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的黑了。


    我忽然覺得這座地麵上的城堡很冷。


    以前就覺得這裏雖然不是冥界但氣氛就夠奇怪了,哪怕是位於陽光之下。不管任何時候裏麵的溫度都低得嚇死人不說,哪怕開了再多的燈也永遠顯得很陰暗。我很不喜歡呆在城堡裏麵。


    現在就更討厭了。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存在,那種屬於哈迪斯的小宇宙在城堡裏嗡嗡震蕩,皮膚的每一寸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哈迪斯的存在。哪怕在理性上一瞬間我是那麽的想要殺了他,但我的的身體卻沉重得無法動彈。它在本/能地對這種大不敬的想法進行反抗。


    是啊,我是冥鬥士,我沒有辦法反抗冥王,因為他才是掌握著一百零八魔星的主人。人和神怎麽對抗?我唯一還可以勉強算得上驕傲的,大概就隻剩下了一顆不會對他屈服的心靈。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冥王產生那種無條件的服從,就算他用各種方法折磨我都一樣。


    我坐在冰冷的石欄上,希緒弗斯就默默地站在背後,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耳邊的微微涼意。但我卻不敢回頭。


    有時候回憶起上一次聖戰,我那對他無比可笑又無比可悲的曖昧感情,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更不可能對他明說。我和他最親密的一次擁抱竟然是互相傷害,鮮血淋漓。雖然我緊緊地抱著他,可是接觸到的隻有冰冷的聖衣以及滿手滑膩的鮮血。最後一次看見他的臉,也是那張沒有了眼睛,傷痕累累形容憔悴的麵孔。


    最後的時刻,我本來想看看他的,可是還沒來得及轉頭就消失了。


    重生以後再見到的就是他的墳墓。


    其實閑暇時候我也想過他,想著他看見我的死亡會怎麽想,會不會為我感到悲傷,會不會有一點點掛念我,會不會……已經原諒,不再怨恨著我。


    我從沒奢望過可以得到他的回應,話說本來我對他的感情就很奇怪了。在發現自己恢複成女人之後,我也曾經悄悄幻想過,要是當初一開始我就是女人的身體,會不會一切有所不同。不過最後都隻是啞然失笑。


    這根本和性別沒有太大關係,是男是女都不可能,隻要我還是冥鬥士一天,和他永遠都不會有任何結果。他願意為其而奉獻犧牲,為她獻出一切也絕對不後悔的人是誰,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一個冥鬥士也妄想和女神相比,簡直是太傻了。


    我很想念他,但我絕對沒想過和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更沒想過會有一天哪怕隻是看著他的臉也會叫我心如刀絞。曾經我是那麽的喜歡他的一切,不管是溫和的笑意還是那雙總是微笑著的眼睛。然而,現在,隻是感覺到他站在背後,我都覺得快要無法呼吸。


    不愧是冥王大人,窺視了我的心靈和記憶,給予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痛苦。


    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直到看著夜色越來越濃,烏雲遮蓋了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呼嘯的風把我的心吹得和身上的冥衣一樣冰冷。我終於鼓足了勇氣轉身,對上了那對黯然無色的呆滯雙眸。


    “對不起,很痛苦吧,我這就讓你……”


    狠狠掐著自己的手掌,曾經連眼睛都不眨的殺死過那麽多人,也見慣了各種各樣的死亡,但這一刻我的手在不斷顫抖。


    我算是殺過他一次,現在還要再殺他一次嗎?


    心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呐喊,留下他又怎麽樣,隻是個傀儡又怎麽樣,你不是曾經幻想過他可以隻屬於自己一個人,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看嗎。難道你敢說沒有想過他成為自己的禁臠哪怕是一具屍體也無所謂嗎。


    “啊啊啊!”


    一拳打在了牆壁上,頓時巨大龜裂沿著拳頭落下的地方延伸開來。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艾亞哥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擁抱住他的肩膀。抓著他染成黑色的聖衣,我痛苦地嘶喊了一聲。


    我該果斷地殺了他,結束這虛假的生命讓他解脫。可是,我卻做不到。


    “希緒弗斯,希緒弗斯。”


    不斷呼喚著這個名字,我知道他不會回應,卻還是一直叫著。


    “哦嗬嗬嗬,這不是艾亞哥斯大人嘛。怎麽了,為什麽對著一個亡魂這麽難受的樣子,難道是你以前的熟人?”


