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如來渾若不聞,一腳踏入深淵。


    深淵有陰幽冷寂的風,蘊藏恐怖,寂滅如來心念一動,身子虛化,融入虛空。


    這時候一尊巨大的陰影出現,是個嘴角含笑的僧人模樣,巨掌朝寂滅如來抓去,形似如來神掌,卻又有種超脫佛法禁錮的韻味,獨具一格。


    汪洋恣意的佛性帶著佛門罕見的灑脫不群,類似道家莊子。


    “迦葉古佛?”


    寂滅如來立時認出對方來曆,這是世尊座下有名的弟子,與阿難古佛並稱,為靈山的守山人。


    確切的說,陰影是迦葉古佛的遺蛻。


    寂滅如來藏匿虛空的手段沒有瞞住它。


    虛空禁錮,巨掌形成囚籠。


    寂滅如來顯出身形,從容踏出一步,顛倒虛空上下,幾乎要一步跨出深淵,可是又一隻巨掌攔阻在身前。


    這巨掌五指分明,蘊藏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根手指,隱隱約約有五尊明王化身法相起起伏伏,顯示出不可思議的神通。


    這是前代世尊的又一門絕學“五指山”。


    無論寂滅如來走到何處,迦葉古佛的“五指山”如影隨形。


    迦葉古佛著實得了世尊的真傳,無論是形似的如來神掌,還是“五指山”都練出了自身的韻味。


    既有神聖莊嚴,亦有灑脫不羈的一麵,不拘一格,得法忘法!


    “既然已經逝去,何必再生紛擾。”寂滅如來聲音冷寂,丟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口銅棺。


    銅棺流淌出漆黑如墨的魔氣,森森魔意下,銅棺不住擴大,好似染了墨水,變成一口幽沉的黑棺。


    棺材板打開,漆黑深邃的口子裏流淌出昏黃的光芒。


    這是銅棺的靈燈亮起。


    嘩嘩嘩!


    好似有幽冥黃泉的水聲淌起。


    黑棺象征死亡,埋葬過去。


    迦葉古佛是過去的人物,該當埋葬。


    黑色的銅棺聯合靈燈對上了迦葉古佛的遺蛻!


    虛空凝固,燈光凝固,好似琥珀色。


    迦葉古佛的遺蛻在其中,如同億萬年前誕生的巨大琥珀。黑銅棺和迦葉古佛的遺蛻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對峙。


    兩者的氣機在這種默然的對峙中終於發生慘不忍睹的碰撞,凝固的虛空炸開,無數“琥珀”碎片散落深淵。


    下方魔氣如海潮一樣迸發,並非來自寂滅如來,而是深淵本身蘊藏的魔氣。


    昔年靈山有過大難,於是有諸佛菩薩羅漢的怨念沉入深淵中。


    那絕對是一場慘重的災變,波及了許多佛門強者。


    這應該是真“靈山”長久不曾現世的原因。


    確切的說是被埋葬的過去“靈山”。


    黑色的銅棺不斷流淌出魔氣,魔氣如滔滔魔水,蔓延膨脹,接觸到迦葉古佛的遺蛻,將其吞噬。


    魔水中生出可怕的咆哮,那是迦葉古佛的遺蛻仍在反抗。


    黑色銅棺沉沒進魔水中,咆哮聲漸漸低沉。


    同時魔水不斷蔓延,居然要漫過深淵,接觸到對麵古老的靈山,裏麵有薄薄的霧氣覆蓋,仿佛掩蓋著極為可怕的秘密。


    寂滅如來踏著魔水,終於步入靈山中。


    沒有超聲的喜悅,眼前的山路竟然由諸佛菩薩羅漢金剛的骸骨鋪成,偶有殘存的金身亦布滿了屍斑,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縈繞靈山。


    眼前的一幕足以打碎世人所有對靈山的美好幻想。


    寂滅如來繼續往前走,看到了一個僧袍殘破的僧人背對著他,寬闊的肩膀仍有擔負眾生業障的慈悲流淌。


    “你也是來朝拜靈山的?”


    僧人的聲音在死寂的道路響起。


    他緩緩轉身,眼眶流出血淚,麵容猙獰,有著無邊怨氣。


    “早無靈山了。”


    狀若瘋癲。


    幹枯青黑的手臂從破舊的僧袍伸出,上麵突然長出血色屍毛,充斥不祥!


    寂滅如來點出一指,輕易破碎襲殺過來的手臂,隻有破滅!


    僧人如氣泡碎裂!


    這是某個尋找靈山佛門苦修士死後的怨念所化,乃是魔相。它此刻的魔氣有多恐怖,生前的佛法就有多強。


    佛魔一體!


    寂滅如來此刻深深體會到佛魔的根源竟如出一轍。


    魔本是佛,佛本是魔。


    寂滅如來是佛,也是魔。


    麵對諸佛菩薩的骸骨,以及其中滔天魔氣還有種種不祥的屍斑、屍毛。


    寂滅如來沒有前行。


    這都是修行的資糧。


    他忽然在路口盤膝而坐,背後有巨大的黑色銅棺法相,一盞昏黃靈燈照亮自身。


    寂滅如來口中念誦出經文來,磅礴的佛法威能如潮水一樣擴散。


    一具具羅漢金剛的骸骨飛起,一尊尊諸佛菩薩的遺蛻仿佛複活,發出禪唱之聲。


    魔性生出佛性的效果。


    或者兩者對寂滅如來本無分別。


    虛空中寂滅大道如實質顯化,那是一條長河,金剛羅漢的殘骸,諸佛菩薩的遺蛻飛入長河中,接受寂滅的洗禮。


    其體寂靜,離一切之相,故雲寂滅。


    知一切法皆悉寂滅。


    去相故言寂滅。


    法本不然,今則無滅,是寂滅!


    寂滅是佛門中人安樂的死法,亦是對佛法的深層證見。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骸骨、遺蛻消失不見,盡數卷入了寂滅大道的長河中,如此一來寂滅如來對寂滅大道的證悟又深了許多。


    要不是靈山古路骸骨、遺蛻,他的寂滅大道要提升到現在這一步,還不知要用多久的時光。


    這種好事並不時常能遇到。


    接下來,寂滅如來再次施法,那些盤桓古路的怨念也消退了。


    靈山古道變得清淨許多,有了一點從前的氣象。


    古道上空更有無數梵音響起,充斥喜悅。


    仿佛是對寂滅如來的感謝。


    它們被困此漫長歲月不得解脫,猶如墜入無間地獄。


    寂滅如來以寂滅大道埋葬諸佛菩薩遺蛻、羅漢金剛骸骨,使它們得以解脫,自然而然生出感激。


    在梵音中,寂滅如來踏入古道,一步步前行。


    不知何時,終於看到廟宇屋簷的一角。


    傳說中驚天動地的太古道場大雷音寺即將要在眼前呈現。


    古老的氣息飄蕩而來,詮釋出太古而來的深沉歲月。


    在即將看到這古老道場的全貌時,寂滅如來忽然卻步。


    他抬頭,前方上空是一抹使天崩地裂的刀光,跨越萬古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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