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一艘屬於拉姆星係聯邦警局的飛船出現在藍星周圍,飛向這顆美麗而富饒的星球。


    天空城穿透著大氣,直通宇宙的邊界,在遠處看來,頂端被白雲所環繞,仿佛一切如初,卻也溫暖如舊。


    有時候,當你在外麵漂泊,經曆了風風雨雨,邁過忐忑,也曾跌倒在挫折之中。這時,你回過頭,就會發現,隻有家,還是避風港。


    川子跟張碩就是如此的心情,在南部宇宙被款待也好,被當成英雄也罷,都不及呆著藍星上的第四天空城有安全感。


    川子跟張碩來到警局裏,文傑被調回來處理這起案件,卻也因心情不佳,時常泡在物證室,凝望著梁教授留下的脊椎骨跟手指頭。


    黃隊則前往第一天空城去協助調查,刑偵隊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如既往的陽光,靜靜地灑在地麵,懸浮桌椅都被收起來,藏在了地板處。


    川子當然沒有時間去欣賞這些事情,回到警局便匆匆前去尋找文傑,了解最新的動態,畢竟有很多事情,很難通過投影簡單說明。


    文傑孤坐在椅子上,頭發顯得淩亂,平日裏猥瑣、放蕩不羈的模樣早已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悲傷和落魄。


    川子心疼不已,要說刑偵隊裏麵誰跟她關係更好,那肯定是猥瑣大叔朱文傑,平常都是一臉笑嘻嘻、不正經的樣子,但現在卻是這副模樣,想必梁教授的事情對他打擊極大。


    畢竟是警界大梁,也是文傑的啟蒙導師,帶個他的幫助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


    川子在文傑身邊坐下,把文傑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想到川子已經回到了天空城,情緒也稍稍好了點。


    “你怎麽回來了?張碩呢?”


    “他也到了,在辦公室,我來看看你。”


    文傑若有所思,突然間愣在那裏,許久,湊近臉對著川子低聲說道:“警局裏麵應該有內鬼。”


    川子也大為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文傑也如此認為,連忙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跟文傑說了一遍,文傑是越聽越氣憤,最後幹脆捏起來拳頭。


    “真是太過分了,這個張碩,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幹的,那麽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先別急,我隻是猜測,而且我個人覺得,梁教授一案,他肯定沒有作案時間,這幾天他都在我的視線內,沒有離開半步。”


    突然川子想起了什麽,那是張碩與希爾單獨獨處的時間,該不會?


    川子不敢往下想,一旦這些事情都發生了,那麽得多恐怖,想得便讓人頭皮發麻,緩過神來,心裏卻十分不舒服,不過川子倒沒有把這些說出來,憋回了心裏。


    但是文傑卻並沒有冷靜下來,默默地在心裏麵思索著,張碩與這件事情的關聯,開始打起來自己的小算盤。


    “手指跟脊椎骨警方都檢查過了,沒有什麽線索,刀工都十分平整,推測是激光切割,犯罪分子在細節上處理的很幹淨,沒有留下絲毫指向性證據。”


    文傑望著眼前裝著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物證液體的透明容器,容器靜靜地懸浮在了桌子上,仿佛述說著未知的秘密。


    “信件寄來的地方呢?有線索了嘛?”


    川子望著背過身擺弄著裝著手指的容器的文傑,小心翼翼地問道,擔心刺激到文傑此時的心緒。


    “查過了,寄信的地方來自藍星西北的西貝邦,距離仲愷邦較近,近數百公裏,來往的郵件與快遞通常使用機器人直接運輸,犯罪分子就是理由這裏的漏洞,從半路截住機器人快遞員,並且修改了其中的程序,讓本來運送至仲愷邦其他位置的信件,送到了這裏,還附帶了教室的手指。”


    川子默默地聽著,能夠想象犯罪分子一定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包括熟知快遞運輸係統的時間和操控代碼,並且預先一定準備充分,從而利用這一切去挑釁警方。


    “這一案子目前沒什麽頭緒,前來的專家組似乎又有某些原因被迫解散了,隻留下部分真正的精英,繼續探查這一個案件,畢竟,李根霆一案目前與梁教授一案串聯開來了,在警部內已經開始並案調查,上麵的壓力也很大,藍星星係警察總廳那邊限期五周破案,畢竟涉及層麵過廣,社會影響巨大。”


    文傑不免發出歎息,自己的導師被殘忍迫害,警方還絲毫沒有頭緒,更別說,作為親傳弟子的他,卻被排除在探案組的外麵,不能直接參與調查,任誰都能發現此時文傑的悲涼,感歎世事蒼涼。


    “寄信地址警方去探查過了,是當地一個自動寄信櫃機,前來寄信的人也被找到,初步調查與此案關聯不大。”


    “人造蟲洞技術已經日益成熟,快遞公司正在花重金探索利用空間對於快遞業的革命性升級,對於這些寄信點養護較少,所能提供的證據有限,寄信的地方甚至沒有在運作的監控,隻能憑借實名製的政策調查,結果並不是十分準確。”


