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蘭齋在奉行“給予客人最貼心舒適的服務”宗旨上向來無可指摘, 浴室的燈並不是很明亮, 柔和地打在謝寧的臉上。


    謝寧沒為此感到任何的不適, 但他仍然受到刺激般地閉上了眼。


    在大多數時候, 謝寧都是拗不過莊延的。


    莊延驕傲、自信,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性格:一旦下定了決心, 便竭盡所能地去完成它。


    而他確實有傲人的資本, 這二十多年過得順風順水, 從來沒在誰身上吃什麽虧,反叫不少人吃過虧。


    莊延的父親曾經擔心過他的性子, 說他早晚要跌個大跟頭,又說:“他這性子,或許確實該吃吃苦頭, 才能成長起來。”


    喬女士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不是一定要經曆過失敗才能成長,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


    莊延的父親看她一眼, 說:“也就你總是這麽誇他,才把他養成了這幅不可一世的樣子。”


    喬女士笑了笑:“因為我了解他,知道他對人生有確切的規劃。你隻看到他想做什麽,最後成功了,卻不知道在這期間他經曆過多少歧路和挫折, 隻是他太執拗, 一條路通到底,走到最後,若是條死路,就把牆給拆了, 而他恰巧又有這能力。他的自信,建立在他自身強大的基礎上,也便無傷大雅。”


    莊延的父親最後一句話總結:“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


    莊延的人生一路平坦,所以他更加自信、恣意,認定了便不放手,找到想走的路後便不會回頭。


    但謝寧不是。


    謝寧的過去坎坎坷坷、跌跌撞撞,他曾深刻地質疑過自己,亦在無數個夜晚,獨自一人將那顆茫然的心封閉起來。


    他變得無所謂、亦無所求,沒什麽太大的執念,隨波逐流地過著每一日。


    在別人眼中,這大概是一種溫順。


    而這樣溫順、沒有方向的兔子先生,撞進了藍鯨先生的懷裏,又被他抱著放到了寬厚的背脊上。


    於是藍鯨先生的方向便成了他的方向。


    在莊延假作正經地說要幫他洗澡時,謝寧本想很有立場地拒絕他。


    但被莊延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謝寧的立場就變得不堅定起來。


    很有立場的兔子先生被藍鯨先生半推半抱地帶進了浴室。


    莊延把他抵在牆壁上吻了許久。


    他們有過無數次的接吻,莊延主動的,他主動的,都有。


    有時候隻是親昵地把嘴唇貼著對方的肌膚摩挲,溫馨自然;也有時候唇舌交纏,津液交換,吻得熱烈而刺激。


    今天的吻卻給了謝寧不一樣的感覺。


    謝寧想這可能是他的太過緊張,所以產生了不一樣的心理。


    但他能感覺到莊延的雙手用了多大的力道,就好似不容許他有一絲一毫逃脫的機會,腰部被按住的地方隱隱開始發燙。


    謝寧甚至覺得上麵可能會有壓痕。


    最讓謝寧承受不住的是莊延這時候看著他的眼神,眉梢尾端微微挑起,那種勢在必得的眼神讓他宛若捕獵人,而謝寧是被他盯上的那隻兔子。


    他無處可逃,注定要被捕獵人吞吃入腹。


    謝寧隻好閉上眼,雙手無措地扯著莊延的衣角,又在莊延強悍的攻勢下被迫仰起頭,承受這個帶有酒味的熱吻。


    不是特別濃,但也不算淡的酒氣灌入他的鼻息,謝寧這才想起來莊延喝得酒比他喝得要多。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其實他並不知道莊延的酒量有多好。


    那莊延現在是清醒的,還是醉了的?


    握著衣角的手頓了頓,謝寧趁著莊延微微鬆開他的時候,低聲問道:“你醉了嗎?”


    “沒有。”莊延答得飛快,說話時的氣息近在咫尺,“別急著說話,嘴巴張一張,記得吐氣。”


    謝寧這才發現,他剛才竟被吻得忘記了呼吸,這會兒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而在他剛張嘴的瞬間,莊延便趁虛而入,舌頭撬開他的牙齒,熱切地進來掃蕩了一遍,又勾著謝寧的舌頭,吻得他完全合不上嘴巴。


    “唔……”不受控製發出的無意義音節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嗚咽,而除此之外謝寧再無力說出什麽話來。


    酒精的味道慢慢地發酵,謝寧似也是醉了,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而混沌起來。


    恍惚間他感覺到有一雙手在他腰間摩挲,沒多久就找到了想找的東西,手指靈活地做了幾個動作。


    謝寧此時的反射弧稍微長了那麽一點,並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哢”的一聲之後,他才倏然被驚醒,睜開眼睛,猛地推了莊延一把。


    事實證明並沒有什麽用,他的力道太輕,無論做什麽動作都像是在投懷送抱。


    謝寧說話時磕巴了一下:“你你你、你在幹嘛。”


    “在幫你解暗扣啊。”莊延理直氣壯地看著他,“你難道要穿著衣服洗澡嗎?”


