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讓她不安的縮起腦袋,將頭埋在他的頸項間,“放,放我下來,我,我能……”


    沈君曄沒說話,隻是眼神掃了一眼,某人立即乖乖的噤聲。


    其實,他的手臂很有力,他的味道很好聞,他的懷抱,呃,很舒服,一切似乎不是太糟糕。


    “小溪!”又是一個匆匆而來的人影,打破了她棲息的安寧。


    沈君曄看著秦明陽,一言不發,隻是小心的將林曦放在醫院公用的椅子上,將所有的單據塞進他的手裏。


    “這……”莫名其妙的秦明陽看著一大堆的單據,不明所以,“不是和我說隻擦破了點皮嗎?怎麽這麽多的檢查?”


    沈君曄的臉色有些難看,林曦依稀瞄到兩團小小的火焰在滋生。最終,他深吸了口氣,“你抱她去檢查,小心點。”


    “我抱?”秦明陽驚訝的聲音剛出,在林曦拚命的打眼色中迷茫的反應著,“哦,我抱。”


    林曦心中苦笑,什麽叫自做孽不可活啊,人家秦明陽可是堂堂正正自己親口承認的‘丈夫’,再是貪戀沈君曄的胸膛,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機啊。


    秦明陽的手剛捧上林曦的肩頭,急促的手機鈴聲從口袋裏傳出,一看號碼,他立即緊張的接聽,“老婆,怎麽了?”


    瞬間,林曦感覺到兩道火山噴發般的目光狠狠的盯上自己,在雙目一碰的刹那,她飛快的低下頭。


    這個笨蛋秦明陽,他,他,他居然當著沈君曄的麵接電話叫老婆,雖然電話那頭的女人才是正主,可是現在,她該怎麽辦?


    她苦惱著,而接電話的人根本沒有發覺到已經有人在握緊拳頭,猶自說著電話,“什麽?難受?別怕,我馬上回來,馬上定機票,明天就到。”


    合上電話,他一把抓上沈君曄的手,“對不起,我要馬上趕回美國,我老婆身體不舒服,小溪,小溪就拜托你了……”


    話音未落,一個拳頭襲上他的麵門,“老婆?那小溪是什麽?”


    狼狽的躲閃著,秦明陽一手架著沈君曄的胳膊,“你聽我解釋啊,不是……”


    “解釋什麽?”所有的風度早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一腳踹向對方,“小溪懷著你的孩子,你喊別人老婆?你把她當什麽?”


    矯健的躲過沈君曄的攻擊,他側身站在林曦身邊,“朋友,就是朋友。”


    “朋友?!”還欲伸手揍人的沈君曄被聞風而來的保安死死的扯住,依舊憤怒的叫著,“朋友你讓她懷孕,她出車禍你一點都不關心,還有空管別人?”


    “我沒讓她懷孕啊,是她要我……”似乎感覺到越說越亂,他一抓林曦,“求你了,你和他解釋吧,我家親親童葉身子不舒服,我擔心她,這個瘋子,你自己搞定吧。”飛也似的遁逃而去。


    當事人跑了一個,林曦隻得對著保安陪著笑臉,“誤會,都是誤會,沒事了,沒事了。”


    沈君曄重重的喘著粗氣,麵前的人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以為這還是當年嗎?犯了個小錯,就用這樣的姿態來博取他的原諒,然後一切煙消雲散,和好如初?


    她二十五了,不是當年的二十郎當,什麽都能用一句天真,一句無知來帶過。


    未婚懷孕,與有婦之夫偷情,她就沒想過後果嗎?


    他氣,氣她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為什麽這麽做?”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他隻感覺到胸口一團憋悶猶如火山爆發前,醞釀,升騰……


    他在問為什麽?


    是為什麽騙他?為什麽讓秦明陽假扮丈夫?還是???


    林曦抬起臉,冷冷的寒霜掛滿臉頰。“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他當初不也欺騙了自己麽?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需要拿秦明陽做擋箭牌嗎?


    他憑什麽管她?別說自己沒有和秦明陽有什麽,就算有什麽,他以什麽立場來說?


    “我……”他無奈的看著她,“我不想你作踐自己,我不想你以後被人笑話,我不想你……”


    “笑話?”沒有出口的話被她的咄咄逼人擋了回去,“我被人笑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新郎放我鴿子不結婚已經夠我被人笑一輩子了,不在乎在多一樁。”


    明明是想解釋的,為什麽出口卻是這樣的話?


