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紅秀端了茶碗放到我跟前,跟紅影互相對視了一眼。


    “唔!”我單手撐住下巴在小幾上,心不在焉的玩弄這茶碗蓋,撇著裏頭的茶葉沫沫。


    到底,為什麽會把我送過來呢?


    “小姐這兩天都蔫蔫地,可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喧提議過來瞧瞧啊?”紅秀拉下紅影在自己身後作怪的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不就是讓我問嗎?我這不是問出來了,幹嘛還掐人?


    “呃!”我怔怔的看了眼紅秀,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沒事兒,不用喧太醫。”


    唉!


    “小姐不開心?”


    紅影抿抿唇,小心翼翼的問著,自從被自家老爹召了回來小姐身邊之後,總是就覺得小姐怪怪的,可是這種怪自己又沒有辦法跟旁人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跟紅秀說了一次,結果那個馬大哈回了句“哪兒怪了,我就覺得小姐現在挺好的啊”。


    我扭頭看看紅影,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不開心嗎?”


    紅秀也跟著扭頭看了看紅影。


    紅影扭捏了半天,咬著唇沒再說話,怕惹了自家小姐不高興,本來嘛,主子的事兒,哪裏是一個下人能夠多嘴的。


    見著紅影沒了聲,我又扭頭轉向紅秀,“紅秀也覺得我不開心嗎?”


    紅秀看了眼紅影。


    我歎了口氣,“心裏頭想什麽就說什麽,跟了我這麽久,我可是哪種不容得半句壞話的主子?再說了,你們兩個跟我也不是一般的情分,否則當初進宮的時候家裏也不會就單單讓你們兩個就隨了我。”


    紅秀跟紅影聽了,雙雙歎了口氣,這才開了口,“奴婢覺得,自從生了小阿哥,小姐...”紅秀擰眉想了一會兒,“小姐好像就隻有對著小阿哥的時候,才會...唔,才會笑的比較...唔,比較...”紅秀想了半天好像都沒想出來比較合適的字眼。


    我唉唉又歎了口氣。


    紅秀跟紅影兩個人愣了一下,雙雙福身,“奴婢逾越了!”


    我隨意擺了擺手,讓兩個人趕緊免了。


    唉!我低低歎了聲,不由自主的就抬眼往上瞧了瞧,主啊,給個目標行不?


    “哇哇哇...”


    “小姐,小阿哥!”紅秀把綿億從搖床裏頭抱了過來。


    我摟著小娃娃,難道,這個就是我的目標?


    陳知畫已經夠悲慘的了,所以,老天決定給她兒子補償?


    把這小子培養成一個跨世紀的人才?


    呃,還是,還是我的真愛在這兒呢?數字軍團?可是除了個小十二跟小十四,我還一個跟自己般配點的阿哥都沒瞧見呢?更別說什麽福康安福靈安的了!


    “小姐再有什麽不開心,就瞧瞧小阿哥,”紅影湊上前來,低低的說著,“看看小阿哥這眉眼,越長開來竟然是越隨了小姐。”


    “對啊,”紅秀也來湊熱鬧,“雖然都說小阿哥八成都隨了五阿哥,可是奴婢看了還是覺得小阿哥像小姐比較多些,小姐的心思,奴婢也知道一些,可是小姐,自從有了小阿哥,奴婢細細瞧了,五阿哥的心,也逐漸偏移到小姐跟小阿哥身上了,小姐,這些都是好事兒,您付出了這麽多,也總算是漸漸有了回報了不是。”


    是啊,這個小東西,雖然是陳知畫十月懷胎的,可是卻是我疼的死去活來的生下來的。


    越是抱緊了兒子,我心裏就越是有一種不知名的痛一點一點在心頭溢滿!


    小燕子,你逼著這個孩子的阿瑪要了他,卻又逼著這個孩子的阿瑪拋棄他,你難道就不覺得殘忍嗎?


    陳知畫,不僅是你救人的工具,還是你要永琪拋棄一切的最好借口!


    可是,你卻忘了,你曾經說過,要對她好的!


    嗬嗬,不是你忘了,是我忘了,誓言對你而言,就是嘴上說著,背後打叉!


    你帶著永琪走了,卻把你所有曾經得罪過的人留給這對孤兒寡母!


    我舉高孩子閉上眼睛,讓孩子嫩嫩的軟軟的小臉蛋跟自己貼合在一起,知畫在宮門口抱著孩子哭喊著追馬車的一幕總是在腦海裏頭閃啊閃的。


    小燕子,你讓一個女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卻怎麽還能夠那麽心安理得的生活著,甚至生活的那樣興高采烈?