    一個滑膩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放開了抱著的軀體,轉過頭,看見一個彎腰駝背長相猥瑣的家夥從黑暗裏走出來,用一種猥瑣的眼神看向我。


    “地奇星吉洛斯。”


    這個活像癩□□的家夥在冥界是個十分惹人討厭的對象,不過以前卻因為他仗著潘多拉耀武揚威,沒有幾個人想對上潘多拉。這一次雖然沒有了潘多拉,但冥王下令嚴禁內鬥,所以一時之間倒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厭惡地回過頭,我現在沒有什麽和他計較的心情:“滾開,別來煩我。”


    “別這麽冷淡嘛,艾亞哥斯大人。”他走到我身邊,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得我全身都不舒服,“沒想到呢,以前的三巨頭之一這一次居然轉世成了女人。看您對著這個聖鬥士這麽難過的樣子,莫非,曾經和他有過一腿。”


    “吉洛斯,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一點。”我皺起了眉頭。


    他桀桀地怪笑起來,興奮地搓著手。


    “如果被哈迪斯大人知道您為了一個雅典娜的聖鬥士——哦,對了,還是死去的亡魂——為了他這麽傷心難過,甚至都哭了,他會怎麽想?據我所知,最近哈迪斯大人似乎對您不太滿意啊,雖說您還是三巨頭之一,但是隻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您無疑已經被囚禁起來,失去了一切權力……”


    “所以呢,你究竟想說什麽?”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湊了上來,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眼睛裏閃爍著一種邪惡的光芒:“我當然願意為您保守這個秘密,甚至我還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讓這種失去自我意識的亡魂真正的蘇醒,不過嘛,嘿嘿嘿,您好歹也需要付出點代價才行。”


    我放下了按在希緒弗斯肩膀上的手,低頭看他,看著他那張邪惡的臉,一陣作嘔。


    “看來,我失去了冥王信賴的事情傳得很開嘛,連你這種人都敢上來踩一腳。”


    “別這樣說啊,艾亞哥斯大人,曾幾何時您是那麽的不可一世飛揚跋扈,我隻是想看看您因為憤怒和屈辱扭曲的臉,那一定十分的叫人興奮吧。”他甚至大著膽子想來摸我的臉,“有時候我覺得也能理解哈迪斯大人的心情呢,特別是被您用這種眼神看著的時——”


    他頓住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口,那裏綻開了一個露出森森白骨的大洞,血不斷地噴射出來。我甩著手上沾到的血,冷笑著抓住他的頭把他提了起來,在他還沒回神的時候閃電般地拔掉了他的舌頭。


    “看來你似乎忘記了,我可從來不是什麽可以讓人侮辱踐踏的存在。”


    “噗!”他噴出了一口血,眼睛瞪得巨大,臉孔可笑地扭曲著,滿嘴都是汙血,不成聲地慘叫著。


    “你想說我不敢殺你,因為冥王有命令對嗎。”


    抓著他的手燃起了金色的火焰,我看著他痛苦地在火焰中掙紮抽搐,感到了一種殘忍的快意。


    “真可惜,我可不是個服從命令的人。”


    一直看著他,直到他的身體和靈魂一起化為灰燼,我才覺得心裏那種煩躁憋悶的感覺鬆懈了一點。嫌惡地用火焰燒去殘留在身上的血跡,我看向麵無表情的希緒弗斯,露出了一絲苦笑。


    “覺得我很殘忍很變態嗎,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當然不會回答,倒是有人鼓著掌從走廊的另一頭轉出來,笑得溫和可親。


    “不愧是艾亞哥斯啊,多麽美麗的火焰,難怪哈迪斯大人那麽的寵愛著你,甚至可以把這種應該打進地獄的東西特地撈出來作為禮物。本來還有點擔心你會不會因為最近的事情變得垂頭喪氣,現在我放心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睡神大人。”我生硬地點了一下頭,“您看見了?怎麽,是想來懲罰我的?”


    “不不不,怎麽會呢。不就是區區一個地奇星而且,隻要魔星存在,這種人選要多少有多少。現在的你可是冥鬥士的掌管著,喜歡怎麽對待他們都可以。”


    他走近了一步,笑得很親切,但他的眼睛裏卻是滿滿的惡意和嘲弄,仿佛在說像你這樣的存在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別太自以為是了。


    “再說了,懲罰你那是哈迪斯大人的娛樂,我可不想奪去屬於他的樂趣。你對哈迪斯大人的意義來說,也就是這樣了。”


    他和我擦肩而過,拖地的長袍滑過我的腳尖。


    “反正哈迪斯大人很快就會厭倦了,當他成為真正冥王的時候,背叛者,我期待你給他帶來更大的娛樂。”


    留下這句詛咒般的低語,他很快就消失在了濃厚的黑暗裏。


    啊,是嗎,是這樣嗎?其實我自己也知道,現在的冥王還不是真正的冥王,那是擁有哈迪斯記憶的阿斯而已,真正的哈迪斯一旦覺醒,絕對會立刻殺了我,殺了我這個背叛者。然後他會毀掉整個世界,讓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成為被他主宰的死亡之國。


    “我該怎麽辦,希緒弗斯?”


    絕望地抓住石牆,我喃喃地問。但他隻是呆滯地沉默著,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看了他很久很久,忽然站直了身體。


    “真是傻瓜,如果你能回答我的話,哈哈哈,當然隻會有一種答案,對嗎,希緒弗斯?”


    上前一步,我擁抱了他僵硬冷冰的身體,然後果斷地放開了他,一甩披風轉身朝著冥王的房間走去。


    “哈迪斯大人。”


    進門之後我也沒抬頭,直接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請務必讓屬下前去聖域討伐雅典娜,屬下必定將她的屍體帶到您的麵前,用來換取您的寬恕和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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