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哥,話說回來,那李延庭麾下的五千精銳真是凶悍無比,若非是地形狹窄,他的陣仗無法擺開,又叫我等衝散了陣型,叫他首尾不能相顧,誰勝誰負,真是不敢想象......”葉居霜輕歎一口氣,趕忙將話題岔開。而那尹溫烈也頗為感觸,抬頭望了望天,無奈的說道:“天時不在我處啊......”


    尹溫烈似乎在思考甚麽重要的事,過了一陣才徐徐說道:“那李延庭不過是個膽小如鼠,窩囊無能之輩罷了,憑他的能力根本無法坐到甚麽征南討賊大將軍的位置。隻可惜他手下的那些精兵強將,其中有不少都是曾今的薑國子民,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總覺得......”


    尹溫烈欲言又止,還未等那葉居霜接話,自己便轉過話茬說道:“霜兒,你怎麽不曾問我,今日為何慘敗至此?”葉居霜聞言愕然,本以為她不主動提及此事,尹溫烈便也不會難堪,不想如今尹溫烈竟然自己開啟這個話題,不禁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良久,那葉居霜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甚麽合適的說辭,不想那尹溫烈卻苦笑一聲主動說道:“莫非你是怕我難堪不成?哎,說到今日之戰,的確是我大意了,致使我軍死傷慘重,元氣大傷,隻怕這北伐之事,在我有生之年,實在難以實現了......”


    見尹溫烈果真如此頹唐失落,生怕他自暴自棄的葉居霜便趕忙為他寬心開解道:“不是這樣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之敗又如何?他日我等必能大破賊軍,完成複國大夢......”不想葉居霜話還未說完,便被尹溫烈打斷:“不,霜兒,你不是我,你未曾見過我所見到的......李延庭並非我軍的對手,不足為懼......可怕的是那公羊圖?”


    “公羊圖?諸葛先生的師叔?”葉居霜側著腦袋問道。


    尹溫烈沉重的點了點頭,提及此人,他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心中無名怒火起,正是此人,施展妖法邪術,致使自己的將士慘死在陣法之中,每每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尹溫烈都恨不得舍去這條性命,與那老東西拚個你死我活。可以說,公羊圖不死,諸葛咎不出山,那薑國再無複國的希望,公羊圖便是這條路上,僅剩下的唯一且最大的障礙。


    這次尹溫烈未能死在陣中,乃是僥幸,他自己也不清楚,下一次自己還會不會有如此好運。


    “我終於知道,諸葛先生為何會懼怕他這位師叔,哼,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尹溫烈冷笑一聲,麵無表情的問道,“霜兒,你還記得先前你推測,那以退為進,騙我等出兵北伐,他卻趁機襲取我武平府的計策正出自那公羊圖麽?”葉居霜聞言點了點頭。尹溫烈遂接著說道:“今日我方才確定,此計的確是出自公羊圖之手。並且,此人除了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計謀,還有通天徹地,驅神策鬼的妖法。”


    葉居霜聞聽此言,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尹溫烈究竟在說些甚麽。因此尹溫烈便花費些許時間,在回城的路上,與那葉居霜講明自己率軍在永隆城前所經曆的一切。


    經曆說罷,兩人正巧回到城中,將士們也得以喘息片刻,休養生息,但每個人都不敢放鬆警惕。畢竟那衛軍不知在何時又會殺來。而受傷的軍士也得到了相應的醫治。且說那葉居霜與尹溫烈回到營內,兩人在中軍大帳之中,便討論起了此事。


    “從小到大,我都未曾聽說過,這世間竟還有這等法術?竟然能操縱天雷天火?這未免也太可怕了些......”葉居霜麵色濃重,表情複雜,顫聲說道,“想來我雖爹爹自幼學習奇門遁甲,玄通八卦之術,也隻能通過陣法操縱地上之物,困住別人。不想這公羊圖竟然有如此本事,掌握天地,操縱萬象,如此一來,他豈不是所向披靡,世間無憂敵手......這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尹溫烈聞聽此言,讚同的不能再讚同,連連點頭,唉聲歎息道:“隻怕......的確如此。公羊圖有此能,乃是我大薑最大的禍患與障礙。他隻將手中青銅劍一揮,操縱天公降下雷火,呼風喚雨,驅雷策電,頃刻間便帶走我三萬大軍......事到如今,我軍元氣大傷,根基亦損,如何再與那衛軍抗衡?即便如今從天而降十萬精兵,隻怕也無濟於事。”