    至於永琪,不一樣的,知畫的心意,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去回報,更何況,情愛這種東西,最是脆弱,輕輕一碰便就碎了,而碎了,就永遠都拚不回原樣了!陳知畫對他的愛沒有留給我,而我...能夠回應他給我的十分之一,我自覺就已經很夠很夠了,當然,前提還得在愛新覺羅永琪不腦殘的情況下!


    綿億嗚哇嗚哇的聲音響在耳畔,我忍不住就濕了眼睛。


    紅秀跟紅影兩個人麵麵相覷,自家小姐周身的氣場好恐怖啊!


    紅影又搗了搗紅秀,示意她上前去。


    紅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小姐!”紅秀囁囁的出了聲。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輕拍著懷裏的小家夥。


    “小姐,”紅秀遞過來一盞茶,囁囁了半天,才開口道,“小姐心裏頭有什麽不痛快的,就跟奴婢們說說,雖說咱們人單力薄的幫不上您什麽忙,可是奴婢們嘴嚴,再說了,這不痛快要是在心裏頭憋久了,怕是對身子也不好呢。”


    我感激地對著兩個丫頭笑笑,伸手接過茶來,“我知道你們兩個向來貼心。”


    “小姐,這是今年新來的冬茶,”紅影笑笑想要打破現在這種悲哀的氣氛,“小姐嚐嚐看,茶嬤嬤說這茶還有個好聽的名兒呢,叫...呃...叫...叫攀春茶!”


    “哦?”我順著紅影的意思細細嚐了口,覺得這茶水有種淡淡的甘甜,還夾雜這一股兒茶花香氣,“這裏頭放什麽花兒了?”


    “還是小姐知道道道兒,”紅秀吸吸鼻子也湊了上來,“這茶裏頭放了幾片兒山茶花。”


    “是挺香的,等會兒給茶嬤嬤些封賞吧!”我淡淡交待了一句,懷裏頭的小娃娃不耐煩沒人理他了,伸著小手兒呼呼哈嘿地要夠我肩上的流蘇。


    轉眼幾日,宮裏頭個個地方的小宮殿都布置的差不多了,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片片紅通通地喜氣洋洋,老乾近日裏頭心情也是挺好的樣子,一連幾天都叫了戲班子到禦花園裏頭逗趣兒,又讓皇後撥了大把的銀子給個個添置新衣什麽的,所以現下無論碰著誰,都是一臉笑意盈盈的樣子。


    “福晉!”紅秀使勁跺了跺腳,抖了抖身上的落雪,這才接過來紅影遞的熱茶飲了兩口,“福晉,奴婢知道這兩天五阿哥為什麽心情不好了。”


    “哦?”我斜眼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打聽的快的!”


    紅秀嘿嘿一笑,惹得紅影上前狠推了她一把,“還不快說,當心惹得福晉著急,到時候看有你受的,一個月不準你再出去景陽宮。”


    紅秀努努鼻子,嘻嘻上前來,“福晉可知道前個兒東兒少爺的二叔叔,福家二爺進宮來給皇上請安了?”


    我頓了一下。


    “福家二爺帶著西藏公主來給皇上請安,恰巧就在禦書房碰著了五阿哥!”


    唔,賽婭趕到了這我倒是聽說了,當然,還是拜眼前這個丫頭所賜,西藏公主第一回進宮裏頭來覲見老乾的時候聽說排場還弄得挺大的,這丫頭出去八卦回來就嘰嘰喳喳了一個下午,想不知道也難。


    “聽說五阿哥頭一見那福二爺還是很高興的,一同跟皇上請了安之後五阿哥還邀了福二爺帶著公主來景陽宮裏頭坐坐呢。”紅秀努著鼻子,喝一口水說上一句,“可是走到禦花園當中,卻不知道怎麽得兩個人差點沒動起武來。”


    紅影聽了驚呼一聲,“怪不得前個兒五阿哥回來的時候朝服都亂了呢。”


