遮天蔽日。極為適合伏兵。”


    “臣下吩咐馮將軍率軍押運糧草,必須要經過這一條路。而在此之前,我們可連日派人前去那衛軍駐軍所在大營挑戰叫罵......”韓追說到此處,還未來得及講明原由,便被那薑郢打斷,他撓著後腦,心中有千般萬種的困惑與不解,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來此,為的便是守住定遠城,擊退強敵。為何敵不來攻,我等卻要主動前去叫陣挑戰?”


    韓追聞言耐心的解釋道:“想要退敵,就要主動迎敵。但這種迎敵,並非是一股腦地,不假思索地上前送命。而是在一定計策規劃下有序進行的一種手段。戰場之上,占據主動,才是王道。被動的等待那衛軍來攻,卻又不知何時來攻,徒增辛苦不說,整日提心吊膽,勞神損命,等到那衛軍出其不意前來攻城之時,我等必敗無疑。衛軍的補給與兵源都比我們充足,因此我們更要把握這場惡戰的導向。”


    “先生所言甚是!”那薑遇鶴雖然一知半解,但見韓追這般胸有成竹,十分自信的模樣,便願意相信他,這便轉過身來對身旁的薑郢笑道,“皇兄還是稍安勿躁,靜待先生把話說完罷。”薑郢點頭答應,薑遇鶴又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韓追這才接著說道。


    “若我們主動前去叫陣挑戰,那司馬佐必然會認為其中有詐,謹慎小心的他必然會閉寨不出,不肯應戰。久而久之,我軍叫陣愈發頻繁急躁,他軍中定然生變,而屆時司馬佐雖仍不肯出寨正麵迎戰,一定會打主意在其他地方。而他見我軍主動叫陣,必然是因為無法與補給充足的衛軍進行持久戰,急於速戰。故而他勢必會將目光放在那不斷往蔣州城中押送糧草的馮將軍身上。”


    薑遇鶴與薑郢二人聽得入神,頻頻點頭,韓追雖然口幹舌燥,卻不肯停歇:“一旦他上鉤,他必然會悄悄派兵,在這林中小道兩側高山林木之間設下埋伏,以此來斷絕我們的糧草。我們便先讓他們搶個幾回,每次多加五百士卒,且叫罵挑戰也要更加頻繁,這樣他們就會堅信,我們不能失去這批糧草。一旦我們被斷了糧道,不久便會撤軍。若是那司馬佐上了鉤,我們便可找準時機,在糧草車上裝滿幹柴幹草硝石硫磺一類,隻等他前來劫糧。我等便提早在山上埋伏,他一出兵,我等便可居高臨下,齊射火箭。此計若成,則司馬佐的數萬人馬,便可一舉殲滅!再不足為懼。”


    “好計策!好計策啊!”那薑遇鶴聽罷此計,大為滿意,當即讚歎道。隻見他站起身來,快步上前牽住那韓追的手腕,激動地說道:“我有先生,可比興漢之蕭何張良,定唐之徐世勣!先生之謀,遠勝司馬佐,我有先生,何愁不破那賊軍!”韓追再度受寵若驚,急忙躬身拜道:“聖上言重了......臣下之計謀,遠不比諸葛先生。若是有一日諸葛先生能重新出山,想我大薑社稷,定能興複!”


    薑遇鶴卻說道:“哎,先生此言差矣!無論是先生你,還是諸葛先生,又或是尹將軍、錦叔、令狐厭、葉居霜、周一等等,皆是缺一不可。想我大薑正因有你們這樣的臣民,才不會斷絕!先生,此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置,孤料定你必然不會辜負孤之期望!”韓追當即領命,快步出了廳堂。


    且說第二日,在衛軍大營之中,司馬佐仍在采用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之法,等候那薑軍有所動作後,自己再采取應對之策,也借此機會等待那李延庭的大軍趕到,好合兵一處,直接將城池踏破。不想這薑軍果然出人意料,竟然主動派人前來叫陣。


    此時那司馬佐正坐在中軍大帳之中,忽地聽聞營帳外轟隆隆戰鼓連天,有些驚奇,便喚來左右侍衛,詢問詳情。那侍衛便說道:“回稟將軍,薑軍戰將前來寨前挑戰。”司馬佐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甚麽問題,但很快他便鎮定下來,冷笑一聲,環抱著雙臂,自顧自琢磨道:“這韓追究竟在玩甚麽把戲,竟敢主動上門挑戰。真是奇怪......”


