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還說他們挑的那倆倒是相貌不俗,如今這麽一比,嘖嘖……”透過手中的千裏眼,安陽賞評的對象變成了周謹。


    “嗯。”謝雁歸與周謹對視,漫不經心地應答著。


    那日相見是在晚上,雖有燈籠照亮,也能夠看清,可夜晚看人跟白天看人總歸是不同的。


    如今離得遠,謝雁歸聞不到周謹身上雪鬆混著藥香的氣息,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可隻瞧著他站在那兒,就令人心情愉悅。


    “噯?他手裏那傘……是不是你之前在悠然居遺落的那把?”身為謝雁歸的摯交好友,隻要她在京都,安陽必定會出現。


    對於謝雁歸的喜好,安陽也算是清楚。


    比方說她喜歡相貌出眾的,再比方說她喜好荷花,所用的許多物品上,皆能見到畫風各異的荷花。


    大約在五年前,謝雁歸從遼北回來,曾在京都停留半月,正值雨季,安陽去找她時,送了她一柄畫著荷的傘。


    那日,兩人在宮中的悠然居聽雨賞景,喝了不少酒。


    待到兩人喝夠了,叫人將她們送回棲鳳宮休息時,天已然晴朗,傘便落在了悠然居。


    等醒來時派人去找,卻已不知傘去了何處。


    沒想到,竟在周謹手上。


    “這周謹……該不會早對你有了心思吧?”偏頭打量著謝雁歸,安陽一副探究模樣。


    “怎麽說?”謝雁歸的目光仍在周謹身上,聽了安陽的話,微微挑了下眉。


    “我送你的這把傘,雖說用的是人情,可無論製傘的材質還是顏料皆不普通,說是晴雨天都能用,卻很不好保存,可你看周謹手裏的傘……”


    安陽轉回頭去,透過千裏眼去看撐在周謹頭上的那把,“無論是上麵畫著的荷還是傘麵,都跟新的一樣,要知道我請來畫荷的那位,第二年就過世了,他的荷旁人可仿不出來。”


    “也就是說,他當年拾到了我送你的傘,精心保存至今,這難道還不是有心思?”


    謝雁歸再度挑眉,眼中閃過幾絲興味,想到那晚被捧在手心剝好的蓮子,唇邊勾起笑來。


    她見周謹收回視線,去到長樂宮前,向著堵在長樂宮外的大皇子與三皇子行禮。


    瞧著他略顯瘦弱卻挺拔的身姿,謝雁歸頓了頓,緩步向著長樂宮的方向走去。


    “喲,這不是老七嗎?你怎麽來了?”見周謹行禮,周煜笑著開口,明知顧問道。


    周謹尚未回話,一旁的周衍便伸出手來,扶著周謹起身,“七弟病弱,咱們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拘禮。”


    “多謝大哥。”輕咳兩聲,周謹開口道謝,隨即麵向周煜,“陛下在長樂宮為謝將軍設下相親宴,我亦在其中。”


    “話是這麽說,可依我看七弟你壓根沒必要來,誰不知道那日翎羽將軍回到京都的頭一樁事,便是去大殿上跟父皇拒婚,你今日來了也是白折騰。”


    周衍做足了兄長姿態,周煜亦是不甘示弱,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來。


    他站在長樂宮前,周謹若想進去,就得繞過他,可他身邊還有侍從跟隨,就算繞過他,也繞不過那些侍從。


    “是啊,你身子不好,這大熱天的折騰一番,若是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不若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吧。”周衍抬手,身後的侍從立刻上前,想把周謹送走。


    “多謝兩位兄長好意。”向後退了一步,周謹語氣溫和,但他眉頭微皺,似乎在忍耐什麽。


    “縱然白來一趟,我也還是要來的,還請兩位兄長將路讓開,讓我進去。”說話的功夫,他沒忍住咳了幾聲,雖聲音變得嘶啞,但話語中的堅定卻表達分明。


    周衍跟周煜都皺起眉來。


    “老七,你這是何必?”周煜麵上仍帶著笑,手指卻動了動,立刻就有兩位侍從上前,來到周謹左右。


    瞧這意思,分明是想強行將他送回住處去。


    周衍沒再說話,既然周煜叫人動了手,他自然樂見其成。


    察覺到兩人的意圖,強壓著的咳嗽再也壓不住,周謹偏過頭去,掩唇咳了起來。


    見狀,周煜揮手,侍從在兩側伸手,想架住他帶走。


    下意識的,周謹再往後退,可因著咳嗽,手中的傘脫離掌心,向地麵掉落,他趕忙伸手救傘。


    一隻修長的手越過他,撈起即將落地的傘,謝雁歸握住傘柄,將傘重新撐在周謹頭上。


    她唇邊噙著笑,目光落在兩名侍從身上,清麗的聲音在此刻響起,“我看誰敢動?”


    隻淡淡一句話,分明是帶著笑意的,可莫說侍從,就連周衍跟周煜都感覺到了壓力。


    別看他們比謝雁歸年長,又都是皇子,可麵對眼前這個從戰場上廝殺回來的女子,光在氣勢上就要矮上一截。


    再者,他們對謝雁歸也並非毫無了解,別看她現在麵上帶著笑,指不定下一刻就會動手。


    兄弟倆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幾步。


    謝雁歸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看向周謹,見他咳嗽漸止,但眉仍蹙著,便伸手為他撫背順氣,“沒事吧?”


    周謹搖頭回應,卻不想腳下踉蹌,謝雁歸趕忙伸手,將人抱了個滿懷。


    雪鬆的氣息混合著藥香,謝雁歸的腦門貼在周謹肩上,下意識地嗅了嗅。


    她隨即就察覺到不妥,趕忙抬頭去看周謹,卻見被她抱了個滿懷的人正低頭看著她,耳根一片紅色。


    謝雁歸在心中輕嘖一聲,竟還有功夫去想,倘若不止耳根染上紅色……會是怎樣景象?


    “能站穩吧?”收回思緒,謝雁歸同他確認道。


    見周謹點頭,這才鬆開他,重新看向仍攔在長樂宮外的兩位皇子。


    此時,無論是周衍還是周煜,臉色都不算好看。


    謝雁歸才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衝著兄弟倆微抬下巴,“吾之前受傷,軍醫叮囑莫要勞累,不若請二位殿下把路讓開,免得折騰到我,加重了傷情,如何?”


    她這話說完,周衍跟周煜的臉色越發難看,顯然,剛才他們倆跟周謹說的那些話,全都被謝雁歸給聽了去。


    “嗯?難道二位還想找人把我送回棲鳳宮不成?”見他們不動,謝雁歸露出笑來。


    幾乎瞬間,麵前的路就被讓了出來。


    “安陽,走了!”衝著身後招呼一聲,謝雁歸撐傘看向周謹,與他相攜著往長樂宮走去。


    在一旁看足了戲的安陽幾步追上來,與周衍跟周煜打照麵時,她放緩腳步,衝著兩人露出個諷刺十足的笑容來,歡快地應著,“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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