    紅秀笑著點點頭,方才徐徐道來。


    永琪見著了福爾泰,自然是欣喜異常的。雖說頭一次賽婭帶著他來覲見的時候兩個人也打了個碰麵,可是那畢竟是正經拜見,福爾泰是要跟著賽婭公主行禮的,兩個人連句話都沒多說,這一次卻是不一樣,是福爾泰攜了賽婭來進宮請安的,隨的卻一定是福爾泰了,聽說那賽亞公主原本是不樂意的,福爾泰一個夫侍,哪裏有什麽資格站到她前頭,是賽眼跟前頭的一個智囊勸阻了自家公主,這畢竟是在京裏頭,是在老乾的地盤上,是給大清皇帝臉麵,賽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下來的。再說,那永琪跟福爾泰在禦書房碰了麵,皇帝念著福爾泰曾經是永琪的侍讀,也算是念著跟西藏交好,淡淡的行禮問安之後也就隨著他們自己安排了,永琪興致衝衝的邀請了福爾泰到景陽宮裏頭好好敘敘舊,那福爾泰也是一段時日沒有小燕子的消息了,自然是樂意的,便就這樣那樣哄了賽婭說是景陽宮裏怎麽怎麽有許多稀罕玩意兒,當然,還有當年跟她大打過一架搶下了福爾康的小燕子,她是如何如何的率直天真,賽婭跟她又是如何如何的相似,那賽婭一聽還不怒了,這赤裸裸的攀比,還是她像別人,更何況當年那一架並沒有分出個什麽子醜寅卯來,當然要再會會這個什麽燕子了,於是二話不說,反而催著福爾泰趕緊上景陽宮來。


    再說這邊,那福爾泰在賽婭跟前如此誇獎小燕子,永琪也是不樂意的,當年福爾泰喜歡過小燕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兒,怎麽著?都這麽多年了,敢情你心裏還惦記著呢?再者說了,誰知道你邊想著她心裏頭邊動著啥不健康地心思呢?於是這小五子同誌就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小燕子不在景陽宮!”


    “不在景陽宮?”這下輪到福爾泰不樂意了,話說這大過年的,你自己媳婦不在家,你還優哉遊哉滿麵笑容的?你把她弄哪兒去了?小燕子無父無母的多可憐,啊?你是不是不待見她了?你是不是就“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哦對了,聽說那個新人還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是不是?你怎麽能這樣對小燕子呢?早知道你會這麽對小燕子,當初咱說什麽都不會輕易把她讓給你了?給你了你還不知道珍惜,啊?你還弄了個新人弄了個兒子讓她傷心,啊?小燕子曾經是多麽快樂的一個人啊,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在學士府的時候每次說起你都摟著我哭,啊?我是多麽艱難才讓她重拾笑顏的,啊?你怎麽就能這麽欺負她呢?


    永琪頭大了,幾次三番的給福爾泰使眼色暗示賽亞公主就在旁邊呢,可無奈福爾泰力爭要為小燕子討回個公道,死磕到底。


    還有,“你說小燕子在學士府裏頭摟著你?”哭字完全可以省略了。


    福爾泰斜眼看著永琪,重點不是在這兒好不好?重點是小燕子現在在哪呢?


    “辛者庫,皇阿瑪要她好好學學規矩!”


    辛者庫!


    福家二爺這一聲尖叫宮裏頭各個地方都傳得出神入化的,我心中的慰藉你就這樣糟蹋?


    於是,永琪第二句“可是辛者庫已經打點過了”還沒出口呢,就見福爾泰出手了。


    那一拳打的是威風凜凜啊!


    辛者庫,辛者庫,那是人待的地方嗎?


    那你知不知道小燕子犯了什麽事兒啊?


    永琪不想要再跟福爾泰糾纏了,小燕子手上有一條人命的事兒他又說不出口,隻是狠狠一個甩手,帶了人就要走。


    福爾泰不幹,小燕子的公道還沒討回來呢,再來......


    來你個大頭鬼!


    賽亞公主一鞭子下來,福爾泰便就抱著頭嗷嗷叫起來。


    md,跟我回去算賬去!


    紅秀說到福爾泰被賽婭擰著耳朵走的情景,仿佛親臨其境了一般,模仿的惟妙惟肖。


    紅影也忍俊不禁的抿唇。


    我暗暗歎了口氣。


    “辛者庫那邊怎麽樣?”


    “福晉,管教嬤嬤說,這還珠格格實在是頑劣,皇上下了旨要嚴加管教,她們不敢不從,而且還珠格格似乎還有個毛病,一被教訓嘴裏總是嘟嘟囔囔的說不過是第二個趕車棋社,不過是第二個趕車棋社。”


    第二個趕車棋社?


    趕車...棋社?


    趕車...?


    翰軒棋社!小燕子曾經被囚禁的一個黑心棋社,她...她還指望著皇帝派永琪帶著禦林軍去救她呢不成?