    “目前警方已經把視線轉移到快遞工作者身上,正在調查這幾年在仲愷邦以及第一、第四天空城工作過並且被警方處理過的快遞工作者。”


    梁教授曾經在第一天空城任職過十多年,在第四天空城建立初期,才被調離原有崗位,來到第四天空城任職。


    川子點了點頭,坐在文傑旁邊,兩人臉上都浮現了淡淡的藍光,許久無言。


    畢竟都各有心事,川子一直苦惱與誰出賣了自己,讓自己險些喪命與南部宇宙,而朱文傑則思索與殺害梁教授的凶手,卻也幻想於是否為張碩所為,畢竟凶手如此熟悉警方內部關係和構造,且十分懂得處理痕跡,不像是犯罪新手所為,有可能凶手就在警隊內,卻又同警方有深仇大恨,聯係與矛盾相依並存。


    過了一會,文傑突然抬起頭,望向了川子,“南部宇宙的事情後麵你了解了嗎?”


    川子搖了搖頭,比較這幾天都在飛船上度過,舒適肯定是沒有的了,中途還得前往拉姆星去與警長見麵,自然沒什麽心思去關注新聞。


    “天悅坊這次處理的十分幹淨,甚至在警方還有政壇內部有十分密切的關係網,這件事居然被法院帶過,僅僅收取了少部分的罰款,對於被判刑的人則都被推到了丁格思號安全部長赫拉德身上,其他人都無罪,而安全部長恰恰死在了南部宇宙警方的解酒行動當中。”


    川子聽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那可是自己受到了生命危險的地方,要不是運氣好,甚至會殞命於此,很難想象居然僅僅是罰款就能解決的。


    文傑仿佛看穿了川子的心思,也對,在這個時代,大部分較為富裕的人都會佩戴頭部投影,能實時感應自身情緒,那麽這組數據也很容易被其他人佩戴的頭部投影儀感應,從而提供給其他人,並且產生相應的腦電波,傳送給大腦,告知使用者對方的大致心理狀態。


    這就是這個時代真正意義上的讀心術。


    “天悅坊這一老奸巨猾的集團,又是大財閥,聯邦內部肯定很多支持他們的政府人員,政權內部,在這個資本的時代,大家都是為利益而生的。”


    “天悅坊所犯下的走私紅甲獸一事,按照聯邦法律內,確實是較大的罪過,但這一切都被丁格思號船長還有船員統一口徑,認為是安全部長的個人行為,由於缺乏證據,法院自然無法做出有罪決斷,隻能對其他涉及人員和集團本身采取罰款,而對於你,他們的律師團隊則認為屬於非法入侵,法院也隻能支持這一說法,故不予支持其他有罪訴訟。”


    文傑說著,跟著川子解釋著案件的審理,川子聽了淚珠不停的滑下,卻又別過臉,將眼淚藏在黑暗之中。


    她有點不明白,又似乎明白,畢竟是自己險些喪命的地方,聯邦法院居然沒有邀請自己來陳述事情經過,就已經將判決定下來了,自己能不委屈嗎?


    川子也隻能感歎世道不公,暗暗在心裏麵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這時,張碩走入物證室,剛想開口關心,文傑跟川子卻仿佛沒有看見他,紛紛離開了物證室,留下張碩一頭霧水。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文傑與川子已經開始疏遠他了,至少在案子破案之前。


    第二天早晨,刑偵隊便立刻召開了會議,重點分析了梁教授一案的種種信息以及專案組那邊的消息。


    “我們在物流袋中發現四根手指,分別是左手以及右手的無名指跟小指,刀工十分平整,沒有一點骨頭碎渣產生,根據專案組的調查,應該是來著激光切割分解的,與頸椎骨如出一轍,在這過程中,受害人產生的痛楚較少,歹徒使用這種減輕受害者痛楚的切割方式可能為了避免受害者發出尖叫聲,又或者與受害者關係較為密切。”


    文傑站在台上,看著手中浮現的投影,一字一句的念道。


    “而我們調查關於兩起案件的背後的聯係,我們有了不少關於犯罪嫌疑人的特寫以及性格描繪,嫌疑人一定處於梁教授的人脈關係網以及李根霆之間,猜測是李根霆一案被梁教授代表的警方處理過,近期釋放的,而關於手指骨頭的郵寄,我們猜測犯罪嫌疑人極度熟知快遞的運作方式,甚至經過了多輪的踩點和試驗,目的就是為了一次完美犯罪。”


    “其次,關於第一案發現場的推測,我們這一係列案件,除了李根霆一案所在的地方是第一案發現場,但犯罪分子卻在唯一一起第一現場的案件上將犯罪現場處理的十分幹淨,沒有給警方留下絲毫線索。”