    謝寧一時不知該震驚他的流氓,還是該震驚他理直氣壯的態度:“我自己會解。”


    “哦?”莊延眉梢動了動,“你確定?”


    謝寧頓覺不妙。


    莊延低下頭,咬著他的耳朵說:“當初你就是這麽站在這裏,淚眼汪汪地看著我,說褲子你脫不下來,那語氣,委屈得我整顆心都顫了顫,我現在正好帶你回憶回憶。”


    莊延記得送謝寧進浴室後,他還特意跑去床邊抽了幾支煙提神,有吹了會冷風,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的。


    結果謝寧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他辛辛苦苦鑄造的壁壘就這麽鑿開了。


    那次喝醉後的第二日,莊延也和謝寧描述過他都幹了些什麽,但隻是一句話帶過,哪像現在這樣,被莊延扣著身子,親身再重複一遍當時的情景。


    “你別鬧了。”耳朵旁邊熱得像是要燒了起來,謝寧一邊拒絕承認自己幹過這樣的事,一邊莫名從莊延的話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才沒有鬧!”


    兩人推推搡搡間,不知是誰的手臂撞到了花灑的開關,驀地有水流從上麵噴灑出來,方向正對著兩人的頭頂。


    莊延下意識地伸手擋在了謝寧的上方,水流撞在他的手臂上,緩緩流淌下,又從兩邊繞過灑下來。


    謝寧也不能幸免於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兩人就像變成了落湯雞。


    “噗嗤。”謝寧看著滿身水跡的莊延,忍不住笑出聲來,“都說讓你別鬧了。”


    莊延把臉上和頭發上的水甩了甩:“還好水溫適中。”


    否則不管是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還是被熱水給燙著了,估計都免不了一頓感冒。


    “你衣服都濕透了。”謝寧皺眉。


    莊延倒是沒什麽所謂:“反正都要洗澡的,就當提前下水了。”


    謝寧伸手去扒他的衣服:“先把濕衣服脫下來,負責還是容易生病。”


    莊延一動不動地任他為所欲為,等謝寧把他的衣服扣子解開了好幾粒,才發覺不對勁。


    他抬眸望去,正撞進莊延好整以暇的眼神裏。


    “你自己脫。”謝寧回神般地縮回手,別開頭,被水打濕的發絲粘在耳朵邊上,唯有一點紅色的耳尖從黑色的頭發從裏鑽了出來。


    手縮到一半,半路就被莊延抓住,重新按了回去:“別停啊。”


    他勾起一抹笑意,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隱秘的誘惑:“禮尚往來,我幫你解皮帶,你是不是也該幫我把襯衫的扣子解了。”


    謝寧的手被強行貼在了莊延的胸膛上,莊延本來就隻穿了一件襯衫,還是不太厚的那種,這會兒被水淋濕了一大半,視覺上看去,完全起不了什麽遮擋作用。


    而觸覺上……


    謝寧的心跳猛地加速起來。


    那一層薄得近乎不存在的布料根本無法隔絕莊延身體的熱度,就好像謝寧的手心能直接地觸摸到胸膛處那凹凸有致、蓬勃結實的肌肉。


    謝寧全身上下都好像燒了起來,暈暈乎乎的,又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他顫抖兩下,無意識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乖,把扣子解開。”莊延微微傾身,逼得謝寧後退了一步,重新靠回了牆上。


    牆上貼著瓷磚,後背剛貼上去,像是貼在了冰塊上。


    但謝寧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熱,尤其是被莊延貼著的地方,仿佛被人放了火,逐漸燎原。


    他太過燥熱,正需要通過身後的冰降溫。


    然而溫度沒能降下來,謝寧腦袋似是開始冒煙,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動了動手,把莊延襯衫剩下的扣子一粒粒地解開。


    莊延眸色驀地又沉了兩分。


    在剛剛那一片混亂和羞赧中,謝寧沒有發現,他手心貼著的,心口的位置,心髒跳動速度和他一樣的快。


    緊接著又是一個激烈的,充滿愛意和情緒的吻。


    忘了是誰主動的,可能是莊延,也可能是謝寧,隻記得意識回歸時,兩人已經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他們都不想放開對方,吻在一起,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肢體交纏間,熱度也節節攀升。