    “福晉,其實辛者庫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恐怖啊,管教嬤嬤說,在裏頭你隻要把分派給你的活兒老老實實地幹完了,不多言不多語,上頭說什麽就聽什麽就好了啊,再說了裏頭的嬤嬤也都知道還珠格格的身份的,像那些什麽道路掃除,三殿除草,清楚積雪,運動米麵糧油的活兒都不敢派給她的,給她的不過是些漿洗的活,衣裳雖然多加緊些伶俐些還是幹得完的。”


    幹得完...才怪呢,還珠格格可是養尊處優了好幾年呢!


    “可是,”紅秀嘟嘟嘴,“現在連辛者庫裏頭的人都怨聲載道的,還珠格格盡是連累別人也跟著受罰呢,而且,而且,福晉,還珠格格也很奇怪,她不好好幹活,一天到晚老是想著要給人家去伸冤,說等她出去了一定到皇上那兒怎麽怎麽樣,那裏頭可都是緣罪入庫的啊。”


    噗!好一個到處行俠仗義的還珠格格!


    “現在辛者庫裏頭的人都在傳呢,說是肯定是皇上嫌她們都被判的輕,活也輕快,所以才把還珠格格放了進去。”


    啊?!


    書房裏頭。


    就這樣走


    就這樣走


    讓人心上涼透


    隻說是一路同行天長地久


    一片癡心


    本以為生死與共同攜手


    卻不知


    到如今滿腹苦水


    欲吐還休


    就這樣走


    就這樣走


    往事悠悠


    總是不堪再回首


    本以為共嚐甘苦情真意厚


    卻不知


    到如今又恨又悔


    欲說還休


    永琪對著自己寫下的東西一動也不動。


    臉上不加抑製的痛苦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


    福爾泰有一句話問的好,就連他自己也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愛新覺羅永琪,你後悔了嗎?”


    臨近年節,皇帝真是覺得自家的喜事是一宗接著一宗。


    先是小十四現在被皇後養了個白白胖胖的模樣看著就討喜,再是皇後嫡子十二阿哥也是越來越上進,討人喜歡了,最最重要的是,皇後變了,不再總是咄咄逼人,反而越來越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範兒惹得自己每見她一次就心裏癢癢一次的,據說是五阿哥福晉提供的養顏方子,呃,改明得找個理由好好賞賞。


    “皇上大喜!”貼身太監小路子一臉笑意,恭恭敬敬的作揖打千道,“奴才也給皇上賀喜了,太醫院的禦醫們給舒妃娘娘和令妃娘娘診的平安脈,兩位主子肚子裏頭懷的九成都是小阿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乾對自己的寶刀未老那叫一個得意,“賞!給太醫院重重的賞,另外,明個兒把戲班子再給朕擺起來,宮裏頭喜事一件接著一件的,朕要好好熱鬧熱鬧!”


    “v偶竅鋁耍噬希島憬戳耍諭饌紡兀


    “傳!”


    傅恒進來恭敬請了安之後,也是一臉喜色的道,“臣有事稟,吾皇皇恩浩蕩,澤被天下,我大清將士攻無不克,荊州大捷,西北戰事告罄,不日將班師回朝!”


    皇帝聽聞,這...這更是喜上加喜啊,哈哈哈,大手一揮,道,“傳令下去,待我八旗子弟榮歸故裏,朕重重有賞!”


    傅恒一聽,立馬跪下山呼萬歲,磕頭謝恩,然後才遲疑了一下,道,“皇上,呃,駐守荊州的端親王...呃...咳咳,以身殉國了,不過尚留下了一雙兒女。”


    皇帝一聽,臉上的得意之色稍稍退了些許,“端親王?”


    傅恒跪在下麵,大氣兒都不敢喘了,他也不是故意要提那個鎮守不利,丟土失民,被殺的個精光的端親王來敗皇上的興的,隻是那他他拉.努達海傳信說是那端親王還留下一子一女呢,想要問皇上準備如何處置,是否要護送來京啊?


    皇帝閉眼思考了片刻,“端親王,一死了之了啊,朕每年撥那麽多銀子將士給他竟然連個荊州都守不住啊,哼!得了,反正是死在了戰場上了,殉國就殉國吧,遺孤就遺孤吧,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寬厚仁慈之心嘛,”這才睜開了眼看著下邊跪著的傅恒道,“傳朕旨意,令他他拉.努達海護送端親王遺孤返京!”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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