    “而對於梁教授一案,我們最有希望的便是第二次凶手的作案方式,他沒有選擇第一次那樣利用其具備的空間蟲洞的能力將手指放入警局辦公室,而是選擇漏洞較大的信件郵寄,第一,我認為他這種空間能力應該有限製,並不能多次使用或者在特定地方才能夠使用,初步推測可能由掌握微型空間蟲洞現象的科學工作者,但這一點目前還停留在實驗室階段,是否能夠完美運用,隻有凶手知道,而一旦運用開來,那麽一定是行業頂尖科學工作者,其次,畏懼於被他人所發覺,警局辦公室人數眾多,可能犯罪嫌疑人顧忌這一點。”


    “第二,就是嫌疑人的具體位置,也就是我們一直苦尋的第一案發現場,我們目前推測嫌疑人一定在藍星星係內,甚至有可能就在藍星第四四天空城附近,我們根據寄件手指上的血跡凝固程度以及手指尖端按壓褪色程度推測,按照目前約二十度的氣溫,收件距離手指被切下,應該不到一天,大約十五小時至二十四小時之間,而算上嫌疑人在半路截斷快遞機器人以及踩點、更改程序的時間,我們認為留給犯罪嫌疑人的不到八個小時,而對於藍星目前飛船航行管理條例,由於天空城還沒有完全建立,對於飛船航行使用限製較少,確實難以推測具體的位置信息,不過我們采取了快遞機器人的數據,以及附近監控跟警方的巡邏飛行器的數據,應該是沒有飛船降落的,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通過步行或者本身就位於地標的飛行器采取犯罪行為。”


    “其次,我們目前唯一掌控的證據便是這一個快遞機器人”,文傑操控著投影,浮現出一個略顯破舊的機器人外表,這就是當天進入辦公室送達信件的機器人目前已經被警方控製並且調取數據,“很可惜,嫌疑人將數據修改的十分趕緊,我們暫時沒有辦法追查出操控的ip地址,同時,這一個機器人上的監控設備本身就已經損壞,據聯邦快遞中部宇宙分公司發來的消息,可能已經損壞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而更換配件的任務目前在藍星上大多仍是人工操作,候時較長,快遞公司違規操作,仍然將這一個快遞機器人處於工作崗位上,聯邦法院目前已經發送了傳單,責令盡快整頓。”


    “第三,我們關於嫌疑人的關係網進行了分析,首先,犯罪凶手極度仇恨警察,卻又同時熟知警隊內部成員構造,而且我們通過此次事件的分析,結合李根霆一案的判斷,我們發現,應當是與十五年前的那起基因案件有關,對於李根霆自身,應該掌握了某些不能讓人知曉的秘密,被殺人滅口,同時犯罪凶手又能熟練的掌握快遞機器人運輸的道路和其攜帶的程序,我們從中能夠縮小很多探案的範圍,有序的在數據庫中搜集相關信息,我們應當從李根霆一案所有當年在延光科技集團的人員入手,重點排查當年被審理又或者被警方處理人員以及他們的親屬。”


    黃隊蹲坐在懸浮椅子上麵,聽著,不時點了點頭,“分析的很到位,但是探案有一點,也算是大忌,就是不要使用‘我覺得’,探案講究邏輯,例如後麵重點調查方向就是講究邏輯的最好提現。”


    “其次,有些涉及聯邦機密的事件,李根霆一案以及梁教授脊椎骨的調查工作,我們已經放權,所有調查已經交給專案組調查,而我們則重點調查快遞手指一案。”


    這時,黃隊望著張碩,頓了頓嗓子,說道,“張碩,你最近在南部宇宙表現的非常好,局裏麵已經推選了你代表第四天空城參與本次的新兵特訓營,你也不需要再負責這起案子,剛入警隊,就碰上了如此棘手的案件,但也是一種磨礪。”


    張碩大為意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關鍵時刻會被調離警隊,去參加什麽特訓營,“我能拒絕參與這個特訓營,留下來探案嗎?”


    “不行!”,迎接著他的,卻是黃隊嚴厲的聲音,張碩摸了摸腦袋,低下了頭,有些不明所以。


    旁邊的文傑同樣也低下了頭,情麵上他無法麵對這樣的事情,卻又必須這樣做,參加新兵特訓營是他的主意,目的就是為了將張碩暫時排除出警隊,這也是他昨日與黃隊談論的結果。


    張碩目前在他們眼裏太過於敏感,當文傑得知川子在南部宇宙被陷害之後,就第一時間懷疑到張碩身上,盡管沒有證據,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隻能暫時將張碩排除出警隊,等梁教授一案結束之後,再將他邀請回來。


    梁教授是他的導師,猶如他的再生父親一般,而如今被當成肉製品一樣被人宰割,他不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川子坐在旁邊,同樣十分意外,沒想到自己的一絲懷疑,竟然導致了這樣的結果,盡管不知道張碩為何會被調去參加特訓營,但她也能猜出大概,一定是文傑同樣也懷疑張碩的種種行為,率先下手為強。


    窗外,陽光依舊刺眼,今日,卻顯得有些許不同。


    幾個人端坐在辦公室裏麵,懂的人沒有開口,不明所以的人同樣選擇了沉默,會議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結束了。


    隔閡,已經在幾人中發芽,靜靜地等待著被縫合的那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域外追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域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域閣並收藏域外追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