    兩人濕透的衣服被胡亂地扯開,又隨手扔在了地上。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花灑又被打開,伴隨著淋漓的水聲,熱氣在浴室裏蒸騰,白霧狀的氣體最開始從鏡子的邊緣顯露出痕跡,隨即慢慢蔓延,直至將整個浴室都變得水氣彌漫。


    即使在這時候,兩人都沒忘了要先洗澡。


    莊延非常信守承諾,牢牢禁錮住謝寧,又從旁邊的瓶子裏倒了些沐浴露出來:“我說了今天我幫你洗澡。”


    謝寧:“……我不需要。”


    莊延笑了一聲,聲音在水汽中變得模糊沙啞起來:“你會需要的。”


    幾分鍾後,謝寧掙紮未果,全身上下都被抹上了沐浴露,沾了水之後,又在揉捏之下變成白色的泡沫。


    這種感覺……對謝寧來說實在是太過羞恥。


    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偏偏莊延真像是把他當作不能自理的孩子看待,不管是哪個部位……都仔細認真地洗了一遍。


    謝寧被他抱在懷裏,被熱水衝刷過好幾次的身體敏感得可怕,哪怕莊延隻是無意間觸碰到,就讓他的肌膚為之顫抖。


    莊延咬著他的耳朵:“這還沒開始呢,你怎麽就一副承受不了的樣子。”


    謝寧微微喘息著,目光放空,根本說不出話來。


    莊延低頭,輕柔的吻落在他白皙的脖頸上,惹得他脖子處的皮膚一陣顫栗。


    吻過鎖骨時,謝寧嗚咽一聲,雙目失神,聲音沙啞:“莊、莊延……”


    “怎麽了?”莊延在他鎖骨處流連兩下,含糊著問道。


    謝寧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受不了了。”


    浴室裏熱得近乎爆炸,下一秒,莊延伸手。


    !!!!!!


    “你…… !!!”謝寧整個人刹那間炸了開來,身體像是脫水了的魚一般,魚尾輕微地擺動兩下。


    “別怕。”莊延低聲安撫他,“很快就會讓你舒服起來的。”


    “我…… ”謝寧難以承受般地蜷縮起腳趾,不等他想起要說什麽,意識一點點地,被慌亂而色氣的情.欲所吞沒。


    …………


    …………


    “舒服嗎?”莊延含著笑意問。


    謝寧縮在他懷裏,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他的意識還在漫長而纏綿的情.欲中沉淪。


    他覺得自己早已承受不住,在登頂的刹那卻又覺得不夠——這不該是他一個人的滿足。


    戀人之間的情.欲和愛一樣,是相互的、平等的,性和愛亦是不可分割的。


    沒有愛的性,是生理性的釋放;沒有性的愛,是追逐精神的共鳴。


    唯有相愛的兩人共同在愛.欲裏沉浮,才是這世間最讓人拒絕不了的,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快.感。


    謝寧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慢慢地搖了搖頭。


    莊延的笑容有一秒的停滯,他問:“不舒服?”


    謝寧又搖了搖頭,隨後抱緊了莊延,聲音沙啞得令人心癢:“你不舒服。”


    他說:“所以我也不會舒服。”


    回應謝寧的,是一個充滿著噬咬和性.欲,卻又能讓人察覺到溫柔和愛意的吻。


    “我今天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你。”莊延低哼了一聲,“這才隻是開始而已。”


    謝寧以為之前他已經夠熱了,直到現在才發現,那點熱度遠遠不夠。


    比身體更熱的是那顆火一般灼燒著的心髒。


    恍惚間,莊延把他抱起來時猶豫了一下,似是覺得兩個大男人這麽撐著實在有點艱難。


    他問:“要去浴缸裏嗎?”


    蘭齋的浴室很豪華,浴缸也大得能讓他們兩個成年人並排躺下。


    謝寧眼睫毛顫抖兩下,有水珠——也許是汗珠——從上麵滑落。


    他像是緩了好久才聽明白莊延的意思,沉默著搖了搖頭。


    莊延又說:“躺在浴缸裏,你會更加舒適。”


    這次謝寧沒有馬上回複他。


    他隻是在沉默過後,突然伸出了手,環住了莊延的脖子,莊延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吻他。


    同一時間,他的腳也慢慢地勾在了莊延的腰上。


    而在某個瞬間,不知是謝寧聲音太輕,還是莊延由在刻骨的□□裏催生出了幻聽。


    他仿佛聽到謝寧充滿誘惑的對他耳語道:“我想你……就這樣……上我。”


    莊延的瞳孔瞬間紅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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