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就這麽招待客人的嗎?”沈君曄不期然的出聲,眼神掃向堆在林曦碗裏的魚頭,“我比較想吃那個。”


    早顧不得他的話是不是有些失禮,林曦忙不迭的把魚頭丟進他的碗裏,“是啊,是啊,招待不周,對不起,對不起。”


    夾起麵前的糖醋藕夾,沈君曄輕輕放到林曦的碗裏,自己再夾起一塊慢慢咀嚼著,“做的不錯,手藝進步不少。”


    “都是超市現買的半成品,回來自己加工下而已。”不自覺的接過他的話茬,林曦的目光落在那醬紅色的藕夾上,“喜歡吃,就隻能靠自己做了,沒人做給自己吃麽。”


    話音剛落,突然醒悟過來,幹笑著一指秦明陽,“他世界各地的飛,指望不了的。”


    “你,也是剛回國嗎?”溫柔的眼神,永遠都是那不緊不慢的語調,輕易的撩動人心底的弦。


    臉色一僵,林曦極不自在的垂下頭,“是,是啊,比他早了幾日,來見見老,老朋友,順便替,替筱雨代幾天課。”


    他舉起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沽進一口,“什麽時候生寶寶?”


    不知道為什麽,林曦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與他平靜的交談,更不敢看他的眼,現在的自己如坐針氈,對他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也越來越感覺難以回答。


    “別說我了,你不也是剛結婚嗎,我,我敬你們一杯。”抓起麵前的酒杯,大大的一口灌下。


    沈君曄將她的不自在看在眼中,再看看她身邊的秦明陽,她的慌亂,是因為不想提及太多與自己的曾經嗎?


    “我沒有……”話在嘴巴裏剛轉了個圈,還來不及完全的吐出。


    “嘔!”林曦突然站起身,捂著嘴衝入洗手間,聲聲幹嘔讓在坐的兩人同時起身跟在她身後快步衝入洗手間。


    林曦趴在洗手池上,強忍著胃裏一陣陣的抽搐翻湧,剛才那菜已經吃的自己難過極了,那一杯冰冷的酒更是讓她再也忍不住。


    按下衝水閥,她望著鏡子裏自己蒼白的臉,身後是兩雙擔憂的眼,腳下一軟,她被沈君曄飛快的接住,同時秦明陽的毛巾與熱水已經遞進手中。


    她知道昨夜一夜沒睡,空調吹的全身冰涼,早上就有些頭暈目眩的,現在終於爆發出來了。


    擺擺手,她突然發現自己被沈君曄摟著,一個掙紮用力的離開他的懷抱,“我沒事。”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秦明陽不無擔心,林曦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讓他忍不住的拿出電話。


    “我開車送你去吧。”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沈君曄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出門。


    林曦搖了搖頭,吐幹淨了,人也清醒了,似乎也不那麽難受了。


    “不用了,這個醫生也看不出什麽,喝點熱水就行了。”不過酒刺激了胃,能有什麽大事?


    她的堅持,兩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默默的收拾起桌子。


    林曦看著兩個高大的男人在廚房裏互相礙手礙腳,不時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響,她無奈的搖著頭,狹小的空間,自己一人已嫌擁擠,他們兩個人一起進去,也不覺得難受?


    “咚!”一聲,林曦無語,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秦明陽這家夥又撞到了哪。


    “你出去陪她吧,我來。”沈君曄一句話將他轟了出來。


    “那你小心。”匆匆丟下一句,他揉著腦袋走到林曦身邊,苦笑著,“你家的油煙機為什麽裝那麽低?磕死我了。”


    林曦端著杯子,眼神定定的望著那個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


    “你還在想他?”他扳過她的臉,不讚同的神色寫滿雙眼,“他結婚了。”


    林曦沒有說話,隻是抽回了目光,投射在手中握著的馬克杯上,久久歎了口氣。


    利索的將所有的杯盤碗碟洗好擦淨、歸位,沈君曄擦擦手走出廚房,“你們,沒事吧?”