    即便是身陷絕境之時,尹溫烈都不曾有過絲毫動搖。不想如今越想越無奈,越想越憤恨,他恨自己無能,怨天不助我,怨恨自己回天無力,分身乏術。故而他將自己囚禁在那無盡的悔恨、痛苦與無奈的牢籠之中,一時間難以掙脫。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葉居霜雖然亦是心急如焚,但卻比尹溫烈要冷靜一些,因此她雖不知如何應對那公羊圖,卻有了可行之策。


    “我雖不知如何應對那公羊圖,但想來,有一個人應該能對付他。即便不能戰勝,想來也能保住我軍根基,與那公羊圖拚出一個兩敗俱傷,一損俱損!”葉居霜攥緊了小拳頭,如是說道。尹溫烈聞言大喜,趕忙問道:“何人有如此才能!”


    葉居霜微笑著回答道:“自然是諸葛先生!”


    聞聽此言,那原本還懷揣著希望的尹溫烈遂徹底泄了氣,無奈的歎一口氣道:“哎,諸葛先生閉關多日,至今不肯再度出山,麵對他的師叔。諸葛先生如此懼怕公羊圖,又豈能出手相助?到頭來,隻怕還是我等自己想辦法......”


    “可這卻是當前唯一可行的辦法。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尋找機會。諸葛先生雖然懼怕他的師叔,但卻也是最了解公羊圖弱點的人,如今隻有他能救我們於危難水火之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更何況,如果不試上一試,如何知曉諸葛先生這次斷然不會幫助我等?”


    聞聽葉居霜此言,那尹溫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沉思一陣,深覺葉居霜此言有理,於是不再多言,當即尋來紙筆,與葉居霜一同將先前所遭遇的經曆,永隆城一戰的情形繪製成圖與戰表,盡皆派人快馬加鞭送達後方韓追處。後來兩人又覺得,僅靠一封書信戰表,難以叫韓追知曉目前險峻的情形,因此在尹溫烈與葉居霜商議之下,還是決定他二人之一撤回荊南府城,將此事向韓追當麵講明,比較穩妥。


    再三斟酌之下,二人決議,尹溫烈率領所有人馬留守原地,嚴防死守,防止公羊圖與李延庭的大軍繼續推進。而葉居霜則親自回一趟荊南府。為了避免先前錦帆的慘事再度發生,尹溫烈再三叮囑葉居霜千萬要小心,最好片刻都不要逗留,快馬加鞭一路回到荊南府城,這才安全,一路上都要自備幹糧,萬萬不得放鬆警惕,掉以輕心。但為了以防萬一,尹溫烈還是為那葉居霜挑選了三十名精壯士卒時刻跟隨。


    送別了那葉居霜,尹溫烈便再無後顧之憂。這下,即便是那天王老子率軍前來攻城,尹溫烈也敢放手一搏,拚死也要拔下他幾根胡須下來。


    且將視線暫時回轉荊南府城,隻見那令狐厭坐在城樓之上,不知在看些甚麽,不時晃蕩著雙腿,感受著那刺骨的寒風灌入脖頸,也毫無動容。身後忽又小校來報,隻說是韓追請他到前廳議事,令狐厭聞聽此言不禁犯起了嘀咕,自言自語道:“怪事,往日商議軍機大事,少有我的份兒,今日為何主動請我?”


    但那前來尋他的小校表示,自己也不知是何緣由忽然請他,隻說是韓追特地吩咐。似乎是有甚麽人前來找他。令狐厭聞言更為奇怪,大為不解。想來自己在這個世上已然無有甚麽親熟之人,又有甚麽人會來找他?


    即便如此,那令狐厭已然沒有駁了韓追的麵子,當即翻身躍下城垛,大搖大擺的便朝著那前廳而去。而此時的前廳並非隻有韓追一人在此,除卻服侍的下人與巡邏守衛的軍士外,還有兩個從未見過的外人,亦在此地。這兩人模樣十分古怪奇特,隻消讓人看一眼便印象深刻。左邊那人生的幹瘦,體型頗高,兩隻眼並不一樣大,光禿禿的頭頂有六七塊傷疤,似乎還有些許淡淡的戒印,幹癟的唇下露出幾塊黃板牙。身上披著一件破爛的杏黃僧袍,罩著一席破麻衣,腳上踩著一雙爛草鞋,若非是他目露凶光,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佛氣與念珠,袖口處又有淡淡的血痕,以及他背後那把寒光乍現的大刀,倒像是個還了俗的和尚。


    右邊那人生的更是當世罕見,跟他比起來,左邊那家夥似乎都顯得格外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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