    思忖一陣,還是沒有甚麽頭緒,無奈之下,他隻得尋求最為穩妥的方法,為了避免此乃是引誘他出寨迎敵,故而吩咐道:“傳令三軍,無論如何,無論何時,沒有本座的軍令,不可擅自出寨應戰。違者軍前正法,絕不留情!”那士卒領命去辦,司馬佐則回轉帳中,繼續琢磨戰況。未曾想到,不多時,大帳外複又一陣喧鬧。無可奈何,司馬佐隻得挑開帳門,驚見眾將盡皆跪倒在中軍大帳之前,不知為何。


    司馬佐見狀苦笑道:“諸位將軍,此乃何意?為何長跪於此?快快請起。”“請將軍答應我們的請求,不然我們寧願跪死在這裏!”眾將齊聲說道。司馬佐是何許人也?其實此時此刻,他心底也清楚眾將是為何事而來。但他並沒有直截了當的講明,而是故意周旋道:“諸位將軍與本座,都是為我大衛效力,為天子效力,有甚麽話但說無妨,何必如此?”


    為首那將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憤慨,納頭拜道:“將軍,你請聽......”說罷,眾將頓時靜默。使得那司馬佐能聽清營寨外的聲響。且聽聞戰鼓隆隆,馬蹄陣陣,叫罵聲不絕於耳,那叫罵極為不堪,甚麽縮頭烏龜王八蛋之類的醃臢詞匯都脫口而出,遠比甚麽漠北惡賊要難聽的多,想來如此辱罵,眾將心中氣憤也是理所應當。而那司馬佐的臉上卻無有半點怒氣,反倒微微一笑,不屑的說道:“哦?我怎麽甚麽也未曾聽到?”


    “將軍?將軍莫非聽不見那營外薑軍的叫罵?”眾將大為不解,趕忙問道。但他們很快又懷疑起了自己,麵麵相覷一陣,複又安靜下來,仔細聽了一陣,那叫罵聲愈發難聽刺耳,有好幾個將士怒發衝冠,幾不可遏,抽出佩劍插在自己身前的土地上,以此來作為發泄。


    但司馬佐卻雲淡風輕,平靜的說道:“汝等心浮氣躁,自然能聽見那營寨外的喧鬧。各自回帳罷,借此來鍛煉鍛煉你們的忍耐力也不錯。唯有心靜,才能冷靜,身為將帥,若是不能冷靜處事,豈不是會將三軍置於萬劫不複之地?切莫再言戰事,莫非方才本座的軍令你們未曾接到?任何人未經本座準許,不得擅自出寨迎敵,違者斬立決!休要多言......”


    說罷,那司馬佐轉身便鑽入中軍大帳之中,不再理會帳外的諸將。而那些將軍複又在帳外跪了一陣子,見司馬佐仍然不予理會,萬般無奈,也隻得起身各自回帳。且說那司馬佐正在整理今日的情形,與他們此地的地形圖,打包成信件一並送與那千裏之外的李延庭手中。可還未安靜幾個時辰,那帳門複又被人挑開,一士卒慌慌張張衝入營中,拜倒在地,極為緊張。


    司馬佐皺了皺眉,終是擱下了手中毛筆問道:“又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慌張?細細說來......”那士卒喘了口氣,趕忙說道:“啟稟將軍......大事不好了......那,那,那偏將軍李密擅自打開寨門,出寨迎敵了!”聞聽此言,那司馬佐如遭雷擊,噌的站起身來,一向好脾氣的他難得大發雷霆,怒不可遏的拍案罵道:“這李密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本座的軍令!傳令諸將,前往寨門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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