    她不知道。


    縱然愛深,終究意難平嗎?


    他的臉上,又一次浮現出難掩的痛苦,那眼神中的傷,竟讓她不敢多看,話已出口,想收已是不及。


    “對不起。”林曦輕輕的開口,“過去的事,我已經不怪你了。”


    他苦笑,“至少你曾經怪過。”


    她還想說什麽,身體一晃,已被他抱起,邁步走向檢查室。


    動作依舊輕柔,陪伴她每一個步驟,隻有那張臉,酷寒似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林曦幾次張口,都在那張臉下被活活的逼了回來。


    他抱著她,從一個科室轉到另外一個科室,醫生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放過,每每林曦的疑問還沒有出口,他已經把該問的,該谘詢的,該了解的通通收入心中,然後抱起她這個大包袱出門。


    除了路上駕車外,她幾乎都沒有離開過他的懷抱,上樓也是他手指頭勾著藥,冷冷的抱著她,身上寒烈的氣勢讓她除了縮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氣氛沉悶又古怪。


    她看見他,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沒有把她放下地,而是不知從什麽地方掏出鑰匙,利索的打開她家的門。


    為什麽是她家的門?他怎麽有鑰匙的?


    他橫了她一眼,硬硬的甩出來幾個字,“這裏以前也是我的家。”


    繼續垂頭,扮演著傷病患,心頭卻如潮湧動。


    是的,這裏曾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是他們的家。


    如今,房間裏,隻有她和他,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當年的喜悅。


    她看著他小心的把她放在沙發上,受傷的腿也架上了茶幾,轉身間進了廚房。


    他的背後,好大的一片汗濕痕跡。


    自己怎麽也算不上是骨感美女,他抱著自己上上下下那麽多層樓,累壞了吧?


    大掌攤伸在她麵前,掌心中躺著一粒膠囊,另外一隻手中還握著熱氣騰騰的杯子,“吃了。”


    “這是什麽?”她也終於不再沉默,抬起不明白的眼。


    “止痛藥。”醫生說了麻藥醒的時間,算算也差不多了,一會她就該疼了。


    “我不……”他的眼中精光一閃,沒骨氣的女人飛快的抓起藥丟進嘴巴裏,咕下大口的水,“哇,好燙。”


    這女人,為什麽她隻要一裝無辜,扮可憐,自己就忍不住的心疼。


    古井無波的心湖,在她不經意的攪動中風起雲湧。


    而她,為什麽還能沒事人一般?甩甩手露出不幹她事的表情?


    “君,君曄,我吃完了。”她小聲的說著,還有些邀功般的討好。


    他一言不發,隻是打開空調,對著自己猛吹,現在的他,需要冷靜的頭腦來麵對她,而不是在她的言語間亂了方寸。


    林曦癟著嘴,不敢抗議他這種獨霸空調熱死她的行徑。


    突然,她一聲輕啊,掙紮著要起身,“我,我要去交警隊說事情經過,要他們把那個故意掛我的家夥抓起來。”


    “故意?”沈君曄眯起了眼,“怎麽回事,你給我一字不落的說清楚。”


    他的表情,讓她一抖,老老實實把經過說了一遍,越說到後麵,她看見他的臉色就黑上一分,隻能輕描淡寫的飛快說完,偷偷看了眼他黑麵煞神一樣的表情吐了吐舌頭,加上一句,“我的車,還在那停著。”


    “給我。”手伸出,看著她。


    “什麽?”


    “車鑰匙。”


    “哦!”她乖乖的交出鑰匙,有他這麽居高臨下的瞪著,喘氣都有點艱難。


    “等我回來,累了就休息,交警隊那明天去。”看看她的腿,“我陪你。”


    腿上的麻藥開始慢慢散去,刺疼慢慢的侵蝕著她的痛感,似乎有一根針,從外麵挑入肉裏,一點點的繞著神經拉扯,一邊在血管裏穿行,一邊劃破深入。


    痛,從腿開始彌漫向全身,她用力的控製著不讓自己叫出聲,隻是點點頭。


    站在門口,深深的看她一眼,“如果有事,打我電話,我很快回來。”


    很平靜,很好,很冷然,也很好。


    他,應該不氣了吧?


    “哐!”巨大的關門聲伴隨著門板的搖晃,桌上的杯子都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林曦捂著耳朵,呆呆的看著可憐的門。


    自己怎麽會以為他不生氣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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