    “你怎麽沒撞到?”秦明陽的咕噥不知道是讚美還是詛咒,讓他心裏一陣發笑,好歹這裏也曾經是自己一手布置起來的,多少還是熟悉的。


    看著林曦的顏色漸漸恢複紅潤的顏色,他終於放下心,伸手勾起外套,“我先走了,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打我電話。”抽出名片塞入秦明陽的掌中,他輕輕的走到林曦身邊,“以後做設計,盡量遠離電腦,要不買件防輻射的衣服。”


    “嘎?”不解的望著他,圓圓的眼睛象極了貓兒。


    看了眼她放在玄關處的高跟鞋,抿了抿唇,終於輕柔的出聲,“別穿高跟鞋了,對孩子不好。”


    孩子?林曦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麽?”


    “哢……”房門已被沈君曄關上,切斷她最後出口的兩個字,“孩子……”


    望著眼前的門板,林曦呆若木雞,沈君曄居然以為自己有了秦明陽的孩子。


    “哇哈哈哈哈。”某人的大笑又一次炸響,“誰叫你剛才說和我結婚,又吐的驚天動地,連我這個準爸爸都覺得你和我家親親童葉的症狀一模一樣,他能不誤會?”


    雖然她很想一拳打掉他那可惡的笑容,看到麵前扭曲變形的臉,她也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笑到後麵不住的搖頭,“誤會就誤會吧,要的就是他誤會。”


    止住笑意,秦明陽正色的看著她,“其實他結婚是他的事,你為什麽非要他誤會你也結婚了?是不想輸人?”


    是嗎?林曦不知道。


    躲閃著秦明陽的目光,倔強的咬著唇,一言不發。


    她不想沈君曄知道,就是不想他知道。


    繁華的街道,閃亮的燈光耀花著人眼,段段相連,在飛速的車窗外,猶如一道道流星隕落。


    沈君曄冰冷著臉,雙手死死的握著方向盤,指節已泛起白色,明明是冷靜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車子卻如同在賽道上一般飛馳。


    他不知道自己的儀表盤上的指針已經過了六十碼,在人群擁擠的城市,盡管夜晚,這個速度已經很瘋狂了。


    他的眼前,飄過的是林曦那慘白的小臉,趴在洗臉台上幹嘔。


    三年了,她依舊如此輕易的牽動他的心,讓他在焦急中手足無措,看著她難受,他也象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般。


    肩頭,隱約傳來芬芳,是她發間殘留的清香,三年了,念舊的她竟連洗頭水都未曾換過,熟悉的味道在嗅覺清醒的片刻侵蝕進他腦海,狠狠的翻出殘存的所有記憶,恍如時空的交錯。


    是的,她念舊,喜歡什麽就傻傻的一直堅持到底,很難改變。


    唯獨,對他……


    是他,親手放棄了與她的一切,以決絕到近乎冷酷的方式,卻每每在想起時抱著一種僥幸,一天沒有聽到她嫁人的消息,一天就留著一份希望,希望終有一日,能再站到她麵前,輕輕的將所有故事告訴她。


    她回來,在自己終於逃脫了帶給她的災難後,在自己終於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回來,帶回了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今所有的美好如薄冰蟬翼,在觸碰間碎裂滿地,她,終於也有不再堅持的時候了,使君未婦,羅敷有夫。


    究竟是他殘忍,還是她殘忍?


    車前人影一晃,沈君曄狠狠的打著方向盤,巨大的慣性讓車整個打橫,車頭撞上了路邊的安全帶,幸虧是安全氣囊及時彈開,才免除了他非死即傷的命運。


    將頭深埋在掌心,他閉上眼,卻摒除不了那笑靨如花的容顏,跳脫的她,清純的她,還有防備的她。


    她恨自己,那雙刻意隱藏的雙眼中有自己熟悉看透的心緒,不想聽他的解釋,也無需再聽,就讓她恨吧,至少恨,能讓她記得曾經有沈君曄這麽一個人,也算是長駐在她心底了。


    窗邊,有人輕扣著玻璃,沈君曄按下車窗,對好心的路人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跳下車,他隨手打著拖車公司的電話,靜靜的靠著車門。


    遠處,喧鬧的酒吧叫囂著城市夜生活的上演,自從開公司以來,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談合同,自己已很少碰酒,現在卻也開始懷念那被麻醉神經後昏昏沉沉的暫時快感?


    拖車很快來了,他丟出車鑰匙和名片,邁步走向酒吧,在門前,象起什麽似的在手機上按出熟悉的數字,“李姐,我是沈君曄,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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